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惊变
在高欢与破六韩拔陵各自为以后的交手做准备的时候，一个双方都没有想到的爆炸性消息从武川传了出来：
武川已经被卫可孤攻破了，武川镇军主贺拔度拔、贺拔胜父子被俘。
“怎么这么快？武川就算……”
本来想说就算只有几千头牛，那卫可孤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抓完的高欢及时止住了话头，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刚传来这个消息的斥候，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独孤如愿他们呢？也陷于敌手了？”
斥候连忙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军主，暂时没探听到武川其余将领的消息，贼将卫可孤现下正在周边大肆宣扬武川已破，武川镇军主父子被俘。我们也遣弟兄近距离打探了，武川，确实已经被破……”
高欢微微皱眉，心中既惊又疑。
惊的地方在于，武川陷落如此之快，算是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疑的地方则在于，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贺拔度拔父子的被俘都太出乎人意料了，简直就像是更是双方唱双簧一样。
你贺拔家不是一向自称六镇虎将吗，这怎么还没怎么着，就先给卫可孤送了一波大礼啊！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呢？”高欢暗思忖。
“军主，我们还往武川去吗？”
苏绰见高欢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询问。
高欢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将领，缓缓道：
“武川虽已告破，但我们不能因此而乱了阵脚，我料贺拔度拔父子定有后手”
苏绰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军主的意思是？”
高欢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神色：
“武川绝不可轻弃！贺拔度拔父子虽然被俘，但武川镇经贺拔氏、宇文氏和李氏经营许久，镇民与别处不同，定然不会轻易资敌。
且卫可孤并没有宣扬抓到如愿和文彬等人，破城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只怕是别有隐情。”
沉默了半晌的司马子如突然插话道：
“可是卫可孤的叛军已经占了武川，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正好被卫可孤和破六韩拔陵夹在中间？”
高欢微微颔首，赞许的朝他笑了笑：
“所以我们肯定不能直接一头扎进去。”
说完这句话，高欢却又扭头直直盯着侯景，让后者惊疑不已：
“军主你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万景还记得我这把刀的名字吗？”说着，高欢“铮”的一声，抽出了佩在身上明亮如秋水的秀丽长刀。
侯景吓的往后退了两步，面容苦涩：
“我没犯兵法呀！军主这是何故！？”
高欢哈哈一笑：“万景恁地胆小！适才相戏尔！”说完，高欢看着刀身铭刻了：“古之利器，吴楚湛卢……”的大夏龙雀，感慨到：
“我日日佩戴此刀，却是突然想起了此刀的原主人赫连勃勃何以成就胡夏基业的典故……”
高欢话音未落，一旁的苏绰惊呼出口：
“这是赫连勃勃的大夏龙雀？！”
高欢不无得意的将刀递了过去：
“便是此刀了！”
苏绰小心接过，仔细端详了半晌，才悠悠叹道：
“赫连勃勃以此刀宰割后秦，立城统万，但此人终究不是良才，却可惜了刀身这‘如风靡草，威服九区’几行字！”
见高欢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苏绰心念电转间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军主的意思是？”
高欢轻轻颔首，却又一次看向侯景，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我也是看到此刀，才猛然想起赫连勃勃以前利用骑兵的机动性，采用‘救前则击其后，救后则击其前’的游击战术，不仅以一隅之地生生拖垮了后秦，还曾打败宋武刘寄奴，这才成就了胡夏的基业。
此次我们若是想要打败那破六韩拔陵和卫可孤，还是要落在万景身上！”
见侯景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高欢重新站到地图前，手指滑过武川镇的位置：
“武川周围地形复杂，我们之前本打算在这片丘陵之中伏击，现下却已经行不通了。”高欢的声音又指向武川镇西北方向，语气沉稳接着道：
“但这里却是打游击的好位置！我需要万景此次舍长取短，将麾下锐骑分散入山谷之中……”。
侯景听得更是茫然：
“骑兵进入山谷，岂不是自讨死路啊！？上次我们刚烧了那柔然大军，这怎么……”
苏绰却像是已经明白了高欢的意思，主动解释道：
“如果是寻常骑兵，这自然是自讨死路。可万景你领的这批，却是可行！”
侯景对这位苏先生的智慧一向敬畏，闻言连忙抱拳一礼：
“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苏绰也不客气，当即便道：
“军主的意思乃是让万景按照‘救前则击其后，救后则击其前’的方式，发挥我军锐骑装备精锐，马匹壮硕的优点，频繁对敌军进行骚扰。
但这种方式有一个极大的弊端，便是领军之人要对麾下兵士如指臂使，万景你这两次带骑兵冲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苏绰朝高欢拱了拱手：
“也是仰赖高军主频频重赏，现在万景麾下骑兵可谓是粮草充盈，士气盎然，也只有这等兵士，才能统筹起来，能用军主所言的这等战术啊！”
高欢觉得自己此刻真的是念头通达了，他走到侯景和苏绰身前，一手握着一人的手，朗声笑道：
“正是如此！要施行此等战略，非万景不作他想！
但我还有十六字箴言，要说与令绰听！”
苏绰轻笑道打趣道：
“莫非军主想要我和万景一同行动，不然怎么舍得将自己的真言密术传授给我？”
高欢松开两人的手认真道：“万景虽然擅于领兵，但于战术一道实在是门外汉，还是得仰仗令绰在身边多多教导。”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他又神情严肃看向苏绰，郑重其事道：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此十六字箴言，令绰要谨记于心！”
苏绰闻言如招雷殛，半晌才喃喃道：
“军主真天人也！令绰必谨记于心，与万景一同让那破六韩拔陵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