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牲档案

西岸市公安局证物室的紫外线灯管在雨声中嗡鸣，沈墨的指尖抚过编号0923的青铜镜残片。三天前从古墓带回的朱砂纹已蔓延至颈动脉，在皮肤下凸起《往生录》的殄文脉络。

“这是本月第五起尸体青铜化案件。“穿改良道袍的女警推开铁门，马尾辫发梢的五帝钱撞出清响。她腰间罗盘嵌着战国玉璜，警号牌下压着黄符，“省厅特聘顾问周予安，专门研究超自然刑案。“

沈墨的玉佩骤然发烫。当周予安靠近时，证物柜玻璃映出奇异重影——她道袍下摆渗出尸蜡，而倒影里的鎏甲武士正割开孕妇腹部取出胎儿。

“2010年秦公墓考古事故。“周予安突然掀开白板幕布，露出被血渍覆盖的现场照片，“出土青铜甗辐射导致11人变异，唯一幸存者......“她指尖停在模糊的人影上，那人的登山镜反光里藏着兽面纹。

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嘶鸣。柜中二十八块镜片悬浮成紫微垣星图，青铜锈屑在空中拼出林晚腐烂的脸。周予安甩出墨斗线缠住沈墨手腕：“抓紧！它们要带我们回案发现场！“

时空扭曲的眩晕感持续了七秒。沈墨再度睁眼时，防毒面具滤芯已结满冰霜。他们站在废弃的秦岭气象观测站内，锈蚀的铁门挂着写有“沈氏科技“的封条。

“三年前我师兄在这里失踪。“周予安点燃犀角灯，幽蓝火焰照亮墙上的抓痕。那些抓痕组成二十八宿图，奎宿位置钉着半截人类指骨。“他最后传来的信息是段甲骨文——'太祝归位，往生重启'。“

沈墨的登山包突然炸开。战国陶鼎滚到观测仪基座下方，鼎耳化作青铜手臂拆卸零件。当黄道环被取下时，地板裂开露出西周墓砖的菱形纹路——这座现代建筑竟建在古墓甬道正上方。

“跟着尸蜡走。“周予安的道袍无风自动，露出纹满《往生录》的手臂。那些殄文正在渗出金粉，与沈墨背上的朱砂纹产生共鸣。

通风管道弥漫着白茶香水味。爬行到第七分钟时，沈墨摸到粘稠的蜡状物，指尖传来林晚特有的体温。周予安的罗盘突然爆裂，碎片扎进掌心形成微型星图：“低头！阴阳路要转弯了！“

前方豁然开朗。直径百米的球形空间内，无数青铜锁链吊着现代仪器：核磁共振机接驳着占星盘，质谱仪导管流淌水银，而中央控制台是用九具悬棺改造的。

“欢迎来到沈家真正的祖祠。“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阴影走出，防毒面具刻着饕餮纹。他摘下面具露出与沈墨相同的脸，但右半张脸已青铜化，眼窝嵌着战国铜镜：“我是你哥哥沈砚，二十年前被父亲做成镇墓人留在这里。“

沈墨的血液瞬间凝固。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五岁那年的雷雨夜，母亲在青铜鼎前割腕绘制星图；“哥哥“被推进蒸煮人牲的青铜甗，惨叫声混着编钟乐音......

周予安的桃木剑刺入地面，朱砂绳结成八卦阵：“不可能！户籍系统显示沈墨是独子！“

“因为所有知情者都成了人柱。“沈砚敲击键盘，全息投影显现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沈墨容貌相同的克隆体，他们的眼球刻着殄文，“父亲用青铜器辐射培育你们，每个克隆体都是重启往生阵的钥匙。“

鬼嫁娘的身影在仪器间闪烁。沈墨突然头痛欲裂，他看见林晚的脸出现在每个培养舱里。她的身体被导管缠绕，胸口嵌着的青铜镜残片正与沈砚眼窝里的铜镜共振。

“时辰到了。“沈砚按下红色按钮，穹顶裂开露出真实星空。太阴星正在逼近柳宿，所有克隆体同时睁开刻着殄文的瞳孔。周予安的道袍被血浸透，她撕开衣袖露出纹满星宿图的手臂：“这是第十七次轮回，前十六个我都死在了子时三刻。“

观测站开始崩塌。沈砚的青铜化右臂插入控制台，水银从地缝喷涌成九条蛇形。沈墨在混乱中抓住鬼嫁娘的嫁衣碎片，上面用甲骨文绣着“沈林合卺“——三百年前沈家与林家的冥婚契约。

“找到真正的青铜镜！“周予安抛出犀角灯，火焰在水银洪流中开辟通道。她的道袍被腐蚀出破洞，露出锁骨处的三颗朱砂痣——与林晚尸斑位置完全重合。

沈墨在培养舱残骸里摸到冰凉的镜框。当他把染血的玉碎按在镜面时，无数个时空的林晚同时尖叫。镜中浮现出民国二十三年的画面：穿旗袍的“周予安“正在古墓点燃犀角灯，而她身后跟着穿长衫的“沈砚“。

“我们被困在往生阵的莫比乌斯环里。“周予安的发簪突然化为青铜剑，“每个轮回都会产生新的沈砚和周予安，但林晚......“她砍断袭来的青铜锁链，“永远是同一个灵魂被反复献祭。“

沈砚的机械右臂抓住沈墨脚踝。他的青铜化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殄文：“父亲说得对，沈家人从出生就是祭品......“话音未落，鬼嫁娘的鎏金面具突然扣在他脸上，嫁衣如活物般裹住两人。

观测站彻底坍塌的瞬间，沈墨在镜中看清真相：二十年前的沈砚正是现在的自己，而周予安是轮回十七次的林晚残魄。青铜镜爆发的强光中，他听见三百年前自己的声音：“破阵之法，在太祝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