我在恋爱游戏里捡男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章 谁陪我再数檐前雨

雷声一阵阵翻滚,近在头顶,我从睡梦中惊醒,紧紧地攒着被角,看白色的闪电划过黑漆漆的夜,狰狞地影射到窗帘上。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一直幻想你们还在我的身边。

染染,陈昭。

每次在心底呼唤出你们的名字,痛意便牵扯住每一根神经。

我总在期盼,只要我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们,那么美好如玉的你们。而不是,每次在雷声中惊恐地醒过来,触目所及只有满室空荡荡的孤寂。

【即使一辈子生存在你的阴影,我也甘愿】

春天最让人讨厌的除了猫叫就是没完没了的雷声。每当春雷响起,我就将脸掖在被子里鬼哭神嚎。

“朱喜颜,你有点出息能够吗?”沐染染穿着我的睡衣趿拉着我的拖鞋,在我的房子里行动自如,喋喋不休地教训我。

可是我不能对她发脾气,因为她对于我来说是这个世界比咱亲妈还亲的人。其实是因为我的亲妈并不亲,她在一个雷雨的夜晚,抱着咱出轨的老爹从十七楼上一跃而下同归于尽了。为了她自己决绝的感情观,使我成为无依无靠的独行侠,这让我不愿意承认她可亲。

任我夸张地嚎叫着,沐染染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利落的忙碌着,不一会,便有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满了餐桌。

“沐染染,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等咱们考上了大学后到学校外面同居吧。”我迫不及待地用指尖捏着一块红烧里脊扔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

“去你的,姐姐我这么青春貌美,而且难得的贤慧能干,跟你混在一起,那些崇尚美女的男生不是得伤心跳江了。”沐染染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有好生之德。”

我朝天猛翻白眼以示无语。但不可否认,沐染染,的确漂亮,贤慧,有才情。

当所有的小女生为了萌动的春心在小男生面前装纯作嗲时,只有她敢说敢为。当大多的学生因为我的孤僻冷漠不易亲近对我远离时,只有她,沐染染,在我面前笑得干净纯粹。就像游鸿鸣的歌里所唱:记忆里的琥珀色仲夏,藏着你我多少年华。

沐染染她是我生命里的天使。

沐染染四脚朝天地躺在我的床上听广播,打开外音,MP4里传来那个年轻的电台DJ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沐染染听得津津有味,我在一旁拿毛兔子挠她的胳肢窝。

“嘘,朱喜颜你别闹,仔细听……”

是电台举办的赛歌活动,等DJ将参赛规则刚说完,沐染染就将电话拔了过去,很快拨通的热线,让我很是忌妒美女还有狗屎运。

她甜美圆润的嗓音刹时在整个房间、播音节目里轻轻荡漾开来。她唱,“哎哟哎哟哎哟,你说你要我们在一起……”

雨后天晴,淡淡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床上,歌唱的沐染染在微湿的晴朗的天气里,像一株含苞清新的荷。那样的腔调,那样韵味,只有沐染染才能有。这样完美的沐染染,我想就算一辈子生活在她的阴影里,我亦甘愿。

【曾牵过你的手,这是我岂今为止最大的幸福】

沐染染骑自行车的技术非常高,带着我飞快地超越周围的学生群,飞奔往学校的方向,风吹起我们的的长发和白衬衫,一路上,众人纷纷回头,落在她的淡紫色长丝袜上。

美女美腿性感的丝袜。电影小说里叛逆而出挑的学生女主,总是会改短校裙,行为乖张。而脸上标着“女主一号”四个大字的沐染染怎能会轻易弃用张扬的特权呢。

她最新的一项美女旗帜创新便是,彩色丝袜。

景阳高中有学生的地方就有人在讨论沐染染最新的丝袜,除了陈昭。

陈昭倚着阳光下的木棉树,全神地翻着课外习题讲例,经过他身边的女生很少有人不会回过头来看一眼,眉目清朗的他,浑身散发着与书本一样的油墨清香。

用沐染染的话来说,那叫气质,专门用来俘获像我这种无知少女的气质。我说,难道你不是少女吗?

