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晓的发现
林述周搅动着面条，斟酌着答复。他不能说这是从五年后的论文里看到的。
“我也很好奇。”一直安静的沈明轩放下笔记本，“这个参数看起来很不寻常。”
“也许……”林述周缓缓说道，“量子态的演化过程中，存在某些我们还没发现的规律。”
“继续说。”陈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我们能观察到更微观的变化……”林述周故意没说完。他需要引导大家自己发现那些微小波动的规律。
“你是说在量子态跃迁之前？”郑阳眼睛一亮，“要不要尝试把时间分辨率调得更高？虽然数据量会很大……”
陈教授若有所思：“这倒提醒我了，吴老师那台新示波器的时间分辨率比我们现在用的要高出一个数量级。”
“教授，”林述周放下筷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吴老师？”
“这么晚了……”陈教授看看表，犹豫了一下。
就在这时，林述周的 BP机响了。是医院的电话。
“是医院那边。”林述周脸色一变。这个时间点，医院来电话准没好事。
陈教授朝他点点头：“去接吧。”
“周周……”姐姐的声音透着疲惫，“爸半夜突然发烧，不过已经控制住了。他一直念叨着让你别熬夜，说实验的事不急……”
林述周握紧了话筒。如果父亲知道，就在这个夜晚，他找到了一个可能改变物理学史的发现，会不会感到欣慰？
“姐，你告诉爸，让他安心养病。”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就说我们有了重大突破。”
挂掉电话，林述周回到长条桌前。三碗泡面的热气已经散尽。
“父亲的病情怎么样？”陈教授关切地问。作为省队总教练，他早就了解林述周的家庭情况。
“退烧了。”林述周勉强笑了笑。
“那我现在就去吴老师家。”陈教授站起身，“这种突破性发现，耽误不得。你父亲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我和您一起去。”沈明轩也站了起来。虽然性格内向，但在关键时刻从不退缩。
“郑阳，你先继续调试程序。”陈教授说，“等我们把新设备搬来，就可以开始更精细的观测了。”
凌晨三点的校园格外寂静，只有几人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吴老师家在教师公寓。这个时间去敲门确实有些冒昧，但为了这个发现，值得打扰一次。
“你说要借那台 KUST - 9800？”吴老师披着外套，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教授，“那可是下学期重点实验室的设备。”
“老吴，你看看这组数据。”陈教授掏出随身带来的实验记录。
吴老师接过数据，仔细看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量子态相干时间比理论预测高 15%？这……这是你们刚才测出来的？”
“而且我们怀疑在更微观的尺度上，可能还有重要发现。”陈教授说。
吴老师沉默了一会，转身进屋拿钥匙：“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这种发现，我得亲眼看看。”
四个人很快回到物理楼。郑阳还在电脑前奋战，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代码。
“程序改好了。”他推了推眼镜，“可以实现更高精度的数据采集。就等新设备了。”
实验室里多了一台崭新的示波器，四个人忙活了近一个小时才完成调试。
“可以开始了。”林述周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期待了太久。
“按照之前的参数设置。”林述周说，“每 50毫秒一次采样，我们重复之前的实验。”
新示波器的显示屏比原来的大了一倍，分辨率也清晰得多。随着郑阳启动程序，第一组数据开始呈现。
“完全重复了！”沈明轩激动地说，“量子态相干时间的异常现象！”
“等等。”吴老师突然指着屏幕一角，“这里，你们看这些微小的波动……”
借助新设备的高分辨率，他们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量子态跃迁前的细微变化。那些之前模糊不清的波动，现在呈现出令人惊讶的规律性。
“郑阳，能再把时间轴放大十倍吗？”林述周说。
“没问题。”郑阳飞快地调整参数，“这台设备的内存完全够用。”
清晨四点半的实验室里，六个人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逐渐成形的图像。当时间分辨率提高到之前的十倍时，一个令人震惊的现象显现出来。
“这……这不可能……”吴老师喃喃自语。
在更精细的时间尺度下，那些看似随机的微小波动展现出了完美的对称性。每隔 0.5毫秒就会出现一次规律性的起伏，就像是在为最终的量子态跃迁做某种预备。
“按照现有理论，这种规律性根本不应该存在。”陈教授说。
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东方的天际透出一丝曙光，照进实验室的窗户。
“郑阳。”林述周突然说，“我们能不能做个三维投影？把所有微小波动的幅度按时间顺序排列。”
“三维投影？”郑阳皱起眉头，“这数据量太大了，我这笔记本带不动。光是内存就……”他敲了几下键盘，“起码需要 32MB内存，我这才 8MB。”
“计算中心的工作站……”陈教授刚开口。
“那边周末不开放。”吴老师摇摇头，但很快眼睛一亮，“不过我记得物理所的张教授办公室有台 Silicon Graphics工作站，是去年刚从美国买的。”
“张教授？”沈明轩轻声问，“就是那个脾气很怪的张教授？”
实验室里一阵沉默。张教授的古怪是出了名的，大清早去敲他的门……
“我去找他。”陈教授下定决心，“老吴，你觉得这个发现值得打扰张教授吗？”
吴老师看了看示波器上的数据：“就冲这些规律性的波动，值了。”
“那我和您一起去。”林述周站起身。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放过任何可能的突破。
“我也去。”沈明轩说，“带上实验数据。”
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几个人快步走在空荡的校园里，朝着物理所的方向走去。
张教授家在物理所家属楼。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几个人站在楼下有些踌躇。
“要不……等天再亮点？”郑阳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里面存着刚写好的程序。
“不用等了。”一个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你们要是再在楼下嘀咕，整栋楼都要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