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子劝进
刘备也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刘封，从眉宇间的英气到上下间的彪悍，每一处细节都不愿错过。
“封儿。”刘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压而出，“出征临行，让父亲好好看看你。”
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刘封的肩头，又紧紧地握了握他的肩膀，感叹道：“身子确实是比以前结实多了。”
随后，刘备又接着说道：“封儿，马上就要出师远行了，临别之际，我心中是有千言万语想交待于你啊。想起来，我们父子之间也是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
刘封俯身向前，示意刘备继续讲下去。
“想当初，我寄居新野时，感慨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幸赖荆州父老不弃，又蒙罗侯寇氏相托，收你为养子。”
“彼时，你还是黄发垂髫的小儿，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彼时我能膝下承欢，尽享天伦之乐，排遣心中抑郁，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及至后来，你愈发得长大了，身材也变得更加英姿勃发，孔武有力了。”
“当然了，更让我欣慰的是，你在川中攻城略地，在汉中挑战曹操，种种情状，宛如历历在目。那时我便知道，你已经不再是黄口小子，而是我之栋梁了。”
“常言道：父子情深，舐犊之爱，难以割舍。但你身为汉室之后，当忧天下之忧，护社稷之安。你气力过人，颇有武艺，自然是要披坚执锐，效命疆场的。”
“所以此次征讨上庸，事虽仓促，但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一是你武艺不凡，但行军布阵经验不足，让你独领一军，是为了锻炼你。”
“二是你我父子情深，让其他人去我不放心。”说这话的时候，刘备刻意压低了声音。
“此行虽说稳操胜券，但山路艰难，战场凶险，你今后一定要善用谋略、洞察人心，遇事多向军中长者请教。还有记得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不要轻浮急躁，待人要谦逊有礼。”
刘备的絮絮叨叨、喋喋不休跟后世父母送孩子进考场的样子没有半点区别，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满是牵挂、不舍与担忧。
刘封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刻地知道，他跟眼前的这位父亲，不仅没有一丝一点的血缘关系，甚至是因为穿越而来，连之前膝下承欢的记忆和感情基础都没有。
可哪怕是这样，哪怕自己穿越而来仅仅是跟刘备接触了两三天而已，此时面对刘备的唠叨，刘封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想要与之亲近的感觉，感觉眼前的刘备就真真切切的是自己的父亲。
“难道刘备真是所谓的‘人形魅魔’？”刘封暗叹，随后恭敬地回答道：“儿谨受教。”
父慈子孝的温馨时刻总是甜蜜而短暂，面对刘备无微不至的关怀，刘封心中也下定了决心，是时候向刘备坦露自己的心迹了。
随后，他起身离开刘备的坐席，迈步来到刘备的案榻前，在刹那的担忧迟疑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恭敬地跪立作揖，并正色道：
“今当远行，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与父亲相见。临别之际，我也有肺腑之言要向父亲陈说。”
历史上的刘封是在建安二十四年五月间领命去攻取的上庸，其后经历过拒绝援助关羽、侵夺孟达鼓吹等事后，于建安二十五年被曹魏夏侯尚打败，丢失上庸才返回的成都。
也就是说，在这之后一年的时间里，刘封与刘备都没有再见面，甚至于刘备称王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
这也就是刘封感觉今天是表露心迹最后也是最好机会的原因，要是等过了今天，开拔出征了，他估计有些话就永远来不及当面向刘备报告了。
纵使到了上庸也可以跟刘备书信往来，但有些话，当面说跟信上说，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眼见刘封如此的正式而凝重，刚刚觥筹交错间，彼此欢声笑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离席的人也返回就坐，没有坐席的人则安静地站立在案席下侧。
现场的气氛变得冷静直至完全静默，只留下偶尔传来的夜风声和篝火跳跃的哔剥声。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于刘封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刘封深吸一口气，正式开启了话匣：“今汉室倾颓，九州板荡，此前操贼恃其势众，觊觎汉中形胜，欲扼咽喉之地，拥甲兵而犯，图霸业之续。”
“值此危殆之际，主公体天道之昭昭，承万民之颙颙，怀济世拯溺之志，点虎豹貔貅之师，奋袂而起，挥师北上，策骏骑于军前，施奇谋于阵行。”
“主公以顺讨逆，凶顽难支，夏侯授首，举世皆惊，曹操远遁，弗敢反顾。有道是天道常佑善者，人心向慕贤君，今时势分明，恰是应运而起之秋。”
“今已得汉中，此乃咽喉要地，乃秦川之要冲，巴蜀之门户，控扼南北，为霸王之资。昔高祖亦曾据有此地，以图天下。”
“主公为汉室之胄，仁义之名，播于四海，英雄之气，贯于长虹。应当承高祖之遗德，以续汉室之基业。”
“古之圣王，承天命践祚，皆为解民倒悬。当此之际，望主公效仿高祖旧迹，进位汉中王。”
“称王之举，非为私图，乃为昭告天下，续汉家正统也。愿主公上承天意，下顺民情，整军经武，蓄力待时，则复高祖之鸿业，兴光武之隆盛，指日可待也。”
“这是我为主公陈说的第一件事。”
刘封劝刘备进位汉中王的想法由来已久，不管是此前袁秋的暗中提示，还是以他对历史进程的了解，劝进称王的事都是水到渠成，呼之欲出了。
毕竟历史上的刘备七月份就要正式称汉中王了，离现在就剩两个月，再晚就赶不上热乎劲了。
自古以来，臣子劝进，功莫大焉，刘封自然也想讨个劝进之功。
刚刚的一番言辞，就是他此前拉着袁秋闭关一天费心费力想出来的。刘封花了老大功夫，心中默默背了好多遍，刚才才能慷慨激昂地给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