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鉴相术
“医生，脑雾是什么病啊？会死吗？”
张楚江坐在椅子上，听到医生看完他核磁片子后，给出的一个陌生诊断结果。
这个词的描述倒是很准确，他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被厚厚的迷雾遮住。五感混乱，眼前的一切时而模糊时而怪异，耳朵还会听到刺耳躁动的声音，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想象，周围好像随时会有怪物扑出，将他啃食殆尽。
“全名是脑血雾结构性淤结，通常是大脑在受到强烈碰撞，比如车祸、高楼坠落，才会出现的症状。表现就是各类感官紊乱，大脑剧痛。暂时医学上也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只能吃止疼、活血药进行保守治疗。你的症状没那么严重，加上年轻，可能熬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开始在病历单上写下看不懂的诊断说明，嘴里还在叮嘱：“接下来要定期来复诊，如果症状恶化，一定要及时就医，目前片子来看不严重，不代表不会恶化。下午你来之前，就有个年轻人，好像也是因为脑雾，引起全身机理失衡，救护车上就走了……哎。”
张楚江接过病例和开药单，谢谢医生后，心事重重离开了。
李津白在外面早就急的不行，看到张楚江后，连忙发问：“老张，没事吧？”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张楚江选择性隐瞒了脑雾的事情，既然没办法医治，没必要多个人替自己担心。
“没事就好，要吃什么药？”
“止疼药啥的，我也不懂，听医生的应该没事。”
……
医院地下停尸房，两个中山装男人，向看管安保出示证件和院长盖章签字的文件。
安保看着红彤彤的印章，又打了电话，才充满疑惑地同意放行，居然还有这种特权部门存在。
冰冷的停尸房里，403号尸体被推出，男人拉开裹尸袋，露出里面青年的尸体。
尸体的表情异常狰狞恐怖，五官布满黑红的血迹，眼珠暴凸，血丝布满整个眼球，紫青的舌头耷拉在嘴角，像是遭受非人虐待后含恨死去。
男人取出一面黄铜镜子，尸体在镜子中呈现极其扭曲的样子。
观察一会后他向同事点点头，同事立刻取出一块石蝉塞在尸体嘴里，并且贴上一张黄纸，完全盖住尸体的脸，才重新拉上裹尸袋。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推着尸体，避开人流，从医院后门离开。
这样的事情在各地都默默发生着。
张楚江这边已经回到宿舍，李津白吃饭去了，他实在没胃口，只想回宿舍吃完药躺着。
宿舍里剩下另一位舍友，沈新。简单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张楚江躺到了自己床上，盯着窗帘上挂着的小壁灯发呆，眼耳的异常还没好转，那盏小灯忽而像是烈日要吞噬他，忽而像是斑斓猛虎扑面而来。
酝酿半天，除了一脑子杂乱的思绪，半点睡意没有。那款怪异的游戏，再次浮现在张楚江脑海里。
他最近绝对没有被车撞或者摔倒，那么医生说的脑雾，应该就是在他触发祈秘之眼天赋效果后，听到了某个未知存在的低语，导致理智值过低的后果。
翻出手机，诡异的眼珠还挂在手机上死死看着他，血红图标的《俗世》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再次点开《俗世》，没有出现新的文本，只是那几行‘请尽快恢复理智值’的提醒依旧醒目。左上角的理智稍微恢复了8点，变成了37，但是原本100点的满值上限已经变成了98点，他的理智值上限永久降低了2点。
他回忆起抓周物的那句描述：传说每一任持有者都会在短暂辉煌后陷入癫狂。
如果每次触发聆听低语都会永久降低理智，那么无论得到的好处有多大，理智值上限逐渐降低。等到理智值再也无法恢复到正常值，最终的结局一定是彻底跌入无尽的深渊。
可是不管多么恐惧于这款游戏的诡异之处，他都已经被卷入其中。张楚江已经试过了，无论是手机还是那颗名为祈秘之眼的宝石，都无法被丢弃。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他选择逃避，不再打开《俗世》，那份名为祈秘之眼的抓周物也随时可能被动触发，像在数学分析课上那样，导致他理智值狂降，并且永久降低他的理智值，直到他死于脑雾或是什么其他诡异。
既无退路，只有一往无前。
张楚江只是性情随和，可也从不缺少搏命的勇气，或者说在他日常那份平淡之下，本来就藏着一颗赌徒般躁动的内心。
极度危险也一定伴随着机遇，只要他能找到提高理智值上限的方法，那么这份催命诅咒也会像描述那样，成为他登上辉煌的最强助力。
想通的这一刻，张楚江真正变成了一位食谷者，永远贪婪地渴求着强大和未知，直到死在追逐的路上。
念头通达，最开始的那份恐惧也随之消散。
张楚江选择继续《俗世》探索，现在能够操作的，只剩下一行：
【推开庙门，正式进入俗世】
【你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破庙，正式踏入俗世。现在你面前有两条岔路】
【笔直的官道:黑色的泥泞道路，布满车辙和脚印，路边依稀能看到立着的路标，只是灰暗天色下，你看不清木牌上写了什么】
【幽深的小径：大道旁，一条长满杂草的幽深小路，人迹罕至，通往密林深处，在那幽暗之地，或许藏着惊人的宝物，也可能盘踞着诡谲的恐怖存在】
