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磨阵
五月十五，嘉时吉辰，风调雨顺，百事亨通。
休养了几日后，温云泽渐有起色，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随即转过身去，不再多作停留，携着苏俊眉快步离开这处栖身的山洞。
苏俊眉探手一撩衣摆，足下生风，几个箭步便腾跃而起，越过那一方断崖，惊异道：
“温道友的意思，可是指此番机缘乃是一口灵泉？”
温云泽伸手接过苏俊眉递来的手，借力登上那断崖，甫一稳身，便抬手轻整衣衫，掸去些微尘屑，说道：
“不错，从那里的灵药残碎来看，那里的灵气浓郁程度本应远在其上，绝非如今这般。”
“而且我细细察探过，那里无论是地脉走势，还是灵氛，都在彰显那里应有灵泉。”
当灵氛盈满，灵气至臻饱和的时候，便有部分灵气自灵氛间析出，凝而为液，涓滴汇流，终成一口灵泉。
灵泉不仅灵气沛然充盈，且妙用各殊，更具天授性灵。
正如前人所言：“池沼泓泓翻玉液，楼台叠叠运灵泉。”
上陵门的药园中也有一口灵泉，属于木德『甲木』一脉，是用来滋养地力，培育精蕴，助益灵根繁茂生长的宝物。
这口灵泉内灵气醇厚充盈，即便经溪中清水稀释，所余灵力也足以滋养灵根，满足其生长的基本所需。
这灵泉自然也可作修炼之用，不过大多都是用来进行境界的突破。
若平日里修炼都要赖此灵泉，一则如此行事，有些暴殄天物，殊为浪费；二则自身经脉亦难承这等高强度的灵力灌注，恐怕有损伤的隐患。
苏俊眉顿了顿，问道：
“不知温道友可曾知晓，那口灵泉归属哪一脉？”
“我此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还不曾进去过。不过依我之见，那灵泉恐非出自正朔道统。”
苏俊眉轻轻皱了下眉头，心中有些意外，叹道：
“罢了，终究还是去一探究竟为好。”
苏俊眉暗自思忖，若那灵泉归属于十三宗绪，虽说有超过五成的可能难以取用，但就此错过，又实在不是他所愿意的。
温云泽点点头，说道：
“那地方应该离此处不远，苏兄弟且跟我一同来。”
两人一路聊着，直至远处现出一座碎石山，温云泽信手一指，指向山间一处，说道：
“苏兄弟，便是此处了。”
苏俊眉抬眸瞥向那座碎石山，只见除了前方稀稀落落地有些灵药残根断叶，整座山实在是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又以神识一扫，目中所见除了嶙峋碎石，别无他物。
“唉，苏兄弟，若此处当真这般轻易就能被人发觉，又岂会轮到你我来寻？”
温云泽淡淡一笑，探手前伸，掌心疾转，一抹污浊浪花瞬时凝聚，五指微合，控使那浪花飞旋着直扑向一方大石。
“砰！”
那一方硕大的顽石，并未如苏俊眉先前所料般马上崩裂。
浑浊的浪涛重重撞击在石上，在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后，浪花又“啪嗒”一声，四散溅落，湿了一地。
苏俊眉看着这般景象，问询了句：
“这是阵法吗？”
温云泽抬起手臂，轻拢衣袖，答道：
“不错，只是云泽孤陋寡闻，实难辨这是何门阵法，仅能瞧出这阵法有隔绝神识的效用。”
“我也是见这里灵药残碎颇多，便想着搜罗一二，偶然间，术水不慎滴在上面，才让我发现了些端倪。”
苏俊眉伸手轻抚此石，而后运转法力，扬手一拍，这石头微微震颤起来，泛起的涟漪上下起伏。
这股趋势虽说并不显著，可一旦运起神识查探，这变化便无所遁形，清晰地映入眼底。
见得这般情形，苏俊眉眸光微亮，继续道：
“虽然这阵法恐怕已经超过胎息的范畴了，但估计已存世有些许年月了…”
温云泽点点头，说道：
“这【澜槎福地】在五重天境中游荡，少说也有一两百年，再好的阵法威势也会渐趋式微。”
寻常阵法布在地上，即便未遭术法轰鸣，法器交击，只要存在个几百年，或多或少都会出点毛病。
更何况在五重天境，环境恶劣非常，又有云狰四处游弋。这阵法能保留下大致模样，已然是极为难得。
温云泽唇角微勾，手掌轻拍芥子袋，原来那柄玉斧便挟着隐隐清光，应声祭出，说道：
“苏兄弟，且由我先顶上，你我二人交替着恢复法力，如此方能安稳。”
苏俊眉与温云泽二人，从未涉猎过阵法一道，想要破阵，谈何容易？
只得施展出那最简单直接，却也最为粗暴的法子，一点一滴地消磨着阵法的威势。
温云泽话语方落，那柄玉斧之上，登时便有无数褐芒与淡蓝光亮翻涌升腾，光芒流转间，气势非凡。
“锵！锵！！”
那玉斧猛地劈落，阵法光芒骤亮，不过闪烁几息便又黯淡下去，温云泽见状，数道斧影接连斩下。
霎时间，那阵法光芒闪烁不定，亮而复暗，暗又复明，随着阵法的起伏，脚下的泥水也渐渐积聚起来。
其实以法器与阵法相击，才是消磨阵法威能的上佳之策。
若凭术法肆意轰击，法力损耗极巨，添上恢复法力的时间，反倒令破阵的速度更为迟缓。
苏俊眉一手持枪戒备，一手驱使神识，将山上碎石一块块摄来，在二人身旁堆起。
二人交替出手，这般消磨了几个时辰之久，这阵法的威能渐次减弱，降至一定程度，终现一线破阵曙光。
“【掣风应光】！”
苏俊眉神色一缓，一只手掐着法诀，另一只手臂旁陡然亮起光芒，手心处的风息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
“砰！！”
在刺目光芒的绞杀下，只闻“咔嚓”一声脆响，这阵法轰然崩碎了，那方巨石也寸寸裂散，烟尘四起遮蔽视线。
不过这些尘埃，对修士而言，不过转瞬便可驱散，岂会扰其目力分毫。
温云泽几步上前，在巨石崩碎后炸出的洞口旁，四下扫视一圈，屈指轻弹，掐出一道术火，欣喜道：
“苏兄弟，快快入内来！”
这样消磨阵法几个时辰，恢复法力的丹药、灵物耗去不少，此番所费的沉没成本已然不菲。
若最终落得个竹篮打水、徒劳无功的下场，那满心期望落空的落差，滋味定是极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