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是杨梅

杨伪微阖着双眼，享受着自己感知的恢复，享受着亲人团聚。于是贪婪地忘记了一切，只是躺在杨梅怀里。至于自己为何在此，为何这样，他毫不在意。

“你怎么死了，我错了，你快别死啊。”

杨梅的眼泪滴到了杨伪嘴边，杨伪下意识咂摸咂摸嘴，鉴定为没味。

“你没死啊，吓死我了。”杨梅破涕为笑，“你刚才直接躺地上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不用被吓死，你已经死了。”杨伪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杨梅碰了一鼻子灰，委屈道。

杨伪用自己破烂的衣摆为她沾干了眼泪，柔声道。

“我只是觉得，为我流泪不值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杨伪站了起来，发觉自己如换了一副躯体般轻盈有力，“你是丧尸，然后给我咬了？”

“没错，对不起。但是你快死了，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那如果我没有保留神智呢？你觉得我活着重要还是……算了，我不怪你。”

“很难受吗？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啊。”

“我刚才确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杨伪跳了跳，“虽然说是很极限，但现在简直就是重获新生了啊。”

“活了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梅见杨伪已经完全活了过来，心中暗自感慨这丧尸病毒的厉害。

“找到你了，”门被一脚踹开，进来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折磨一下你哥果然就自投罗网了啊。”

“呵——”杨梅冷笑一声，“我投降。”

屋外，一把金色的弯刀突然悬空，冲了过去，从背后插进了其中一人的后背。

“我投你吗。”杨梅瞬间上步，一个剪刀腿将另一个大汉绞在地上。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那被一刀捅进后心的壮汉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后面的刀拔了出来，任由伤口汩汩流血，大步向前把刀架在了杨伪的脖子上。

杨伪下意识拿手去扳，却发现换来的是脖子上的鲜血淋漓。无奈他只能放弃抵抗，垂下了双臂。

“杨梅，给我的人放了！”那男得意道，“有亲人，就有把柄。杨梅，在这上面你已经输了两次了！”

“呵呵，”杨梅同样得意道，“张水剑，你赶紧给我把他放了，不然我就绞死你的小弟。”

此时屋内几乎已是漆黑一片，日落的速度是很快的。双方就这么摸着黑僵持着，谁也不愿意放手，谁也不愿意动。

窗外，太阳最后的余晖打在高楼上，玻璃泛着亮眼的光芒。

“我赢了。”杨梅突然笑道，“三秒后，局势将会变得对我有利。”

“心理战术？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张水剑不屑道，“我们也不太熟吧，只是斗智斗勇了一周而已。”

强光闪过，一声巨响响起，杨伪只感觉自己左肩被人猛然一推，便倒在了地上。

他想把身子撑起来，但自己的左臂没有丝毫的力量，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

只见杨梅一个扫堂腿把那张水剑踢倒，她手中金刀飞出，在空中转向直指那被裸绞了几分钟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的眼窝。与此同时杨梅一个右勾拳击中身前男子的太阳穴，那人吐了一口血便向后倒去，不省人事。

“杨伪，没事吧。”杨梅干完这一切后，拍了拍手，“缓一会，你会看到丧尸的厉害。”

杨伪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发现胳膊中间有一个窟窿，整条胳膊都快被炸碎，遍地碎肉与喷溅而出的血液。

神奇的是，杨伪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甚至试图感受到，毕竟这太诡异了。然并卵，他真的一点痛都感受不到。

更令他感到惊讶以至于惊恐的事发生了，他的手臂正在快速恢复！仅仅是短短的几秒那近乎断个彻底的胳膊就止住了血，连了起来。虽然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些肉块，但已经有了感觉。

“这就是……”杨伪难以置信道，“这就是丧尸病毒的自愈能力？”

“这就是了。”杨梅满不在乎地将刀上的血迹擦除，“刚才那些人是二号避难所的，追了我好久了。总算和他们做了个了断啊。”

“你真以为二号避难所就这么点实力？”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梅旋即被一根甩棍击倒在地。

