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细妹死在了自己的梦中
病房寂静无声。
直到片刻后，房顶的白炽灯开始摇晃，床头的仪器再次运转，发出正常的声响。
满身红斑的小女孩才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阴鸷。
“你是怎么猜到的？”
“在你踏进病房的那一刻，咳咳。”
陈辛强撑着张嘴，可剧烈的咳嗽很快袭来。
与此同时，床头的仪器数据也开始缓缓上升。
“1月16日晚，我在李家庄看到了一个玩家，他居然会以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来阻止那些村民烧猪。”
“我本来觉得他可能是联邦的弱智公民。”
“可后来一想，如果有人蛊惑过他，一切就说通了。”
“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懂，那我从头跟你说。”
病床上，陈辛蠕动嘴唇，缓缓开口。
“从进入十八楼的那一刻，我们就被你拉入了梦境。”
“这个梦，对我们来说是梦，但对你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少女虚弱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红斑小女孩皱了皱眉，她有些不太想听下去。
包括这个房间，都有种让她不喜欢的味道。
她想离开。
可陈辛的话还在继续。
“就算这个梦不曾发生过，那也是你所编出来的一个剧本，而我们被拉进来的每个玩家都拿到了自己的剧本，成为剧中一个角色。”
“我们玩家扮演着角色，在走角色的剧情，也会走向角色的结局——死亡。”
“这个剧本很有逻辑性，讲逻辑到无论我们是逃回村子还是向外求助，都不会改变结局，甚至还会加速死亡。”
“即便是逃了，也会因为缺少治疗死于感染的T7病毒。”
“唯一能活下去的地方，也许只有这个第九病院。”
“在里面呆着，能获得药品。”
“至于为什么不攻打下病院，我想是因为在你的梦里很难发动礼赞的缘故。”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她看向小女孩，又咳嗽了两声。
此时，床头的仪器数值已经濒临变红。
小女孩有些厌恶的向后退了两步，她转身想要离开。
陈辛却再次出声。
“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一个词，它叫‘强迫性重复’。”
“当一个人在遭受过苦难后，她会不停的重复当时的情景，直到重新感受一次苦难才能得到心安。”
“也许我们这些角色的死亡，对你来说也是苦难。”
“所以你会在我们偏离剧情时来看我们，诱导我们‘自寻死路’，那些‘穿越者’都是你教唆的吧，顺便你也借着机会再见那些角色最后一面，包括你现在觉得我即将下线，也来见……”
“够了！”
房顶的白炽灯猛然炸开，玻璃四溅。
愤怒的小女孩打断了陈辛的话。
她冷冷的看着病床上的陈辛。
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上长着不少的红斑，裸露的肌肤处也遍布针眼，四肢还被强力束缚带死死绑着。
看到这里，她勾了勾唇。
“就算你猜到，可你也要死了。”
“你会死在你参透的逻辑里，死在这个病院无休无止的实验中，死在这场噩梦里……”
此刻，小女孩的口中发出老妇人般的尖锐嗓音。
而站在病房里的那些人却视若无睹。
甚至连陈辛也没多大反应。
她只是眼神中多了些怜悯。
“虽然你很可怜，但我不接受许愿。”
“你刚刚让我感染了更强的T7病毒吧。”
陈辛歪过头，看了眼不断变红的仪器。
她也笑了一下，“你才是真正的生化母体吧，李玉芬是为了保护你。”
“其实在见她的第一眼，我大概就猜到了她不是梦的主人，但我不确定，也为了引出你，所以我提前结束了她的痛苦。”
她解释到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你的梦真的很严谨，所以我也在你严谨的梦里加了些东西。”
黑漆漆的病房里，陈辛身上的红斑不断变红。
她难受的大口喘息着。
“你急了，你很想杀死我。”
小女孩有些厌烦，她准备离开。
可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一股不适的感觉也从她喉咙处传出。
