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银色残蝶
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孩浮在地球215的方柱塔里。
林岩言伸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而她只是笑嘻嘻地卡顿了一下，随后消失在林岩言面前。下一秒，她重新出现在了林岩言的左手边，悬在空中捂嘴笑。
小狄——地球215的虚拟守塔人。管理着地球资源商品数据库、组织所有开通的账号与贸易。
“虞之昂，你也是出息了，也帮人开账号了呀。”她突然闪现到虞之昂头上，屈指敲了敲他的脑壳。
虞之昂挠了挠头，他的脸颊有点白里透红。
“新账号开通需要一名原组织成员进行同意。前三年账号随时可以被该名原组织成员冻结。”小狄掰弄着手指头。
虞之昂满意地点头附和。林岩言抿起了嘴。
“那么，我帮你开通喽，你得交一个随时携带的东西，以后委托、数字货币和信息就会通过这个东西显示。”小狄语气一转，严肃起来，“一定随身带着，掉了虽然可以补办，但如果这个东西被别的星际组织拿到了，就是灾难。信息泄漏，或者被侵入账号，都会导致很可怕的后果。”
“你有吗？”虞之昂看了一眼林岩言，他慢慢将手插进兜里，“要是没有，我……”
“有。”林岩言打断了他。
虞之昂将原已经攥紧的东西松开，又不着痕迹地把手从兜里取出来。
他看到林岩言从衣领里翻出来一根用棕色细绳串起来的被切断成半截的银色蝴蝶。她一直戴着，之前都用高厚的领子遮藏着。
“给。”她将项绳从脖颈上取下，手指用力地捏着那蝴蝶残缺不全的羽翼，缓慢地把它放在了操作台上。
她很珍惜。
“需要等一会儿哦，开通期间我会‘离开’一会塔，你们两个得留着替我看塔。不许走！”小狄盯了一会儿虞之昂，又转过头盯着林岩言。随后，她闭上眼，消失了。同时刻，操作台上银蝴蝶漂浮了起来，并凸显出蓝色的光纹。
小狄前脚刚“走”，虞之昂后脚就跨出了塔门。
“白羽儿让我帮她代收她上次来这定制的茶杯。岩言你在这里看塔吧。”他振振有词。
林岩言还能说什么呢。她只好一个人留在原地，立在操作台旁边。
偶尔有一两个顾客进来，就在林岩言手忙脚乱的时候，操作台拯救般全自动化地将数据货物全部影息展开。而顾客也很熟练地自己操作，全程都不用和林岩言交流。
林岩言徘徊于门前，依靠在门边，坐在石砖上。她望着来来往往的身影呆呆出神。
眨眼间，一道银色的反射光划过她的虹膜。林岩言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她蓦地站起。
半截残缺的银色蝴蝶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林岩言回过头，她的银蝴蝶项绳还在操作台上。
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刚刚经过的那个人戴着和她几乎一样的银色蝴蝶残翼。那有没有可能是蝴蝶缺失的另一半？
林岩言心跳顿时加快，像鼓点一样在胸膛里敲击着，血液似野兽奔驰。
她的银色残蝶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手边，妈妈唯一一次狠狠打她就是因为她差点把残蝶搞丢了，后来为了抵债家里搬空了妈妈也没有让她把残蝶卖掉。可是她问妈妈这是从哪里来的，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刚刚，她无限地接近了这个答案！
林岩言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三秒后，她跨出塔门，跟上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和她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女生，她留着短短的学生头，穿着白衬衣和格子短裙，黑皮鞋小高跟踩出清脆的响声。
但是她脊背上却生着一对洁白如雪的小巧羽翼，收合着形成爱心的形状。
女生没入了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梭进塔群的蛛网小路，林岩言加快了步子，她也突然快了起来，林岩言慢了些，她也慢下来，始终在林岩言隐约可见的前面。
就像精心布置的鱼线，始终将林岩言钓在那一段距离里。
然而那残蝶的银色寒光在林岩言眼底闪烁，让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女生逐渐走向塔群的边缘，她爬上一个高坡，在一束白色的极光火焰前停下，她用余光往后瞟了一眼。
林岩言正从一条狭窄的甬道中侧身钻出来。
当她一钻出来，便眼瞧着那女生径直走入了那小型光束，一刹那消失了。
林岩言慢慢地爬上坡，她的心几乎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林岩言！你在干嘛？！”