【你选择踏上哪一条路：笔直的官道还是幽深的小径？】
如果只是普通游戏，张楚江或许会选择小径，搏一搏奇遇。但是面对这款诡异的《俗世》，他不得不小心谨慎，理智值暴降带来的脑雾还笼罩着他，所以果断选择了看起来更正常的官道。
【你选择踏上笔直的官道。你前进一段之后，终于看清那块腐朽木牌上写的文字，尸陀岭。即使你感觉这个地名很诡异，也没有选择余地。天要黑了，官道旁的黑暗森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你】
【加快脚步后，尸陀岭出现在不远处。镇子口的一间古朴衰败的庙宇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破旧的庙宇，大门早就被不知道谁拆走，供奉的神像破败不堪，看不出本来样貌，却让你本能感到亲切。供桌上只剩下缺角的陶土香炉，你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残香，是否选择跪拜奉香？】
【你选择跪拜奉香，你点亮了土地庙】
【土地庙是土地爷的遗赠，食谷者能够在点亮的土地庙间传送，请善加利用】
【你触发了祈秘之眼】
【低语响起：‘神像背后’】
【理智值过低，请尽快恢复理智值】
在又一次被动触发抓周物效果后，张楚江本来恢复到37的理智值再次滑落，数字停在了31点，理智值上限也变成了97点，再次永久降低了1点。
理智值的骤降，带来了剧烈的疼痛，张楚江咬着牙抗住了。
因为触发了祈秘之眼的效果，游戏里原本只有‘离开土地庙，探索尸陀岭’的选项，现在多出了一个‘翻找神像背后’的选项。
【你选择翻找神像背后】
【土制神像佝偻着身子，背后背着一个大布袋。袋子底下有个隐蔽的洞，刚好能伸进一只手】
【你获得了鉴相术·上（残缺）】
【鉴相术·上（残缺）：卜算爷流离一生总结的鉴相术，上册鉴世人众生相，中册观鬼神妖魔相，下册察天地相。鉴相术不为天理所容，卜算爷和中下两册鉴相术一齐消失，只有鉴相术上册残卷还流传于世。学习效果：鉴人相面，可粗略识别凶、财、色相】
【你翻开了鉴相术·上（残缺）】
【面者，心之窗也，神之府也，命之镜也。观其面相，可知其心性、命运、吉凶。相面之要，首在察其五岳三庭，次在观其五官六府，再在审其气色纹路……】
大量知识涌入张楚江本就躁动的大脑，恍惚之间，亲人朋友路人，千人千面之相全部浮现在眼前，重重叠叠的人脸诡异而陌生。
【你已习得鉴相术·上（残缺），寻得其余部分可补全古籍】
游戏出现提示后，张楚江才犹如大梦初醒，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那些鉴人相面知识，犹如背诵千百遍一般被牢牢镌刻在他的脑海中。
游戏左上角的体力值也下降了不少，从100变成了79。
学习完鉴相术，游戏暂时只剩下一个选项。
【你进入了尸陀岭】
【尸陀岭，隶属福宝衰运真君的领地，是鬼哭城附近最大的乱葬岗。福宝衰运真君领地内，多信奉商贾之道，尸陀岭也不例外。有热情好客的丧饭馆，友好大方的倒头馒铺子，热闹有趣的纸扎屋，憨厚老实的埋尸人，每一处都让人流连忘返】
【你被神秘人从背后偷袭打晕】
【醒来后，你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架子上，周围是饭馆后厨的布设，一个穿着红艳裙子的女人正在磨刀。貌美女人提着尖刀朝你走来，你被分尸了】
这尸陀岭还真是‘热情好客’，让人‘流连忘返’。
【你已死亡，体力值清零】
【你的灵魂即将沉入忘川河】
【戴着斗笠的神秘人划着小舟，将你捞起送离忘川河】
【你已复活在土地庙，请等待体力值恢复后再探索俗世，体力值较低时会极大增加理智值消耗速度】
复活后，屏幕左上角的体力值变成了血红的1点，文本提醒等待体力值恢复后再探索，但是游戏还是有‘探索尸陀岭’的选项，只是选项泛着渗人的红光。
张楚江可不想再体验一次理智值极速下降的感觉，果断选择退出了游戏。
理智值太低，张楚江躺在床上半梦半醒，过了不知道多久，李津白咋咋呼呼地回寝室了。
“老张，你好点没，你快看群里，何总说王教授到处找你呢，你上课的解决思路好像很牛逼，要出名了啊。”
张楚江这才想起看群消息，他们四人的宿舍小群里，何如松也就是李津白口中的何总，连发了好长一段消息，内容就是李津白概括的那些，王教授正在找他呢，夸他绝对是数学天才。企鹅也收到了名为‘王熙’的好友申请。
可张楚江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就混毕业证的智力，能够讲出那些思路，纯粹是消耗大量理智值，聆听未知存在低语，以近乎开挂的方式说出来的，真让他去冒领什么功劳，迟早要丢人现脸。
而且他现在有些担心，接触那些数学猜想之后，再次意外触发祈秘之眼，永久降低理智值可是关乎他的性命，所以他肯定要果断些拒绝王教授的各种邀请，咬死是教授自己想到的解决思路。
张楚江拉开床帘，看到李津白的脸，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李津白眼角的皱纹，笑起来的肌肉变化，似乎都在告诉他一些事情。
“白子，你最近谈恋爱了？”
“我靠，你咋知道，我谁都没说啊。”
张楚江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总不能解释说是相面看出他面犯桃花吧，而且还大概率是流水桃花，注定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