“我是少女,但我不无知。”沐染染笑,我拿书本作势打她,她忙闪躲。

听到我们的笑声,陈昭猛得抬起头,朝我们露出温柔的笑,就像这五月里和熙的阳光。

17岁孤儿的我拥有一套大房子,足够生活保障的银行账目数字,以及一个沐染染和一个陈昭。

这是目前我单薄的生命里最富有的东西。

放学铃声一响过,出了教室门口,一眼便会看见微笑看过来的的陈昭。他接过我手里的书包,挎在他的一只胳膊上。

我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长长的教室走廊,走过满是香樟木棉的校道,出了校门往左,走一个站去等地铁。

呼啸而过的地铁将光线折射到我们的脸上,时明时暗。下午是下班和放学高峰期,地铁里人群拥挤非常,我小心地抓过一个紧靠门的地铁吊绳,陈昭刷过卡,从人群里挤到我的身边,将手掌覆盖在我抓吊绳的手上,顿时温暖从手心传递至我的手背再蔓延全身,心里暖暖的。

我们静静相依,看车窗外光影迅速变换疾驰。每当此刻,我不得不在心里默默认可沐染染的戏谑。

是的,我迷恋陈昭。自我进入景阳中学的第一刻在报导处见到安静似海的他,自他第一次牵起我的手,自他第一次开始接送我上学。

命运与天性让我没有具备多愁善感的因子,但我每次在回家后,悄悄躲在阳台的一角看他送我进家门后独自离开的背影,都要感动得落下泪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有过这样的感动,有些人,一生中,能有幸牵过他(她)的手,便是一生的幸福。

而我的幸福,就是陈昭,就是沐染染,那时的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能明白我的心情,只用着敏感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去碰触,以期望能抵达同等的情感深度。

“下个周末,我跟染染要去电台。”我说。

“嗯?”半响,他侧过脸来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周末我和染染去参加省音乐电台的活动,我们上周参与了他们的歌唱比赛。我们入选了。”我沮丧地仔细说明。我是这样敏感,就算他偶尔没听清我的话,我也常常会陷进失落。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只是对一个人,太过喜欢,才知道他之所以那样,只因被贫困的家境压得无力喘息。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自己的劫】

省电台大得出乎我和沐染染的意料,我们东弯西绕,敲错了几个工作间的门,眼看与电台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们仍像没头的苍绳在办公大楼里焦急穿梭。

最后一刻,我抓住一个看上去并不似别人那么光鲜且漠然的帅哥问到了音乐频道的办公室。我们急忙赶过去,却发现帅哥与我们一道,他的手里还拿着我们的报名联系数据。

虽然迟到了,但沐染染和我的歌唱表现弥补了过失,从评判们发亮的眼神里,我们读到了欣赏。

唱完歌,我们获得了常来音乐频道参加现场活动的机会,沐染染和我兴奋得相拥。走出表演棚,她走到带我们路的帅哥面前表示感谢。

“多亏你了,我们以后才能再来。”沐染染微笑着说,美丽的眼睛闪着猫一样的光芒。

美女沐染染很少对人表示感激,我想象那个叫聂游宫的帅哥不久就将遭受她的“辣手摧草”,深深为他感到同情。

但他表现得超乎我们想像的镇静:“不客气,我也是从景阳中学的,帮学妹是应当的……”

我可真不喜欢他派头,正儿八经的,而沐染染却似乎很欣赏他的沉稳。

当他说他正好下班,邀请我们一起去体肩馆击剑时。沐染染的眼里闪着的光使她差点变成了电眼娃娃。

她悄悄地附在我耳边,咯咯地笑着说:“果然是有品位的学长,看爱好的运动就不一般。”

“不就是击剑吗?以前我跟我老爹也学了两下,有什么品位的?”我笑话她,但小样显然春心萌动了,乐颠颠地忙不迭答应,并怂恿我一同前往。

出了广电中心,聂家的司机已驾车在门口等候。线条优雅的别克说明他果然是金主的范儿,沐染染同我心神领会地相视而笑,眼角眉梢全是自得。

上车后,聂游宫与司机坐前排,我与沐染染端坐在后,看得出司机同他的交谈表现出来的谦恭,而他是典型性富家子弟所拥有的良好教养与尊贵而冰冷的气质。

沐染染的双眼着力落在他英挺的后背、质地优良的衬衫和英俊的侧面轮廓上。我转过脸,看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经过站台下边三五成群等公交的人,不由地想起我温和而沉默的陈昭。

想他的优秀和自尊,想他的俊朗眉目和清冷疏离,一想到他,就无法不心疼。

我回过头,看到沐染染专注的眼神,禁不住叹息: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多年纵横情场的小女生沐染染终于也要全心陷一次了,没人知道那将是她的幸抑或不幸。

因经常练习的缘故,聂游宫的击剑术并不是用来秀给小女孩看的势头,我全心与他对练了两场,直被逼到习练场的角落。

沐染染难得的安静,全心地坐在一旁,看我们热汗淋漓地对击,抿嘴轻笑。

休息时,在沐染染去洗手间的间隙,聂游宫拿着毛巾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擦着额发滴着的汗,一边同我说道:“没想到你也懂击剑。”

