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楼刺杀
三朵花,三枚断魂毒药。
凌妃身殒,姑且不算。
剩下便是皇后和丽妃一人一枚,林家败落后,跟在林家后面的人倒的倒,散的散,空出来的官职全教这两方人马接收了。
她父亲的威远将军一职,换成了丽妃的表哥,副将则是崔家人。
其中利益牵扯之深,叫人眼花缭乱。
“钰哥,慎言。”林溪远四处看了看,屏风上美人眼波流转,犹抱琵琶半遮面。
她假意劝阻,实际贴心地为崔钰夹上下酒菜,希望他吃饱了多说点。
少时恋人不过一桌之遥,言笑晏晏,恍惚时光倒退,那时他和她,仍旧是天真少年。
崔钰双颊绯红,酒意上头,已升级为超级大漏勺:“溪妹,你可知我为何急着在此时见你?”
“这是为何?”
“太子遭丽妃一党举荐,不日便将去西南剿匪,我崔家与皇后、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不可能袖手旁观。父亲命我随太子同去,教我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护殿下周全,”崔钰悠悠叹了口气,“西南匪患猖獗,常年不灭,此一去,实乃凶险万分。”
林溪远心里一动,从袖子里好不容易摸出来张福袋,里面装了张符。阿秀前不久去广元寺求了财神,保佑林溪远财源广进。
她将这福袋塞至崔钰掌心,柔声道:“便以此平安符相赠,保佑钰哥得胜归来。”
“溪妹,我、我——”
林溪远等着他“我我”了半天也放不出个屁来,耐心着实告罄,加之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扭过头去,故作羞涩,实际迅速往酒杯里扔了颗蒙汗药,药丸很快融化。
她娇羞一笑,看着崔钰喝完倒下,不屑地一撇嘴,便拎着扇子,大摇大摆出了房间。
九楼之上,江风拂面。林溪远倚靠阑干,只见月明星稀,岸边花影寂寂,似有淡淡雾气,唯水面画舫灯火通明,映得半江星子,比夜幕更甚。
叮叮咚咚,恍如碎玉击石,原是隔壁房间的琵琶女,正弹着首春江花月夜。
她自一旁暗处楼梯下去,方走两步,便与一贵妇人擦肩而过。
忽地传来破空声,林溪远飞出一扇,直直击落箭矢。
她扭头,正与她对上。
“林溪远,你怎么在这里?!”
这贵妇人正是林溪远的二姐姐林芷澜,此时惊魂未定,虚弱依靠在婢女怀里。
林溪远横眉:“现在别问那么多,这里有埋伏,你速回崔家,请他们带护卫来。”
“嗖——”
又是一箭,林溪远一巴掌把姐姐的头按低,这才又躲过一劫。
她瞪了她一眼,吼道:“还不快走!你想和崔钰一起死在这里吗?!”
“带着你家夫人下去!这楼梯暗,多加小心。”
林芷澜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顾不得身孕,急急往下奔去。
林溪远则速速折返,撕下衣摆把脸裹住,直冲崔钰房间。
在长剑快贯穿崔钰后心时,扔起凳子砸过去。
丫的——
怪她这蒙汗药效果太好了。
她只是嫌崔钰啰嗦,并不想看着他死。毕竟她两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黑衣人迅速收回长剑,闪身躲过凳子,一击不成,又从侧方刺来。
林溪远没带武器,幸好明月楼常为客人们备伞。
她抽出伞筒里一柄鹅黄油纸伞,开伞挡住攻击,又收起,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黑衣人招式狠辣,一劈一刺,直接砍断了伞,招招直攻命门。
林溪远无意与他消耗,袖子一挥、扔出毒针,直插黑衣人脖颈,血液奔涌而出,黑衣人捂着脖子倒下。
脚步声愈发靠近,林溪远虽想留活口寻找幕后黑手,但又怕这黑衣人暴露了她会武功的事实,夺过长剑,直插心脏。
补刀后,她直接跳窗跑路。
翻墙回文府时,梆子声响,不多不少,正是五下,已是五更天了。
林溪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日午间,文嘉和罕见地来了熙春苑。
林溪远正在那里优雅地吃红烧肉,便见他急匆匆走来,忙一口吞了,起身迎接:“阿秀,赶快吩咐厨房做些老爷爱吃的送过来。”
文嘉和摆摆手:“无妨,拿双碗筷来便可。”
“溪远,崔钰遇刺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林溪远内心一惊,不知道文嘉和为何同她说这事。
他一般不与她议论朝事。
林溪远摇摇头:“我在深院中,怎可能同老爷这般消息灵通?”
阿秀布好碗筷,文嘉和扫视了眼桌上的菜,最后夹了火腿蛋皮笋丝汤中的笋丝,沉默地吃了两口。
文嘉和叹了口气:“原本崔钰是要跟着太子出发去西南剿匪的,只是听闻昨夜他受了不小的伤,崔夫人在家里哭着闹着不让他去。”
林溪远仔细回忆,她到那会儿,崔钰不是还没受伤吗?难不成后面又来了一批?
崔家离明月楼又不远,救兵应当很快就到了才对。
文嘉和屏退下人,低声道:“据说在杀手身上发现了四殿下的信物。”
皇帝病重已有一年多,连早朝都是零零散散地上,也不知是否丹药吃多坏了身子。
太子之位是早已立好的,便是大皇子江晔,皇后之子,又嫡又长,名正言顺。
只是自凌妃死后,皇帝这一颗心有大半颗便转移到了丽妃身上,连带着丽妃家里人也是鸡犬升天。
江南那块富庶的地方,如今全掌在了丽妃哥哥手中。
太子与四皇子的夺位之争,一触即发。
林溪远虽通商贾,却于朝堂之争不甚了解,譬如她现在不知道文嘉和是哪个党派的,又不好直接问,只好婉转道:“夫君,你觉得太子……”
文嘉和拱手道:“陛下一日是大盛的君王,我便一日是陛下的臣子。”
嘴巴太紧了。
“如今崔钰受了伤,暂且不能为国效力,陛下便派我代替崔小将军过去。”
啊?
崔家出过不知道多少位将军,但文嘉和是纯纯一介书生,只有在教导他那些书童时有几分力气,其余时候可以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很有几分娇弱。
“你去……打仗吗?”
“自然不是,陛下派我去监军。”
监军,顾名思义便是监察军队、规范军纪,说白了便是皇帝的一只眼睛。
文嘉和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望着她,语重心长道:“溪远,你我二人夫妻一体,此次监军,你得随我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