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风云变幻宅门困局
偏巧同乡潘学士前来拜会,彼时的周庸佑正因那如鬼魅般四处蔓延的谣言搅得心烦意乱,坐立不安。这些日子,他在京城的日子本就过得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哪方的利益。如今,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谣言,更是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罩住,令他喘不过气。见了潘学士,真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周庸佑忙不迭地起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急切与期待,几步上前就拉着潘学士的胳膊,把他径直带进了里屋。
刚一进屋,还没等潘学士坐稳,屁股都还没挨到椅子边儿,周庸佑便心急火燎地关上房门,那关门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突兀。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吐露真情,把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他眉头紧皱,眉心挤出深深的沟壑,眼神里满是焦虑,双手还不自觉地在空中挥舞比划着:“潘兄啊,您可不知道,如今京城里不知从哪儿冒出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我带贿进京,还编排我要在官场上舞弊,这可都是诛心之论啊!甚至连都老爷参我的折子都快预备好了,我仿佛都能瞧见那折子摆在御案上的样子。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您在这京城人脉广、见识多,可得帮我出出主意啊!”
潘学士听了,眼珠一转,那眼神瞬间灵动起来,透着几分精明与算计,活脱脱一副财星入命般的模样。他先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开口:“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周兄。这京城里的水太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暗流涌动。一旦谣言起了势头,被人参上一本,哪怕最后查实是假的,这中间的折腾也能扒你一层皮。朝廷那些个流程,审查、问询,一道道下来,就算最后还你清白,你的名声、生意也得受损,得赶紧打点才行。”潘学士顿了顿,微微凑近周庸佑,眼睛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仿佛这屋里藏着偷听的耳朵,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如今这京城里,最有势力的当属宁王爷,他执掌军机,权倾朝野。手底下人脉遍布朝堂内外,咱们要是能得着王爷庇护,什么谣言都不过是耳边风。待我明日去见他,提一提你想来进谒之事,若王爷应允接见,你再备上厚礼,定能平安无事。”
周庸佑眼睛一亮,仿佛在黑暗中摸索许久后,终于看到一丝曙光穿透重重迷雾,忙问:“礼该送什么才好?我虽有些身家,但在这京城里,摸不清王爷喜好,万一送错了,可就弄巧成拙了。这王爷眼界高,寻常物件肯定入不了他的眼,潘兄你可得给我指条明路。”潘学士狡黠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世故与自得:“天下动人之物,惟财与色,你如此聪明,还用我点明?王爷位高权重,金银财宝自然见过不少,寻常的金银锭子、珠宝首饰,在他眼里怕是和石头无异。但绝色佳人可就难得了,再配上些珍稀古玩,保准能入得了王爷的眼。这古玩得是有来历、有故事的,越稀罕越好,佳人也得是千娇百媚、才艺双全的,方能讨得王爷欢心。”周庸佑恍然大悟,喜道:“妙啊!我在上海恰好买了两位绝色佳人,金小霞和金小宝,那模样、才情皆是上乘。又带了三二十万银子,想必足够了。”二人相视大笑,笑声里满是对难题即将迎刃而解的期待。
正说着,只见周乃慈大步流星走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青布长衫,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周、冯两人,立即起迎让坐,一番寒暄。周乃慈目光敏锐,打小就在人情世故里摸爬滚打,一眼就看出周庸佑面色不甚畅快,不禁问道:“有什么事故?十哥您这脸色可不大好,是不是遇上棘手事儿了?”周庸佑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仿佛这样能驱散些许烦闷,便把方才与潘学士谈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边说边摇头,满脸的无奈与疲惫,声音里也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周乃慈听后,手轻轻摩挲着茶杯,那茶杯里的茶水微微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若有所思道:“自古道:‘交游满天下,知交有几人?’这世上人心难测,若不是钱银相交,妻子相托,哪里识得好歹?十哥纵然是关里进项减却多少,倒不如谨慎些罢,别因小失大。这谣言一旦发酵,后续的麻烦无穷无尽,当务之急是先稳住阵脚。”周庸佑深以为然,点头道:“少西贤弟说得很是。但如今这局面,我得想法子防患未然。据老弟的意见,眼底究有何人能帮我稳住关库那边的事儿?我如今分身乏术,实在是没精力再去操心关库的事了。”
周乃慈一听,心中暗忖,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肥肉,要是能把这关库的差事揽下,往后的日子可就舒坦了。自己再也不用整日为了几两碎银奔波,还能在人前挺直腰杆。当下也不客气,微微欠身说道:“属在兄弟,倒不必客气。但不知似小弟的不才,可能胜任否?倘不嫌弃,愿作毛遂自荐一番。我这些年,虽说没闯出什么大名堂,但对十哥您的事,向来上心,也盼着能出份力。平日里跟着您,也学了不少手段,虽说不及您万一,但打理关库,我定拼尽全力。”周庸佑上下打量了周乃慈一番,目光里透着几分审视,缓缓道:“如此甚好。不过俗语说:‘兄弟虽和勤算数。’我也得把话挑明了,不知老弟年中经营,可有多少进项?要是去了关里,那进项自然较平时优些便是,咱先把话讲在前头,免得日后生了嫌隙。毕竟这关库的事,牵扯甚广,利益也大,得把话先说清楚。”
周乃慈心里“咯噔”一下,他心里清楚,自己平日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哪有什么正经营生,全靠在周庸佑门下蹭点好处,偶尔跟着去应酬,混点赏钱,勉强糊口。可如今这关键时候,绝不能露怯。他脑子飞速一转,强颜笑道:“十哥休要取笑,小弟愚钝得很,年中本没什么大出息,不过是四处托人情,走衙门,揽些零散官司,帮人打官司,在公堂上替人说几句好话,赚点辛苦费。偶尔承接些饷项,帮着跑跑腿,送送信物,这般辛苦经营,一年到头,所得不过五六万银子上下,哪能比得上十哥手段高明,事事都做得风生水起。”他边说边偷偷观察周庸佑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庸佑一听,心里犯起嘀咕,他素知周乃慈没什么家当,整日闲逛,哪能挣这么多,明白他多半扯了谎。只是当下场合,不便戳穿,况且自己先开了口,说去库里进项更好,此时要是反悔,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也失了兄弟情分。无奈之下,只得勉强说道:“若老弟愿到库里,总之愚兄每年取回十万银子,余外就让老弟拿去罢。”周乃慈喜出望外,眼睛瞬间放光,那光芒亮得好似饿狼瞧见了肥羊,忙不迭拱手道谢,那姿态谦卑又热切,双手抱拳高高举起,几乎要碰到下巴:“十哥如此厚爱,小弟定肝脑涂地,不负所托。您就瞧好吧,我去了关库,定把事儿办得妥妥当当。”而后三人又仔细商讨何日入值最为妥当,从交接的具体账目、物资,到日常需要注意的各项琐事,事无巨细,一番谋划后,各自散去,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思,迈向未知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