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楼梯
“小伙子,我瞧你刚才练的时候,动作不太顺溜,感觉你像是在生硬地摆弄身体。有些动作本可以一气呵成,你却非要超出身体的正常限度再多动一下,这样一来,整个动作就显得特别扭。”清洁工说着,目光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随后轻轻挥动手中的扫帚,将地上的落叶缓缓归拢。他的动作轻柔舒缓,恰似一位造诣深厚的书法家在地面上尽情挥毫泼墨,每一步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一般,不多一分,不少一毫,节奏也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每一次挥扫,都是那么不疾不徐。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原本平静如镜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远处的落叶也被风裹挟着纷纷飘来。那枯黄的银杏叶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一只只灵动的蝴蝶。然而,奇怪的是,老清洁工周围的落叶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落入他手中的簸箕里。尽管老清洁工的动作并不快,但当我从沉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已然渐行渐远。
“难道是我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我望着老清洁工渐渐融入远处人群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既然得到了他人的指点,总归得亲自尝试一番,看看是否适合自己。于是,我再次对照着视频重新练习了一遍八段锦。这一次,我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毕竟我锻炼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只要能达到锻炼身体的目的,动作标不标准又有何妨呢?
由于我还处在学习八段锦的初级阶段,仍在努力摸索这套动作的要领,所以只能尽力跟上视频里老师傅的动作节奏,确保自己的每个动作都与视频中的一致。重新练完一遍八段锦后,我明显感觉动作比之前轻松、顺畅了许多。不过,运动量似乎超出了我的预期,练完后,我只觉得浑身热气腾腾,汗水直冒。当我试图向前走动时,却发现手脚如同陷入泥沼一般,每迈出一步都格外艰难。
“糟糕,这是低血糖还是高血糖发作了?”一时间,我有些难以判断自己手脚乏力的原因。毕竟之前我就是因为高血糖才出现过手脚无力的症状,可医生也说过,低血糖同样会导致这种情况。这可让我犯了难,思来想去,我觉得低血糖的危害可能更大,如果处理不及时,甚至会危及生命。于是,我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随身携带的糖果,放入口中。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缓过劲儿来。看来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剧烈了,我果断打消了继续锻炼的念头,只是静静地站在桥上,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平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到了第三天练习八段锦时,我才练到第三式。因为我的记忆力不太好,所以每天只专注练习一式,但会保证每个动作重复四十八次。这样一来,每天锻炼的总量始终保持不变,不会因为动作简单就多练几遍,也不会因为难以掌握就少练。
直到明显感觉背后的汗水已经消退,身体的乏力感和脸上的红晕也都渐渐消失,我才决定动身返回。毕竟,要是因为勉强自己运动而发生意外,那可就麻烦大了。别人出意外大多是因为不小心,而我要是因为锻炼把自己弄伤,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回去的路程虽说不算太远,但此刻的我走得格外小心翼翼。因为我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伴有那种酒后恶心想吐的感觉。每当反胃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胃液都是甜丝丝的。
“甜得这么明显。”我又试着反了反胃液,确定喉咙里甜腻的味道并非错觉。心想,像我现在这样一肚子“糖水”,血糖要是不高,那才叫奇怪呢。
“看来还是得赶紧回去测测血糖。”主意已定,我便一心想着尽快赶回医院。
一路上,我提心吊胆的,既担心自己会突然晕倒在路上,又害怕稍不留意就遭遇车祸。“看来下次可不能这么鲁莽了,锻炼虽是好事,但要是太极端,反而适得其反。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承受高强度运动的极限也就十三分钟左右。”我在心里默默估算着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只有心里有底,才能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好比要举重物,我得清楚自己不能长时间举着,否则很容易体力不支,进而引发危险。
“走路半小时加上锻炼十三分钟,也就是说我目前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大概就是这四十多分钟了。”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不禁暗自叹息,没想到年仅三十岁的我,身体就已经面临这样的状况。
“既来之,则安之吧。有些事情是疾病所致,有些或许就是命运安排,每个人的人生境遇都不尽相同,无非就是早发现、早治疗罢了。”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于此,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着医院走去。
我的病房在老年区,位于医院六楼。原本想着多锻炼有助于早日恢复,这次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我竟决定走楼梯上去。说实在的,之前我从未走过楼梯,因为四肢时常酸痛,使不上劲,一直担心自己会在楼梯上摔倒。但这次,也许是锻炼让我找回了些许自信吧。
每层楼梯有十一级台阶,中间由转弯处相连,算下来每个楼层共有二十四级台阶。这些台阶全部由大理石拼接而成,透着丝丝阴寒之气。
也不知为何,楼梯间里没有开灯,而且连窗户也没有安装。若不是楼层口透出微弱的灯光,这里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当我踏入楼梯口时,半掩着的木门内涌出一股阴冷的空气,瞬间将我包裹。我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处陡然升起,而后迅速蔓延至全身。若不是我反应快,及时扶住门框,恐怕当场就会摔倒。我赶忙紧紧靠在门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股寒意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顺着我的脊柱径直向头顶逼来。
就在我靠着门边缓神的时候,突然发现黑暗中有模糊的人影在闪动。那种感觉,就如同在烛光摇曳的屋内,光影随着微风飘忽不定。紧接着,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起“嗒嗒嗒”的声音。这声音有些杂乱,听起来既像脚步声,又好似别的什么声响,听得我心里一阵发紧,也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引发的心慌。
“嗒嗒嗒”,声音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竟是一前一后两个人,中间还夹着一个,他们共同抬着一个担架。这三个人都低着头,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面容。而他们抬着的担架上,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个白色的睡袋。
目睹这一幕,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心里清楚这担架上抬的是什么。我拼命挣扎着想离开门边,可手脚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拖住了一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