“以前跟老爸学了一段时间。”我说。

“你安静得很特别。就好像,”他又说,“全世界都在动,而你却在静。”

聂游宫的话唐突而不符逻辑。我看着他完美的脸,只当是富家少爷的抒情,不置可否地笑笑。看到沐染染出来,我忙站起来,起身迎上去说:“不早了,我们该回了吧。”

只需一个眼神,我便了解沐染染对他聂游宫的喜欢,我可不想因一个外人而影响我们多年相依的姐妹情,更何况我并不太喜欢他。于是我懂得适宜的距离。

【这么近,那么远】

这个周末,我突然联系不到沐染染,陈昭的电话也打不通。

雷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在被窝里尖叫咆哮,泪流满面,矫情地就好像世界末日突然到来。

幸而第二天的时候,我仍然见着了他们,无一缺失的完好的他们。

“你这周末怎么没来陪我?”我问沐染染。

“突然有事了,电话也坏了。本想跟你说的,后来忘记了。”沐染染漫不经心地用勺子舀着冰淇淋往嘴里送。

“巧的是陈昭的电话也在同时打不通了。”我望着她笑,“该不会是你们俩背着我有了一腿吧?”

“去去,你的那个闷葫芦陈昭我才不感兴趣了,只有你才将他当宝。”沐染染噗得一下,差点喷我一脸,后又补充道:“你又不是不知我瞄上了聂游宫。”

沐染染的话天衣无缝,可是她将樱桃也舀到嘴里并且吃了下去却不自知,以往我们吃冰淇淋的时候,她是从不吃樱桃的,经常先将它们挑给我吃。

从冰店出来,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约好在城南见的陈昭,沐染染去见聂游宫。走出了几步远,她突然回过头来叫住我,欲言又止:

“喂,朱喜颜!或许,或许你还并不是很了解陈昭……你不要陷得太深……”

“我知道的啦。管好你自己吧!”我大笑着朝她挥手,忙拦住经过的出租车,迅速钻入车中。

我迫不及待地逃离沐染染的视线,只为怕她看出我的失态。只有在封闭的没人看见的空间里,我才能痛快地走神。

是的,沐染染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了解陈昭。

他离我这么近,近得我可以牵他的手,抚摸他脸上的每寸皮肤,可是我常常感觉无论我怎样努力,仍然触及不到他的内心。

我并不确定在他那强硬的壳里,是否有颗柔软的心,而那些柔软是否因我存在。

不确定。

到达城南古街,远远地看到陈昭立在街头等我,像一棵花树,凝固在我生命里花树。我仰起头,冲他乖巧得笑,我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猫。

也许陷入爱里的女孩子都是这般模样吧。就像,聂游宫喜欢文静乖巧的女生,沐染染就舍弃了她至爱的丝祙,可爱的小烟熏。

我刻薄地道破“聂游宫就好那一口啊,也不见得有什么品?”

而沐染染一见我说他的不好,便要同我没完,忘了我们相识的时日是她与他的几十倍。

【宁肯玉石俱焚】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当又一个周末,沐染染站在我家屋檐下,却不肯再上楼陪我,当她嗫嚅半天,终于说破这些日子她心底的煎敖。

“陈昭,跟我,表白了……”沐染染跟我说。

我去拉她的手突然僵硬了下来,伸在半路再也无法往本来的方向前进。我的眼睛刹时变得灼热,看着她精致脸上洁白如瓷的肌肤。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于屋垛和地面间连着一条条线,全世界都是滴滴哒哒的雨声,沐染染低着头看着不断被击溅成花的水洼,不愿与我对视。

“沐染染,你别以为自己的魅力大得能让全世界的男人都为你动心。”半响过后,我突然说。

沐染染咬着唇不再说话,我看到她的样子,突然心疼了。但不知哪来的一股劲让我冲昏了头脑,我还是转身进屋,将铁门砰得关上。

大房子,雨声,一个人。这种境地,世界都显得空旷。

我拿着手机的手在止不住地不停颤抖,艰难地按着键盘,找出陈昭的电话。

“喂,喜颜?”

“是我……”他的声音依然那样的温和亲切,我的心却疼得厉害,我发出微弱的回答,眼睛陡得湿润。

“喜颜你怎么啦?染染没来陪你吗?”陈昭问。

“……”

他叫她染染,他真的有背着我跟她表白吗?我沉默着,在电话里拼死压抑着低低的啜泣声。

“喜颜你到底怎么呢?发生了什么事?”陈昭追问,开始焦急。

“我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哭泣让我的话语无法连贯。

“……”

他在电话那头也开始沉默,我在这端低低地哭泣。良久,我终于能够艰难地启齿:“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沐染染?”