她心慌的扶住病床，涨红的胸口不停起伏着，她呼吸急促。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陈辛的声音
“我看过病历本，感染T7每周会进入一次狂躁期，而李玉芬进入过四次，她可能已经被关了一个月了，而我这个‘角色’却在9天前去过你们家并被感染，我不知道她去干嘛。”
“不过我倒是知道李玉芬想去干嘛。”
陈辛打开了一直紧握的掌心，里面躺着一个黑药瓶。
“哮喘这种病症，在两百年后只需要更换肺与气管的义体就能根治了。”
“不过对于两百年前的你来说，一旦复发就会要命吧。”
“李玉芬比你更爱你的身体，我砸开了你们家所有的柜子，只有这瓶治疗哮喘的特效药被视若珍宝，她一定很想将它拿给你。”
黑色的瓶子泛着光芒，虚弱的小女孩见到它就如同饿狼见到肉。
可下一秒，陈辛合上了手掌。
不过小女孩并没有恼，她只是阴冷的笑了两声。
“这……是我的……梦！”
几乎是同时，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冲上了前，他们一起掰开了陈辛的手掌。
他们大声喊着：
“保护珍贵的T7型病毒宿主！”
“一切为了找到不死的秘密！”
他们将黑瓶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连忙对着嘴部喷去。
可就在喷药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烟味。
不过逐渐无法呼吸的痛楚让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对着自己喷下了特效药。
这时，门外也响起了喊声。
“火，病院外面都是火。”
“有头猪跑进来了，它太快了，我们的麻醉针还没跟上，人就被它撞翻了，它咬开了束缚带，放出了不少躁狂期的病人。”
急促的喊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病房里，小女孩有些慌乱的站起，她愤怒的脸上还闪过一丝震惊。
“这……这不可能。”
“虽然我不懂你的礼赞是什么，但我想应该与我们这些‘角色’有关，也许角色全部死亡，你才能从这个梦里脱离，即便你是梦的主人。”
看到小女孩的慌张，陈辛淡淡道。
可她的话越发招致小女孩的厌烦。
小女孩朝她扑了过来，大力掐着她的脖子。
刺耳的老妇人声音响起。
“即便是这样，我也能在那些玩家赶来救你前把你杀死！”
陈辛被掐得满脸通红，可她还是对着小女孩露出了一个笑。
就是这个笑容，让对方更加厌恶，也更用力。
小女孩决定立即终结陈辛的寿命。
可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从她胸口处传来，她的身上通红一片。
气力在消失。
严重呼吸不畅。
女孩倒在地上，眼睛却瞪的很大。
陈辛也适时开口。
“我说了，我加了东西。”
“你的特效药里，我也加入了致死量的花生。”
“我在李家庄忙了很久，这一切都是你提供的……”
砰。
陈辛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被撞开。
两三百斤的褚勇闯了进来，他的身后还有着一群狼狈但躁狂的玩家！
……
图书馆，十八楼。
诡异的红灯下，躺在地上的陈辛缓缓爬起。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痛的右下腹，又忍不住揉了揉发痛的右眼。
右眼处，不停有鲜血往下淌着。
她处理了一番，躺在地上的人也陆陆续续醒来。
陈辛没有管他们，而是向十八楼的角落走去。
在一个书架子的后面，躺着个披红袍的小老太太。
她似乎只有一米三的身高，浑身长满了红斑，满头长长的银发，像个猫儿一样蜷缩的死在了那里。
角落墙壁上，轻微撞击声再次响起。
【李细妹死在了自己的梦里。】
【这个二百多岁的小女孩，她试图用不断重复的梦来惩罚独活的自己，也终在梦中遗忘一切。】
“好看吗？”
就在陈辛还在思索墙上的文字时，一道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陈辛猛然侧头。
这才发现身边已经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红袍的中年男人。
而在那男人的胸口，还别着枚绯红教徽。
教徽上两条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