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日出·印象
白野饶有兴趣地看向老巫妖。
看什么看！
老巫妖丢过来“当啷”一大串钥匙，翻了个白眼，“还不快去睡觉！”
女孩缩在白野身后，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毛茸茸的大耳朵尖儿。
白野落荒而逃。
回过头，艾萨克走到陈列化石藏品的展览柜前，取出大捧外观奇怪的魔药瓶子作为“宵夜”。其中好几支玻璃瓶正在冒出腐蚀性白雾。
抓住魔典精灵，不顾它卖萌的眼神求饶，老巫妖强行给七号灌了一玻璃瓶药水。
“今晚还有十多种药水需要分析功效。”
“先生，不要加班啊……精灵也是会累死滴！”
“你刚才在心里骂我坏话了吧，我都打喷嚏了！”
“您可以搜魂夺魄啊，我现在肯定没说。”
“但是我搜魂夺魄刚用完。”
……
当夜，找到合适仓库的白野在艾萨克的实验室斜塔入睡。
名叫伊甸的灰发小女孩也跟着白野来到某一层的库房，随便挑了张硬木板床入睡。
等到其他人睡着以后，老巫妖独自来到斜塔最顶层的阁楼。坐在摆满实验数据的书桌前写写画画。
陪着老巫妖记录结论，查递文献，一连串的数据很快将魔典精灵七号送入甜美的梦乡。晶莹剔透的口水，不断从它的嘴角渗到缀满流苏的骷髅、罂粟花地毯上。
沙沙沙……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声音不断响起。
衣帽架、墙上的木版画与铜哨都在煤气灯中透出的模糊光源内黯淡、朦胧。艾萨克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伏案狂书。
直到记录完实验数据，艾萨克放下文件，选择了另外一种光敏墨水，打开笔记本，开始写日记。
【圣493年9月28日，我发现了祂们的秘密。或许当年天空城并非平白无故塌陷，亚斯塔娜族人失去羽翼是一场阴谋事件。】
【但我从不后悔研究祂们的知识。】
将几种魔药配方全部用暗号记在日记中，老巫妖突然胸口一凉。一只怨灵组成的手，摘出了他为自己制作的魔法心脏。
老巫妖倒在地板上。七号惊恐地睁大眼睛。艾萨克却死死按住它，做出嘘的手势。
过了很久，老巫妖再度从地毯上爬起，在已经字迹消失的笔记本上快速写下遗嘱。
【我确定我要死了。白野。作为我的徒弟，我很庆幸，又很抱歉，我没有让你牵连进来，但也没有交给你什么真东西……】
【我的仇家很多，遍布人间与地狱。我的遗产也很多，仇家们就是为了这些遗产而来的。
这些恶棍中的恶棍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看上去死于意外。在我死后让我变为千万负翁，诋毁我、抹去我留下的一切痕迹。（这些人会用诅咒、还是大火？我不清楚。）为了防止他们怀疑你知道些什么，我会把一切遗产都想办法……】
【答应我，守好它们。】
艾萨克突然听到有鸟翅拍击窗户的声音。他抬起头。
一只蒸汽飞艇出现在了窗外的大雾中。
涡轮发动机正发出鸟扇动羽翼的鸣声。那庞大的、黄铜、赤铜、矮人科技与合金工艺的结晶，宛如一头巨大的独角鲸破开漆黑混沌的雾中冰海。
地狱火焰与熔精的味道弥漫、烟尘煤炭染得水晶窗柩灰蒙蒙的。
一只散发夜魔气息的乌鸦悄然光顾窗外。艾萨克看着自己的挚友，神情冷酷得仿佛从不认识这个突兀的访客。
独眼乌鸦站在窗台上，睡意惺忪。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听，报社宣布又有新的机构被魔鬼收购，以后由魔鬼及其奴仆所经营管理。什么时代有什么样的救世方舟，神战后，诅咒无可避免，将席卷未来。”
一盘碎魔晶，被苍老的手放在窗台上。
亚尔林贪婪地埋头啄食。
想了一会儿，乌鸦歪头看着打开窗户的老巫妖：“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些银行主、议员、内阁成员对着干呢？一晚上我帮你暗杀了几十个想暗杀你的地精奴隶，吃了三个大恶魔，再吃要给我减肥药钱！不准拿魔药抵账！”
巨大垃圾车齿轮转动粉碎垃圾的噪音、报童欢快的叫卖声、摄影师因为用录影魔晶和顾客起了争执、岩浆护城河流淌的波涛、蒜蓉辣酱与煎眼球果的香气……
街道下，逐渐因为日出而恢复热闹。
晨曦遮掩取代了朦胧的雾。巨大的飞艇与多翼翱翔桨破空的声音越来越近。
声音、色彩、气味，不断化为无形的信息海洋。日出的世界就像是隔了一层纱的厚重词典，在老巫妖灵魂的感知之中徐徐展开。
老巫妖看着远处天空喷出的规律岩浆，他迷茫地回复道：“是啊，新时代未必会迎我们这样的旧人。我只是太喜欢研究进化、变异，太喜欢那些关于神灵的历史有错吗？迷雾中一切真相，都璀璨得令人目眩神迷。”
天际泛起鱼肚白，金光粼粼，浩瀚无边。最后一缕黑月，也慢慢被光明所吞噬。
有人想毁掉他的研究、阻止他研究神灵的历史。
艾萨克绝不允许。
明明感情已经是生前之事，遥远的停留在几百年前。老巫妖眼眶莫名红了。
“无人能走到知识台阶的末端，伸手摘月。这也是一种遗憾。”
……
清晨，白野被一阵叮叮叮的摇铃声喊醒了。
魔典精灵七号穿着一条黑白裙装，扭扭捏捏出现在一楼库房门口：“来吃饭啦，我亲爱的小主人~”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野吓的一个激灵，赶紧叫醒小伊甸。跟着魔典精灵跑过客厅、长廊、花厅和休息室，来到厨房。
老巫妖还没起床，可能泡在实验室。
但是一群机械皮肤的魔偶已经在笨重死板地上菜。
看着它们在开放式厨房中折腾大盆血水，白野懵了，探头一瞧。
几个银盆中装着染血的可疑手指饼干、不知名的暗黑生物下水、黏糊糊鼻涕汽水、凝固的血块……在魔偶们的手中搓圆揉扁。
厨房墙上挂着剁肉斧、锥子、电锯。还有一柄秤摆在餐盘旁，白野猜或许是厨具。
血蝠信差趴在玻璃外，敲打窗户，瑟瑟发抖。
“等一下，这什么精神污染？”
七号露出可恶的嘴脸：“ᕙ(`▿´)ᕗ”
大嘤厨房莫过于此。
“问题接下来这些食物是我吃，我宁可再喝几支药水！”
白野抱住脑袋，险些发出尖叫。他挡住了伊甸探寻的目光，揉了揉她的大耳朵。但早饭还是要吃的。他走到窗台前，取回血蝠送的信和报纸，面无表情端回几盆眼球花盆栽，释放中级培育。
随着一朵朵眼球状的黑白色果实成熟，白野取出平底锅，系上围裙，熟练地倒入黄油、香草、胡椒，最后放入眼球果用木铲炒至微黄。
端着散发温热香气的盘子，走回餐厅，白野吩咐七号：“这盘你给老头送过去。一会儿我去莫兰书店找我的朋友唐纳修·黑克尔德。”
他这才拿起筷子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