“看来你也选择了这条路啊，”原来是张水剑，此时他嘴角还流着血，但身后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感染病毒嘛，谁不会呢？”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杨梅的刀，捅向杨梅的胸膛。

“不过我清楚一件事。”他把杨梅的胸腔直接剖开，掏出了她的心脏捏了捏。

“我清楚病毒最终会聚集在心脏，也就是说没了它——”张水剑把杨梅的心脏扔出了窗外，“你就什么也不是。”

“你赢了。”杨梅在这临死之时，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但是你没完全赢。”

那把金色的弯刀挣脱出了张水剑的手，飞行如平常一样优美且快速。不同的是，这次的刀微微颤抖着。杨伪半卧在地上，看见了一条华丽而坚毅的金色弧线。

“谢谢你告诉我这点，让我反杀成功。”

那刀精确无误地插入了张水剑的心脏，张水剑张大了嘴，不甘地失去重心带着刀趴了下去。那把刀毫无悬念地穿过了他的身体，只剩下刀把深深嵌在他的背上。

杨伪试图站起来，费了老大劲，尝试了三次才成功。他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急忙冲到了杨梅身边。

“杨伪，你是我的亲人，我唯一的亲人，也是天下最好的亲人。”杨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已被开膛破肚，注定活不了啦，杀了我吧。”

谁人也想不到，兄妹的处境在仅仅十几分钟后就完全逆转。可谓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杀了你？不——”杨伪捂住了双眼，但又忍不住睁开眼看，他已经是丧尸啦，面对如此鲜活的人肉，他不能也不可能不起反应。

“杀了我，再把我的心脏吃了，那里面……有更多的毒素。”杨梅的声音平静而冷淡，“杨伪，你一定要活下去。”

杨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如同失了魂一样站了起来，低着头，弯腰捡起了那把原属于杨梅的金色弯刀。

“好啊，给我个痛快吧！”杨梅大笑出声。

弯刀划过，依然是简洁的一条弧线，依然收割掉了一条生命。

“我……亲手杀了我亲妹。”杨伪的声音低沉，“我还把她的心脏整个生吞了进去。”

在场无人说话，只有冷清零散的脚步声快速地响着。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了避难所门口，一路上那些清洁工们大多对他们视若无睹，干着自己的事情。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也只是注意到了而已。

“杨伪……”宋诗甜的声音犹豫着，“当时那个狙击手，那个给你左臂炸烂的人……”

“是我。”她在嗓子眼里说出了这句话，可惜她实在张不开嘴。于是这句话便被原封不动咽进了肚子里，封存起来。

“你们！天黑了，城门不开！”

城墙上，一个人拿着手电筒照着他们，用扩音器喊道。

“没事，”杨伪吆喝道，“我们不走城门。”

“赶紧回去，要出城明天再出。”那人不耐烦道，“不然——”

杨伪等人身边霎时间出现了几个大汉。他们的神态、体态都与那些迫害杨梅的人一样。杨伪淡淡环视一周，抛接了一下自己的弯刀，嘴角带笑。

“如果我们执意要出城呢？”夏灵怜声音柔弱，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们就只能被强制一下了。”城墙上，那人不屑道。

“等会，我不认识你。居然还有打手，你是谁？”杨伪进行最后的试探，“郑尝任你认识吗？”

“抱歉，那些卑鄙的政客我一概不知。”那人大笑道，“但是你们带着的这个人我可认识，给钱临侯放下，就算是给我张水仙一个面子。”

“这钱临侯，我都快忘了。但是放不了是肯定的。”杨伪无动于衷，嘴角快压不住了，这是遇上熟人了啊，“你说你叫张水仙？张水剑跟你什么关系？”

“张水剑是我……等等，你怎么会认识他？”

“草他吗的，动手！”杨伪一挥手，“我，是杨梅。”

现场瞬间有两股气息出现，一股是血腥的热气，一股是沉重的寒气。这两股力量相对撞，爆发出了恐怖的能量，席卷而去，硬是把周围扑上来的壮汉掀翻，就连远处高高在上的张水仙也被打了下来。不过他却十分冷静，从容地一个空翻双脚着地。

