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工造司
奉请城面积广阔，几乎相当于一个中型的国家，因而从宁安区去往工造司所在的夏平区路途遥远，一般都需要乘坐空际交轨或者通过界域隧道，一般的交通工具恐怕要耗时一整天，更别说走路了。
所以褚愿的沿途观光计划被顺利取消，他们在法元师傅的带领下通过界域隧道眨眼间就踏上了夏平区的土地。
也是这时让褚愿和幺小幺认识到这位法元师傅的地位之崇高。
原来这位面容和蔼可亲的老先生是奉请工造司这一代的领头羊人物，如今分布在奉请各地及十二座星港内的众多优秀匠人全都是他门下弟子，而巡查司的一切火力配给及对灵专具都是由法元师傅亲手打造，甚至连头顶上的空中飞龙都是在他的建议与督导下改良的。
若是工造司也学习巡查司的职能结构分配，那这位老先生就是与聂司长平级的存在。
不过硬要说的话，在奉请居民的心里，老人家的地位恐怕早已超过聂司长，只是法元师傅为人低调，所以也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容，但每一位奉请本土居民都知道这位老匠人为奉请城如今的繁华倾力一生。
“嚯嚯，虚名而已，两位小友不必在意，不过老夫看你这娃娃也是御火士，可有定好未来的方向？”
在去往工造司的路上，法元师傅与两人闲聊起来，褚愿闻言面色呆滞，不是很理解法元师傅的说法。
见状，已经活了数百年的老先生立刻就明白了褚愿眼中的困惑，笑道：“原来如此，你来自未升变的原初世界，所以不清楚路径的选择。可老夫看你这女娃娃倒像是常年旅居之人，是没有说明清楚就帮助他成为了赋能者吗？”
话到一半，老先生望向幺小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幺小幺顿时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表情，思来想去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这个确实是我没有做好，只是我也没想到生命体系的复杂多变能达到这个份上，即使是博识学会也没能收录齐全。”
褚愿闻言挑了挑眉头，这谎撒的，他瞥了眼老师傅，却没能从那双慈祥的双眼中捕捉到任何多余的情绪，看来老先生要不就是没察觉，要不就是没在意。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法元师傅嚯嚯地笑着：“岔路越多，说明未来之路的色彩越丰富，只是老夫要劝你一回，别走上工匠的道路，我们是天赋有限，没有选择。但你不一样，小娃娃，老夫已经活了近千年，在这些繁杂的岁月里见过无数所谓的天才匠人，早已不会心生波澜，可今天见了你，却让老夫感到诧异，从未有人能使出你手中的火焰，以老夫看来，用它来进行锻衍就有些暴殄天物了。”
“况且工匠的升变相当困难，当初即使是聂司长也耗费近两百年才跨越那一门槛成为缚灵者。”
法元师傅又补充了一句，这倒是让幺小幺有些没想到，缚灵者她知道，那是生命体系衍物路径的一条分支，却没想到以御火士的路径向上升变会成为缚灵者？
但在博识学会的智库中确实没有御火士这条路径的完整记载，只知道其三阶就是聂司长那般的熔火君王，向下和往上都是断层。
老先生注意到了她眼中的困惑，便扶须笑道：“生命之路繁杂多样，万般道路总有交汇之处，不过你有疑虑也正常，毕竟以御火士向着工匠的路径继续下去，最多也就只能到六阶了，所以只有寻变才能有不错的出路。呃..”
