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没用的小野种
明德二十三年，二月初二。
大姜王朝，秦州。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大雪封山，地处偏远的秦州在大雪连续落了五个月后，城中粮草已经耗尽。
“二叔，二婶，你们要干嘛？”男孩的声音惊慌失措。
“滚一边去，不过是个捡来的赔钱货，养了她三年，也该报答我们了。”男人的声音粗狂凶恶。
烈烈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从破败的窗户吹进来，被推到在地的男孩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
瘦骨嶙峋，面色蜡黄，手掌蹭破了皮，丝丝往外面渗血。
屋子中央的火堆上架着一口大锅，水在里面沸腾，冒出白烟。
骨架高大，脸颊凹陷的女人看一眼男人怀里的女娃，咽了一口口水。
“当家的，水开了。”
男人作势拎起小女娃，男孩猛地冲过来，将男人撞得一个趔哧。
“二叔，你们会遭报应的！祖母，你快救救小歌，二叔和二婶他们要吃了小歌！”
男孩摇晃着脊背佝偻，双手拢在袖中，面容尖酸刻薄的老太太。
老太太浑浊的眼中只剩下冷漠和渴望。
“吃了她，我们才能活。”
秦州城连树皮草根都被人扒拉干净了，易子而食是众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顿时钻了进来，被宁家老二拎在手里的小女娃睫毛轻颤，一滴泪从她腮边落下。
没人发现她手腕上的红色鸢尾花胎记发出一闪而逝的红色微芒。
看见来人，男孩的眼睛亮了亮。
“爹，你快救救妹妹，二叔和二婶要煮了妹妹。”
进来的是男孩的爹，也是小女娃的养父。
他将手里的木柴交给宁家老二，低头看男孩
“什么妹妹，不过是个捡来的野种，想不到养了三年，这会儿还能排上用场，老二，把火烧的大一些。”
“谁也不准吃我的小笙歌，谁也不能！”眼见着宁家老二就要将小女娃丢进沸腾的热水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从里屋冲出来。
她力道之大，瘦弱的宁家老二毫无防备，直接被撞翻。
劈手去抢老二手里的女娃，老二不肯松手，女人便一口咬在老二手上，老二顿时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啊！你这个疯婆子！大哥，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疯女人将小女娃搂在怀中，低声呢喃。
“小笙歌不怕，娘亲在，娘亲会保护你的。”
宁家老大看着疯女人那凹凸有致的身段，脖颈间露出的那段雪白肌肤，冲宁家老二露出个“你懂得”的神情。
是什么东西弄的她鼻子痒痒的？疯女人怀里的宁笙歌小小的眉头蹙起来。
“阿嚏！”小女娃打了个喷嚏，睁开眼，与此同时，一段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拥入脑海里。
这里是大姜王朝秦州，她是宁家老大捡来的孩子。
那个关切看着她的男孩叫宁时初，是宁家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凶神恶煞瞪着她的是宁家老大，也就是她的养父宁木尘，这些年对她非打即骂。
而抱着她的女人陈月并非她的生母而是养母，被宁木尘捡回来的时候就是个傻的。
虽然疯疯傻傻，这三年来对她是拼命护着的，要不是陈月，她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而不远处贪婪的看着她吞咽口水的男女，则是这家的老二夫妇，宁清河和罗小娥。
还有那阴恻恻的老太太，倚老卖老，在陈月短暂的清醒的时候也不放过她，把她当牛马牲口一样使唤。
她是宁笙歌？小女娃微微蹙眉，是好像又不是。
她究竟是谁？
“将孩子给我！”耳旁响起一道凶恶的声音。
陈月死死将她护在怀中。
“不给，你们要吃就吃我，我绝不会把小笙歌给你们的。”
懵懂的眼神看着男人凶恶的神情，小笙歌害怕的揪紧了陈月的衣襟，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察觉到她的恐惧，陈月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
“小笙歌不怕，娘亲会保护你的。”
男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
“吃了你？哼，老子还没玩够呢，既然你要护着这个小野种，你们便一起滚出去吧，冻死活该！”
说着，宁木尘便连拖带拽的将陈月丢出了院门。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地上的积雪堆积的老高，陈月冷的瑟瑟发抖，却还是将宁笙歌牢牢护在怀里。
“小笙歌不怕，娘亲在呢，娘亲会一直保护你的。”
天寒地冻的，陈月身体的温度也逐渐消散，小笙歌快要失去知觉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看见宁木尘从屋里走出来，粗鲁的将陈月拖拽进去。
“不，你放开我，小笙歌，笙歌！”
陈月尖叫着被宁木尘拖进去，木门在她面前“嘭”的一声关上。
雪花扑簌簌落下，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她一人，真冷啊，宁笙歌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眼皮沉沉闭上。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姜皇朝皇宫中传出阵阵苍老的咳嗽声。
“还是没有老七的下落吗？”
问话的是大姜皇帝，虽然年老，但举手投足间依旧带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面前垂首侍立的是大姜王朝太子顾叹，温润的眉眼里透出几分哀伤。
“父皇，儿臣和几位皇弟已经派人去找了，请父皇暂且放宽心，七皇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咳咳咳，在找，在找！这都找了五年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你们倒是把人给朕找回来啊！咳咳咳。”
顾叹忙上前替老皇帝捶背，高声道。
“来人，宣御医。”
五年前，大姜王朝和北齐皇朝开战，在雪狼谷一战中，作为三军主帅的七皇子顾斐突然失踪，而一起失踪的还有北齐的长公主慕容兮。
两军主帅双双失踪，那场战争不了了之。
这五年来他们一直在找顾斐，可顾斐仿佛凭空消失在九州大陆。
御医为皇帝施针，暂时压制住老皇帝的咳疾。
“陛下的病症是忧思过度，积劳成疾引起的，还请陛下平日里放宽心，好生休养。”
顾叹眉眼间满是自责，低声道。
“儿臣这就修书，让皇弟们抓紧时间寻找，想必很快就会有七皇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