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水匪

听到男人是举人，原本晕船的秀才也凑了过来，看着对方手上的文书，开口道：

“这确实是吏部颁发的。”

几名汉子见他年轻，迟疑道：

“你能确定？”

秀才直接从怀中掏出份一模一样的，说道：

“我是今年的举子，正要前往秋梁赴任。”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皆收起轻视，先前闹事的汉子赶忙拱手行礼：

“原来是举人老爷，恕我等眼拙，差点冲撞了您。

既然举人老爷发话，这位书生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们再好好找找。”

汉子们说完，一哄而散。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哪里得罪得起官家。

这年轻人看着面相稚嫩，却衣着华贵，跟另一名举人简直天壤之别。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没必要为了十几两银子扯谎。

胖子看出了那群人的想法，拍了拍秀才肩膀道：

“人靠衣装，钱果然没有白花的道理。”

“这还要多亏了二哥。”

这身衣服，是孙文兴中举后侯高飞送他的礼物。

因为时间仓促，胖子加钱让人赶制，连工带料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总算在离京前给做出来了。

同为举人的中年人洗脱嫌疑，朝秀才一拱手道：

“谢过大人替学生解围。”

秀才连忙还礼道：“不敢当。”

在诏国，文坛论资排辈，武林实力为尊。

官场上，谁官职高谁说了算。

七老八十的秀才，见了二十出头的举人也要自称学生。

眼前中年人虽同样是举子，却无官无品，见了孙文兴，自然要行礼。

男人自称姓宋，是三年前的中第举人，没有秀才这般好运气，仅做过一段时间县丞。

因为不肯给知县行贿，反被诬告，罚停官两年，这趟出行是走亲访友去的。

为了感谢秀才帮忙，宋举人讲了些为官之道。

虽然他自称是些浅显道理，但秀才明白，这些东西可以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于是心存感激，想着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帮对方一把。

众人回到各自位置上，孙文兴手扶栏杆，默默思索着男人刚才的话语。

侯高飞看了眼远处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的主仆俩，平静道：

“三弟，你这人还真是好交朋友，这么快就忘了陈子义了？”

秀才先是一愣，而后苦笑道：

“那时确实是小弟头昏眼花，错将惊蛰探子当成了知己。

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说着，他也看向船尾中年人，小声道：

“二哥是觉得他有问题？”

胖子摇摇头。

“暂时还看不出来，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出了京城，便不在二皇子的势力范围。

红柳院既然能追杀咱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路，依旧跟以前一样，低调行事。

虽然有彩立子和百面媚跟着，但外人终究靠不住，咱们得惊醒着点，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明白。”

秀才点头应了一句。

远处，几名黝黑汉子蹲在夹板角落，目光若有若无打量着船尾主仆二人。

先前攥住宋举人衣襟的汉子开口道：

“祥子，你确定是他？”

一名年轻人点头道：

“错不了大哥，我看得真真的。”

“那就怪了……”

汉子嘀咕一句，转头看向秀才，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一名船夫突然喊道：

“不好，有水匪！”

所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齐齐扭头看向水面。

只见他们屁股后头不远处，正跟着几艘挂着黑旗的舢板。

每艘上面坐着五六人，赤膊摇动着船桨，速度飞快接近货船。

“快、快，张起船帆！”

船长赶忙朝手下吩咐。

他们是商船，又大又沉，根本走得不快。

唯一的指望便是现在能起一阵大风，将他们送得远远的。

这里闹水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朝廷时常派兵绞杀，但收效甚微。

水匪熟悉当地海域，哪里有暗流、礁石，一清二楚。

他们常年盘踞在周边小岛上，一旦有货船路过，便倾巢出动，火速劫掠一通后，扬长而去。

配合的，将满船货品和身上金银交出，能捡回一条命。

不配合的，直接攮死丢进海里喂鲨鱼，尸骨无存。

满船人心里着急，但头顶风和日丽，就是不起风。

几艘舢板很快来到近前，靠在商船两边，而后十几根飞索被抛上甲板，钩在了栏杆上。

除李环一行人外，同船客人皆是慌了神。

尤其当中几名良家女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生怕待会水匪一时兴起，顺道劫个色。

程岱宗见状皱眉起身，想去拿放在船舱的武器，胖子朝他摇了摇头，笑道：

“这里有两位前辈坐镇，哪里轮的到你出手？安心看戏得了。”

少年顺着对方目光看向彩立子与南宫姿意，只见他们两人自始至终稳如泰山。

一个靠在桅杆上看海景，一个举着小铜镜摸眼角，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感叹自己又多了几条皱纹。

程岱宗放下心来，重新坐定，冷眼看着那些水匪一个个爬上船来。

不多时，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口中叼着刀，率先攀上栏杆。

他蹲在栏杆上扫视一眼，嘴角一咧，露出个笑容。

这一趟看来又有不少肥羊。

紧随其后的是个刀疤脸，脸上纵横着三道疤痕。

最长一道自眼皮一直延续到下颌，顺便带走了他一只眼。

独眼刀疤脸嫌年轻人撅着屁股碍事，一把将其推开，一只大手抓住栏杆翻身上了甲板。

看到他这幅长相，本就心惊胆战的众人更害怕了，不自觉缩到一起围成一团。

先前那年轻水匪看向人群，绕有兴趣在其中打量一番。

几名年轻女子皆是赶忙低下头，生怕对方色心打起，瞧上自己。

年轻人寻摸一圈，最终眼前一亮，目光死死瞪着当中唯一不低头的女子，下意识抓了抓裤丨裆。

那娘们看着二十来岁，老是老了点，但架不住打扮的花枝招展，非但不害怕，反而朝自己媚笑。

年轻水匪咽了口唾沫，朝刚上船的一个大胡子道：

“爹，那骚娘们我相中了，能不能带回去给您当儿媳？”

大胡子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忍不住笑道：

“好小子，果然眼光毒辣，有你爹我当年的风范。”

年轻人得到应允，立刻满脸笑意朝人群走去。

临近了，许是怕吓到自己未来婆娘。

他收起刀子，露出一个自以为文雅笑容道：

“这位姑娘，可愿意随小爷回岛上享福？”

“不愿意。”

南宫姿意含笑答道。

“有性格，我喜欢。”

已经将对方视作囊中之物的年轻人感叹一句，将脸凑近女子，越看越是中意。

就在他要伸手占点便宜时，却听人群里传出一声喝止：

“无耻贼人，住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