说到一半，法元师傅的眉须突然皱起，摩挲下巴，低声喃喃道：“这么说来..貌似御火士确实没有多少选择，老夫也只知道其中一条别的路径，只是年代久远，当初是谁向老夫提起过的来着？”
“诶？！”幺小幺瞪大眼睛，十分惊讶！“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御火士的路径收录缺损严重，可这是为什么啊？”
法元师傅却面露遗憾地摇摇头：“老夫也不清楚，但老夫猜测是因为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去追寻创世神的脚步却失踪所致，所以工造的权柄无法显现，导致工匠再往上没有了方向。”
闻言，幺小幺陷入沉思，随后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倒是有这种可能，可是为什么聂司长又能成为熔火君王呢？我听闻每个体系的每条路径在四阶时都非常重要，可从御火士到熔火君王这之间的四阶根本没有记载，看来也只能请教司长本人才行，不过目前可没机会接触到他。”
说到这里，她看向身边一副痴呆样的褚愿，叹了口气，心想就算接触到了暂时也没用吧，这家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啊。
经过这两个多星期的相处，幺小幺常常感觉褚愿这人没有一点紧迫感，对他来说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当下能乐呵就行。
但这样倒也不累就是了，这些年幺小幺深刻地认知到一件事，学会轻松能解决这世界上九成的难题，这么一想，她还有点羡慕褚愿。
“嚯嚯，总之，你们还年轻，未来的道路还长，不必心急。”
法元师傅的话将幺小幺的思绪拽回现实，后者长叹一声：“是啊，未来的道路还长，可未来道路的修缮金可不多啊。”
闻言，老师傅略显诧异地看向她，随即突然想到幺小幺请求他打折的事，便好奇问道：“现在的年轻人出来旅行连钱都不带够的吗？难不成是准备在星河旅团接任务充当经费？”
幺小幺讪笑着摆摆手，又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倒是褚愿突然两眼放光，问道：“诶？师傅，不是旅团的人也可以接旅团的任务来挣钱吗？”
老人家轻笑着点头：“星河旅团也不是什么特别严苛的组织，只不过他们散布的任务大多难度较高，但相应的酬劳也很不错，老夫曾有两个弟子接旅团的任务去第一星域参与修筑一座小世界坟墓，事后得到的报酬倒是让他们足足十年没有开工，老夫还为此大发脾气呢。你们如果缺钱，倒是可以去试着接两个低难度的任务。”
“至于今天，就请两位小友充当老夫的客人，在这工造司好好地被招待一番吧。”
法元师傅笑呵呵地向前走去，谈笑间，他们已经抵达了工造司所在——夏平区白浮大道尽头，工造司于此占地足有近百平方公里的面积。
此刻呈现在褚愿和幺小幺眼前的，是一一排排由纯白和纯黑相间的金属外壳打造的方体。齿轮与蒸汽管道装饰着它们的外在，像是蔓延的枝藤缠绕上了高大的块垒，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尽头在哪。
这些几何体杂乱堆砌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而在其中最高大的一座长方体建筑顶端，赫然是一面闪闪发亮的大型工造司徽章标记——交叠在一起的锤子和锥子。
老先生介绍说这些方体实则是工匠们的工作台，其学名为锻衍炉，别看其表面上只是一个十来立方的长方块，但在地面之下，每一个方体都连接着一个宽敞的独立工作室，这些工作室与奉请城的能源系统相连，起到一个及时充备的循环作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银白色的方体陈设在锻衍炉后方区域，他们经过各种各样的排列组合方式搭建起数不清的高大建筑，包括一些办事机构以及各类分布对应的工作区域，负责接洽来自神洲各地的工造业务。
当然，这里也有生活区域，包括但不限于娱乐城、养生中心、居民区等等。
“因为大家都喜欢扎堆，所以神洲的工匠几乎都聚集在奉请，工造司虽说是一个造物机构，实际上基本等同于一座小城市了，在工造司内部有比较完善的规章制度，大多匠人也养成了与在奉请城内不同的生活方式，许多匠人实则根本不愿意离开工造司，毕竟不太习惯外面的讲究。”
法元师傅一边为两人介绍工造司的情况，一边进行层层复杂的身份验证，毕竟工造司面积广阔，若是没有严格的检验，很容易让有心之人进入其中盗取工匠们的成果。
幺小幺和褚愿欣赏着工造司的建筑风格，导游小姐不禁感叹道：“真是别具一番风味的造型，但貌似又没有与奉请城独立开，这叫什么？独具匠心的设计？”
褚愿深以为然，明明跟奉请的古色古韵完全不同，但又没有太多违和感，该说不说这是神洲大地包容性的一种体现吗？
对此，法元师傅也十分愉悦地扶须大笑，毕竟这可是在他的带领下建造起来的小城市，老先生纵然存续近千年岁月，可面对欣赏的小辈的赞扬依然开心得合不拢嘴，或许也正是这样如童稚般的内心，才让老师傅能够创造出如此多有利于奉请居民的造物。
进入工造司的领地后，法元师傅丢出一块小铁片，铁片落地后自动延展开，竟然变作一辆小型浮艇，老先生自然地坐在驾驶座上，招呼两人上车。
幺小幺看这器物立马两眼放光，这可是工造司内部专用，她也只有还在老家的时候见过一次，但那位匠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教她制作。
