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星照命

**第一章孤星照命**

暮春的雨丝缠着柳絮往领口里钻，陆昭明蹲在屋檐下数铜板。八枚铜钱在青砖上排成北斗状，最后那枚缺口钱滚到水洼里，倒映出他枯草般的乱发。药铺伙计掀帘子出来时，他慌忙用脚踩住那枚湿漉漉的铜钱。

“三钱银子。“伙计把药包抛在门板上，“陆大娘这病，光靠车前草可吊不住命。“

瓦罐里的汤药咕嘟作响，陆昭明盯着母亲手腕那圈青紫斑痕。自从三年前父亲在漕船上失踪，母亲腕间就生出这圈像被铁链勒过的印记。昨夜她咳血时，分明有冰晶在血沫里闪烁。

“明儿，把娘的梳妆匣取来。“陆大娘的咳嗽声里带着金石相击的脆响。褪色的红木匣里躺着半块残破的玉珏，裂纹处渗出暗红血丝。“去沧溟山...“她突然攥住儿子的手腕，指甲陷进皮肉，“别信穿紫袍的...“

话音未落，窗外惊雷骤起。陆昭明看着母亲瞳孔里爆开的金芒，那圈青紫印记突然化作锁链虚影寸寸崩裂。狂风掀翻药罐时，他本能地扑向母亲，却只抓住一片正在消散的冰羽。

暴雨冲刷着门板上三道爪痕，那是母亲发病时徒手抓出来的。陆昭明把脸埋进浸透药汁的衣袖，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味与某种冷冽的梅香。直到更夫敲响五更梆子，他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冰晶凝成的钥匙。

晨雾未散，少年背着竹篓站在渡口。船老大盯着他腰间鱼形玉佩直咂嘴：“小郎君这玉料子稀奇，抵船资倒是够...“话音未落，玉佩突然泛起血色纹路，吓得船工连退三步撞翻鱼篓。

陆昭明攥紧玉佩钻进船舱。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物件，昨夜冰钥匙触及玉佩时，他竟看见幻象——漫天火雨中，穿紫袍的男人将婴儿放入木盆顺流而下，襁褓里塞着半块带血的玉珏。

七日后，沧溟山脚。

陆昭明跪在溪边灌水时，水面突然凝结成冰。淡紫色衣角掠过树梢，他抬头看见倒悬在枝头的女子。那人足尖轻点冰棱，发间金步摇荡出摄魂铃的声响。

“好重的煞气。“女子指尖凝出冰刃抵住他咽喉，“孤鸾星照命，克父克母，居然能活到束发之年？“

篝火映着女子袖口的暗纹，陆昭明瞳孔骤缩——那云雷纹与幻象中紫袍人衣襟的图案一模一样。怀中的冰钥匙突然发烫，他佯装瑟缩后退，袖子里悄悄握住采药用的铁锥。

“别怕。“女子弹指化出朵冰莲，“我乃寒月宫执事长老，你可愿...“

话音戛然而止。陆昭明看着穿透她胸口的冰锥，那是从他掌心自行凝出的武器。女子身形溃散成漫天冰晶的瞬间，他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原来杀人这么容易。“

沾血的冰锥坠地时，玉佩里传出母亲的声音：“快逃！“**第二章逆鳞血**

冰锥坠地的脆响惊起夜枭，陆昭明踉跄着撞在古柏树上。掌心残留的寒气凝成霜花，正顺着掌纹蔓延至小臂。他盯着满地冰晶里扭曲的倒影，突然发现自己的右眼变成琥珀色。

“往北三十里...“玉佩里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去...镇龙渊...“

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漫过山涧，陆昭明突然弯腰干呕。喉间翻涌的不仅是胆汁，还有细碎的冰碴。当他抹去嘴角冰晶时，指尖触到獠牙——犬齿不知何时变得尖锐如刃。

林间传来金铃清响，比方才更密集。陆昭明抓起沾血的冰锥，发现霜刃上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眉间生着赤焰纹的男子。那人唇角噙着冷笑，抬手间他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

“小老鼠跑得倒快。“紫云纹靴底碾碎枯枝，三个戴银狐面具的白袍人从树影里浮出，“寒月宫清理门户，闲人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