一声怒吼从背后突然袭来，猛地砸进林岩言的脑袋里。她像是从噩梦中醒来一样，浑身一抽搐，她将头转过去，对上了虞之昂浑圆的双目。
他三两步爬上来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又指着光束：“你莫名其妙来传送门干什么？你要回异能星吗？你怎么可以自说自话就离开我们的塔，会出大事的！”
“快和我回去！”虞之昂拉着林岩言就往下跑，他们开始狂奔。
“这些小型光束就是进入其他星球的传送门吗？”
“对。你不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跑啊！”他瞥了一眼林岩言。
林岩言不吭声，
虞之昂把另只手里拎的袋子丢给林岩言：“你欠我的。”
紧接着他们转了个弯，然后在地球215的方柱塔门前刹车。
小狄已经“回来”了，她黑着脸，表情比哭还难看。
“犯这个错误，你的账户将没有开通资格。”她幽幽地绕着林岩言飞了一圈，数码组成的晶蓝眼眸转动着，锁定读取、快速分析着林岩言的微表情。
“她去帮白羽儿拿货。”虞之昂指了指她手里的袋子。
“哦？是吗——”小狄抱着双臂，猝然逼近虞之昂的面庞，“那你去哪了？”
“我就在门外，没有走很远。”
小狄盯着他的眼睛，他们对峙了三秒，一片沉默过后，她突然道：“你真是变了，虞之昂。”
林岩言抱紧了袋子，茶杯咯住了她的胸口，让她觉得那里很闷。
……
回来时，虞之昂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讲一句话。
作为惩罚，他被封锁了1年的账号，又扣除了1年的工薪。
“我会还给你的。”林岩言小声嘀咕。
他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到。
“我……对不起……我会赚钱还给你的，如果以后你没钱吃饭，可以我请你。“
“你想去哪里玩，我也可以带你去，只要我支付的起。”
“这一年我养你。”
林岩言看着他插兜反而越走越快，心都坠到谷底去了。她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消气吗？
“你先养活你自己吧。”虞之昂总算开口了。
林岩言仔细地咀嚼了一下他的语调和语气，她往前小跑几步，重新与他肩并肩往前走。
“今晚我请你吃饭。”
总之先表示一下诚意。
林岩言在心里默默念着自己的余钱，也许他们可以去吃那家凉皮冰粉，或者谷沙屋支持无限加量的面。
虞之昂瞧她一脸凝重的思考模样，就猜到她在顾虑什么。
他刚想开个玩笑逗逗她，但转念一想又板住脸。确实，得让她吃点亏，不然真变成舔狗了。
“我要吃生鱼片。”虞之昂轻飘飘地说。
林岩言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地球215基地。林岩言回家拿出压箱底的钞票，兢兢战战地把钱包封在拉链口袋里；虞之昂就在对面，他敲开华丽女郎的家门，把茶杯袋送给她。
“之昂，你的账号被封了？”
白羽儿举着她的乌铜旱烟杆，提过茶袋，翻开纤长浓密的睫毛，一双浅粉的美瞳悠悠移到虞之昂身上。带着几分怜惜。
“你怎么知道？”
“别傻了，我帮你开通的账号。”
白羽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在她的深色旗袍和貂毛披帛周围。
“这个新来的小女孩真不知道是个帮手，还是个麻烦。”
她颇为尖酸地冷笑了一声，转头把门拢上了。
这姐还是这么刻薄犀利。虞之昂习惯性地打了个寒颤。
还好没被敏感的某人听到，不然她肯定放在心上。他叹了口气。
……
虞之昂开车带着林岩言到了一家自助寿司店。
虞之昂让林岩言点菜。但林岩言似乎没怎么吃过这种餐厅，她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再盯着城市菜单上的价位多看一会儿，感觉眼睛马上就可以挤出盐水了。
虞之昂拿过平板刷刷几下点好了菜。海鲜拼盘和各种寿司顺着传送带就“叮”的到达了手边。
他抬头看了看欲哭无泪的林岩言，把倒好的酱碟推到她面前：“吃芥末不？尝尝。”
她拣了一片三文鱼，蘸了蘸酱与芥末，放进嘴里。
她抬头，却发现虞之昂满脸期待。
下一秒，一股劲从鼻腔开始，往天灵盖冲，把她整个脑袋都掀开。
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
虞之昂幸灾乐祸地笑，他一边笑着一边抽了纸巾，帮林岩言擦脸。
林岩言脸随之烫起来，她觉得自己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几乎要起身逃走，被虞之昂一把拉住袖子。
“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开塔？”他不笑了。
林岩言低下头，缓缓摊开手，银色残蝶翩立手掌，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跌撞撞地挣扎着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