褚愿是不知道幺小幺已经在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了，他一下跳到副驾上，好奇地问道：“法元师傅，这铁片是用记忆铁制作的吗？”
法元师傅闻言愣了几秒，而后像是想起什么，恍然道：“哦~你说的是绵质金属啊，很久没听过这个名词了，但并不是哦，寰宇万界中已经很少有纯粹的元素物质了，几乎都是被灵素同化或升华过的灵物，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铁片，只是一个具备相似外形的储物器，非要说的话也是一种空间技术的产物，因为一些限制，无法量产，一般都是工造司内部消化掉了。”
“原来如此。”褚愿了然般点点头，按老师傅所说，空间之力的应用确实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他还以为是随便使的呢，这么一想，那铭文之力是速度而不是空间也能理解了，真要是被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随便动用空间力量，恐怕就要去巡查司常驻了。
这时，幺小幺突然对褚愿竖起了大拇指，给褚愿看得一愣一愣的。
没过一会儿，他们穿过几十座锻衍炉，来到了悬挂有工造司徽章的大楼前，大楼旁边有几座几十米高的高架，还在冒蒸汽。
“老爹！这些人是谁啊！”
就在这时，高架顶端突然探出个小脑袋，对着他们大声招呼，法元师傅听见这声音脸色大变，猛然抬头，举起拳头怒斥道：“陆集！你这不听话的小鬼！赶紧给老夫下来！谁准你爬上雷淬台的！不要命了吗！臭小子！快下来！”
但小男孩显然不是个听话的主，听到老人家的斥责声反而调皮地吐舌扮鬼脸，大声喊道：“略略略！谁让您不准备我碰锻衍炉的！”
这下给老先生气得不轻，额头上直冒青筋，脸都涨红了！
“你这欠揍的小鬼！”
但陆集脑袋一缩，溜了！法元师傅气不过，跟褚愿和幺小幺招呼一声，就追过去了。
看这情形，褚愿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调皮样儿，便笑着看向幺小幺：“你小时候有这么折腾过吗？”
但幺小幺却是脸色一沉，冷笑道：“我？呵呵，别开玩笑了，那破地方规矩比星尘海里的陨石碎片都多，我要是敢这么干，早被关起来了。”
褚愿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挠挠头，讪笑道：“那你现在还能这么活泼也是不容易啊。”
幺小幺转头看着他，目光清冷，点点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嗯，所以我被逐出家门了。”
褚愿的笑容立马凝滞了，显出一副愕然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幺小幺长吐一口气，摊手说道：“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已经不在意他们了，就像他们不在意我一样，这是相互的，谁都不亏。”
这时，收拾完坏小孩，又关闭雷淬台冷凝装置的法元师傅悠了回来，苦笑道：“家里的小辈让你们见笑了，小女娃，把你的方格交给老夫吧，你们先去接客大厅休息休息，我已经让徒弟们为你们准备好茶点了。”
“好嘞！非常感谢您的慷慨相助！”幺小幺闻言立马转换人格，笑脸绽放得比风热季的太阳都要明媚，褚愿也摆手笑道：“小孩子活泼点是好事，老先生不用太在意。”
“嚯嚯，那几个臭小子要是像你们一样懂事就好了，老夫年岁大了，可没那么多精力去收拾不听话的小鬼。”
呃，谁说年纪大了就不行？那写游记的老祖宗不就因为看不惯小辈年轻气盛跑去抓人吗？哦不对，那是头异兽啊？
褚愿如是想着，对这位写游记的老祖宗，他是越来越好奇了，不过依照金光宝殿的神秘程度来看，那位恐怕都是无数岁月之前的存在了，自己多半是见不到的。
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得知有关那座宫殿的信息，看那造型应该跟天道或者佛家有关，诶？说起来，这万界应该也有修佛的吧？但小幺说的九位原初神里好像没有这类存在啊？
不过这些目前都不重要，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两个问题。
其一，谁发布的绑架任务？
其二，去世的老爸到底为什么会给基金会设置那么一项条款？
褚愿隐隐感觉父亲跟那发布任务的人有什么牵连，但目前没有一点信息，他也不想为此干扰自己对未来可能事件的判断。
想着想着，褚愿又开始神游了，法元师傅则是带着幺小幺的方格一头钻进雷淬台边上的外置电梯里，嗖的一下往地下去了。
法元师傅走后，幺小幺召回褚愿的意识，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在原地等待来接他们的工匠，顺便欣赏工造司的建筑。
但是，就在褚愿蹲在一块精致的方体边上研究锻衍炉中炉火的性质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十分机械化的声音！
“嘀！检测到生物性特征，目标锁定中...嘀！已确认目标！正确！回馈：检索..滋..检索正..滋..异常！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