第三股气息出现了，那是一股清凉的气息，没有过大的压迫感，反倒使人感到如沐春风，显得人畜无害。

“你们确保那些小喽啰死了就行，他们生命力顽强，注意别被单杀了。”杨伪示意众人退下，“来吧，你和我，单挑。”

那两股恐怖的气息消失了，最后出现的气息也渐渐隐去。

“杨梅？情报里……你已经死了。你是杨伪。”张水仙掸了掸身上的浮灰，根本不管手下人的死活。他露出一抹微笑，笑的很僵硬。

“我就是杨梅。”杨伪坚持道，“来吧，你数三个数，我们一起出招。”

“你杀了我哥。”

张水仙那僵硬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你杀了我。”

杨伪的微笑也愈发猖狂

已经完全日落了，周围漆黑一片。他们目光如炬，时刻盯着对面的动向，即使看不太清。

幽暗的绿光亮起，宋诗甜拿着一根应急荧光棒。她脚边是一件外套，是从众多死者之一身上剥下来的。

在绿光的照耀下，双方眉宇间都充满着自信，充满着仇恨。杨伪那极度女性化的双眸与张水仙那阴柔的上下眼睑间，是对末世的所谓“安定”最佳的嘲讽。

“三——”张水仙缓缓数出了第一个数。

杨伪的手放到了刀柄上，张水仙从腰带上抽出一根别着的甩棍。

“二——”张水仙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

“不是你真数啊。”杨伪弯刀出手，“我去你吗的。”

“早有预料。”张水仙笑道，“平等领域——开！”

那股清凉感猛然出现，这才意料到那感觉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极小。就像是一个持续存在的背景音乐，令人轻易地就忽略了它。

那清凉感所漫过的地方都好似被覆盖了一层薄纱，但其扩散速度之慢令人咂舌。可是无所谓，这股气息一直在蔓延，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偷偷地却坚定地蔓延。

“所谓平等，就是一切的一切！现在，我要打你们所有！”

几秒后，迷雾散去。

杨伪环顾四周，发现有七个张水仙。甚至其中一个还是昏迷状态。他低头看去，自己腰间赫然别着一根甩棍！

“寒刀领域，开！”其中一个张水仙在自己腰间一掏，却也只找到一根甩棍。

“好了，你是张楚笙。”杨伪自信一笑，发出了杨水仙的声音，从腰间抽出了甩棍，“在场没人知道你领域的名字。”

他没有管自己的声音问题，想必自己已经变成了张水仙的样子。

“你又是谁？”那个张水仙怀疑道。

“哎我草了，无法证明的问题就别再问了。”杨伪扶额道，“只要把张水仙打晕了领域自然会消除，来来来排队让我扇巴掌。”

“你如果是张水仙呢？”一个张水仙道，“我们根本无法区分。”

“吗的费劲死了。”杨伪解开甩棍，指着那个张水仙，“你是谁？”

“我是宋诗甜。”那个张水仙不假思索道。

“没人跳吗？没人我就不刀她了。”杨伪一只手直接掐住那个张水仙的脖子，扭头从容道。

一瞬间，杨伪只感觉天旋地转。他在空中翻转了720度，头朝地栽了下去。再睁开眼，发现两手已被缚在身后，只见自己的甩棍已经被踢到了远处。

“我才是宋诗甜！”一个张水仙走了过来，把杨伪扶起。

“你是假的！”杨伪发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我们家真正的宋诗甜会擒拿，你看直接给我摔地上了。不像你这个冒牌货，连攻击都不做的。”

杨伪一个高扫腿接回旋踢，起身的同时把那个张水仙逼退，捡回甩棍。

“你们都别上，不然乱了。”杨伪冷静地对所有人吩咐道。

“我是白雨汐啦。”那个张水仙忙道。

“屁话，那我问你，我是谁？”杨伪嘴上说着，动作一点也不减缓。脚下猛然发力，甩棍劈向那个张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