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评审中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樱井谦黑幕事件”愈演愈烈。
雪上加霜的是，多年前淡出人们视线的新人赏行贿事件再次被挖了出来。
以致于新潮社声望大减，《新潮》杂志刊的销量也跟着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甚至，国民中隐隐有了抵制新潮社的声音。
连带着本应邀请到东大文学部院长助阵，提升新潮新人文学赏含金量的好事。
竟然在舆论的助推下，反而变成了文化厅联合坂本敬一院长整治新潮社新人文学赏舞弊案。
一时间，新潮社有苦难说，只能心中暗骂——这群同行，是真该死啊！
为解决这件事，副总编北野刑带着一些编辑和公关部召开了紧急会议。
“已经可以确定有人红眼病犯了，故意针对我们是吗？”北野刑边翻看公关部收集来的资料边问道。
作为一家出版社的副总编，北野刑很清楚舆论的威力，它能让一个好人含冤至死，也能让恶人摇身一变成为圣人。
公关部部长摇了摇头，“听下面人调查说，谣言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几大书店，具体是哪家干的还不清楚，其他几大文艺志也只是顺带帮忙添了一把火。
不过北野总编放心，我已经让人继续往下挖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抓到那几只舌头。”
北野刑轻点了点桌子，冷冷说道：“让法务部准备好，一有结果立刻就把这些人给我送上法庭。”
“北野总编，要我说干脆就顺应民意，直接将那个白纸作家撤出入围名单，及时止损才是。”
中村平次擦了擦额头的汗，插嘴说道。
同时心中怒骂后勤部吃的满脑肥肠，居然连空调都不舍得修。
北野刑靠在椅背上，侧头看了眼提出建议的中村平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们都说人老成精，怎么眼前这个胖子愈老反倒是愈发蠢了。
就连一旁的公关部部长也一脸匪夷所思。
要是将旋涡中的白纸作家撤出入围名单，这不就显得我们新潮社心虚了吗？
到时候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成屎了。
这货该不会是其他文艺志派来的卧底吧？
现在情况紧急，北野刑不打算和中村平次多费口舌，“中村，既然觉得这样可行，那么你就在三天内，给我写出个一万字的应急方案来。”
“北野总编，这件事不应该公关......”中村平次闻言一愣，有些急了。
“两天！”北野刑开口打断道。
“总编......”
“一天！”北野刑的声音更冷了。
“嗨！”中村平次不敢再多言语，连忙站起来深鞠躬。
“明天这个时候，我要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你的方案，不然......
编辑这个位置，你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北野刑抬手敲了敲桌子，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中村平次的背上，让他的腰不由地更弯起来。
“嗨！”中村平次牙关紧咬，第二次恨起自己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大。
至于北野刑的话，他丝毫没放在心上，论起当编辑的年月，他可是北野刑的前辈。
年功序列摆在那呢，就凭你还想动我，真以为出版社姓北野啊！
北野刑说完便不再看中村平次一眼，扭头对公关部部长说道：“先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一下吧，对外强硬一些，等尘埃落定再挨个找他们算账。
顺便将评审会提前，直接将坂本院长邀请过来坐镇，国民们不信任我们，总得信任他吧。”
新潮新人赏的评选流程极为繁琐和严格。
等到了之前公布的评选日，就会由专人将评委们送到全封闭的评选地点，直到评选结果公布，这些人才能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在复选中，已经通过入围也就是初选的作品，评委们会进一步深入阅读作品，对其进行更细致的评估，选出一定数量的作品进入最终评选。
同时，出版社也将会向大众公布进入复选的作品名单，和被淘汰作品的短评。
以保证评选过程中透明公开，而且也能让大众看到（监督）新人赏的公正。
以北野刑自己的看法，《伊豆的舞女》有进入最终评选的质量。
到时候哪怕是没有获奖，只要公布坂本敬一院长的短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三天后，进入最终评选的作品名单确定了。
熬了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北野刑，顶着黑眼圈第一时间将名单抓到了手上。
《伊豆的舞女》赫然在列。
他长舒一口气，这几天因为压力而有些佝偻的脊背也随之挺拔了起来。
翻身仗已经可以打了。
但...这还不够！
北野刑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五个字，指甲嵌入到肉里也浑然不觉。
他心中隐隐有些希冀，《伊豆的舞女》要是能获奖该多好啊！
......
某家酒店的顶层。
屋内只有清淡的茶香，和时有时无地翻页声。
一位文学部院长，一位文化厅官员，两位文学教授，两位知名作家。
这一伙跺个脚便能让文学界震上一震的泰山北斗，此时围坐在满是副稿的桌案旁，静静地看着这些将来可能在文学史上留下一笔的瑰宝。
文化厅官员清野优介抬头晃了晃酸痛的脖子，用余光瞥了眼安静阅读的几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对于他这个喜动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份苦差事。
清野优介实在坐不住了，轻手轻脚地打算借着给其他人沏茶的名头活动一番。
在帮坂本敬一倒满茶杯后，瞧见他嘴唇干的厉害，忍不住低声说道：“老师，请喝茶。”
他的低语在静谧的室内如同炸雷，其他的几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称职务，你这个公务员是怎么当的！”坂本龙一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不满地训斥道。
“抱歉，坂本院长。”清野优介立马低头认错。
他知道老师肯定不是因为称呼生气，而是怪他破坏了安静的氛围。
“坂本院长，别生气，清野桑也是一片孝心。”
“是啊，是啊。大家都已经看了好几遍了，不如聊一聊看好的作品吧。”
“我觉得《枯花与蝶》有些意思。”
“哦，我也有同样的看法，更可贵的是，听说作者还是仅有一肢的残疾人，算得上是身残志坚的典范了。”
两位作家身份的评委互相附和道。
清野优介思考了一阵，道：“从上世纪的泡沫时代开始，再到两年前的金融风暴，如今的日本一直没有挣脱衰退的泥潭。
当前日本面临的问题太多了，经济增长乏力、少子高龄化、社会不公与歧视等等，确实依旧需要立意积极向上的作品鼓舞国民。”
另外两位教授闻言皱眉，在他们心中，《枯花与蝶》并非第一选项。
但文化厅官员的话，是否在释放某种信号。
这让两位一时有些拿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