那边沉默了半响,回答:“没有。”

我的心抖了再抖,“那你也没有跟她表白过?”

“没有。”

“好。”我笑,脸上还挂着泪,“我没事了,再见。”

挂了电话,我蹲在地上猛地号陶大哭了起来。我最爱的女孩沐染染,我最爱的陈昭,在我心里无法比较的两个人,我知道此后他们再也跟我无关了。

我一直蹲靠着墙,眼泪灼烧着双眼,迷迷糊糊地听着外面的雨声有多凄清。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到门铃声。

我蹲在原地没有动,任由门铃声一直响着,倔强地跟我对抗。然后手机震铃,

“喜颜,是我,把门打开好吗?”是陈昭。

“喜颜?”

我沉默着,最终还是没有去开门。我终于能理解妈妈为什么能那么决裂,她宁愿搂着爸爸同归于尽,也不肯放彼此一条生路。这就是对我们的爱的执着,有着精神洁癖,容不得一丝暇疵,必要的时候宁肯玉石俱焚。

当我终于沙哑着嗓音对着电话说:“陈昭,我们分开吧。”我明白了妈妈也明白了自己。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第二日我肿着双眼去上课。

陈昭却早早地候在了教室门口,我看到他,刻意避开主,往后门进去。他跟了进来,在很多双带着奇怪的眼神里,将我拉出去,坐在教室中间的座位的沐染染一直看着我们。

“喜颜,我……”

“我没有误解你什么,只是我自己不想了……”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请你走开。”

教室走廊里,有经过的人,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回头望我们。陈昭猛地放开抓住我的胳膊的手,转身离去,步履坚定。我看着他,我曾深深迷恋过的男孩,就这样渐渐从我的视线里走远,从此与我的生命再无瓜葛。

他和沐染染,我该相信谁呢?又或者两个都信?可我亦有自己的底线。

等我回到教室,看到手机上沐染染发来的信息:

“喜颜,对不起……我并想你们这样,只是我真的觉得陈昭城府太深,他莫明的再三向我表白,我觉得他配不上你对他的感情……”

我没有将她的信息看完,就删除了,飞快地按下一行行字:

“沐染染,曾经我以为能与你做朋友,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情之一,就算你再优秀完美,就算我一辈子都生活在你的阴影里,我也甘愿。可是我错了,沐染染,如果人生可以再选择一次,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认识你!”

我看到沐染染接到我的信息后将整个脸都趴在课桌上,我忽然莫名地产生一种反叛的快感。课后,我刻意避开他们两人,一个人早早地冲去地铁站。我跟自己说:“朱喜颜,从今往后,你都要习惯一个人。”

在地铁口,意外地看见聂游宫。

“我在等你。”聂游宫将双手插在裤兜,浅笑吟吟地朝我走近。

“哦,是吗。”他的海拔过高,近身后有种压迫危急感,我不自禁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一点都不喜欢聂游宫,他霸道而自以为是,有着许多有钱人特有的毛病。可是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沐染染,想到了陈昭。

我还是坐上他的少爷车。

一路上,他都试图跟我交流,试着说笑话逗我开怀,见我的反应总是不咸不谈,他便也淡了,转身像我一样安静地望向窗外。

自那以后,自那以后,是聂游宫车接车送。孤儿朱喜颜再不需要有人陪着她上学回家,周末也不需要有人陪着入睡,不需要打雷时有人抱着她……

偶尔,当车徐徐经过路边的陈昭和沐染染时,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们深不可测的眼神。我仍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两个人,给我生命铭刻的伤,同样也有过计多无法磨灭的美好记忆。

我一定要同聂游宫在一起,因为沐染染喜欢他。每当我看到沐染染看着我和聂游宫在一起时的那种眼神,我就会感到很痛快又很悲凉。

【我爱过的少年】

很久以后,当聂游宫牵着我的手,经过酒吧街,我看到陈昭穿着侍应生的服装,搂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喝高了的女孩的腰,从一个酒吧走出来。

夜色阑珊,我们在暗处,他没有看到我们,我却看着他湿了眼眶。我知道他爸爸身体一直不好,是他母亲很辛苦地支撑着他的学费和他父亲的医药费,课余时他也常去做兼职缓解母亲的压力。

“你认识他?”看见我的神情不对,聂游宫顺着我的目光看到陈昭。

“嗯。”

“我也对他比较熟悉。”陈昭说,脸上的笑意味深长,他接着说:“他以前在我们家族的酒吧工作过,因为长相出众,很讨女孩子喜欢。”

“哦。”

“据说他表白过的女生从来没有失败过。”

“是吗?难道他向很多女生表白过?你又怎么这么清楚?”

“听酒吧里的调酒师闲聊起过,觉得有意思就记住他了。”

常常对女生表白,从来没有失败过?那么沐染染没有说谎,他真的有对她表白?

难道这就是我深深喜欢过的男生本来的面目了,再也没有比了解这个真相更让人心疼了吧?

记得三年前当我们还是初中生时,也就是爸妈离去的那一个冬天,冷得出奇。我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家里,几天几夜都没有出门。直到沐染染带着陈昭破窗而入,他牵着我的手去看新年里的烟火。

起初我们沉默着,一言不发。经过长长的路灯,灯红酒绿的娱乐城,经过不大的地下通道,一个年轻的女孩拿着电吉它,用好听的声音唱蔡琴,一个眼神委琐的中年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目不转晴地盯着她的脸。

周围的世界喧哗着,嘈杂着,可陈昭目不斜视,他就用他温热的手牵着我的手,走过街巷,穿过车辆人流,那刻仿佛世界都与我们无关,天底下只有他与他手心的我。

在那之前,我从未对父亲之外的男子,产生如此强烈的迷恋和依赖感。当我面对着永远不会激动的他,也曾一次次试图去挑战自己过于年轻浅湿无法左右的定力,压抑对他的情感,可是最终终是徒劳。

可是,陈昭,即使我曾那么喜欢你,最终还是你让我不得不放弃了。

迎着寒风,我流着泪,故意侧脸,不让身边的聂游宫发现。

【他们都散落天涯】

我最终也没有同陈昭在一起。

执意与他分开,看到他僵硬着身体从我面前转身,就像昔日的陈昭一样。而我也不敢再回头。我不喜欢他,却记得他的好,记得他养尊处优,却为我改变了那么多。

可是这时沐染染已经离开,高考后,她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南国小城。我们曾经说好一起去青海,一起去看白鹤振翅飞过蓝色的湖。

在听到她走之前的前一刻,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把聂游宫还给他了。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傻,竟然不知道有些伤痕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就像青花瓷的缝,一决裂便是永远。

上大学前,我变卖了父母留下的房子,只身去陌生的城市安家。

陈昭,聂游宫。后来的他们都走了,像永远不会过时的歌谣所唱,他们都散落在天涯。最后,只剩我一个独自成长,独自坚强。

多年之后,偶然在网上校友录上遇到聂游宫。此时的他已经事业小成,春风得意。与我对聊的窗口,频繁闪烁,那阵势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有很多话急于叙旧。

最终他绕到正题,说的话却让我失了神。

他说:“喜颜,有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告诉你……陈昭父亲病重时他曾向我借过钱,当他在我们家的酒吧兼职那会,我帮了他……也向他提出了条件,就是让他跟沐染染告白……”

我看到这些字一下子跳到眼前,恍然觉得像是一场梦境,我再也打不出一个字来。

“对不起,喜颜,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那时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被沐染染纠缠,也看得出你对我没好感,我调查到你跟陈昭的关系,所以……从小,我需要什么都能得到,只有你,让我总感觉很远……”

聂游宫说了许多许多,而我的眼前渐渐模糊。

少年小心翼翼地牵着我的手穿过斑马线,并肩走时偶尔侧过脸来对我微笑……女孩与我在雨里嬉闹,将雨伞打翻,雨势大时躲在屋垛下,两人抱膝并排蹲坐,数着檐前雨……

旧时的画面,随着聂游宫的话语,不时地跃进脑海,那也是这些年里,我在梦里重温了无数次的美好场景……关了对话框,才发现眼角早已湿润。

我跟聂游宫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

是的,经历了这么久,我们都有了更多无法言述的爱以及愤慨,当初那些美好到心碎的时光和爱都只能存留在记忆深处,再无法触及。

可是,染染,如果生命再重新来过,我一定会将那些伤人语句咽回肚里。而陈昭,我是多么想再有机会,被你牵着手穿越人海……

“我知道陈昭在X城,依然在酒吧驻唱,依然有很多女生追求他,可是他却很专一,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儿跟当年的你一样的可爱。”

屏幕上,聂游宫一直处在输入状态,不同的字不停地被他敲打出发送了过来,而我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