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奥拉夫夫妇
两猪面面相觑。
野猪绕着海鹰所变的小号野猪,正转一周,又反转一周,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打量。
“小野猪”也好奇地摊出蹄子望着,似乎不适应笨拙趾头。
两兄弟面面相觑,皆看向休伊特。
在这两兄弟的观念里,魔法不试个千八百次,怎么可能学会?
一次成功?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休伊特的确成功了,并且颇为轻松。
休伊特扫了眼小野猪,又与野猪对比,不由啧啧称奇。
他低头盯着手掌内缓缓消散的符号。
咒语、符号都已经记下,至于野猪讲述的三点施法要求,他一条都没感受到。
整个勾画、吟诵的过程没有丝毫迟滞,像是操练了千百遍。
自己果真是魔法天才!
休伊特不吝啬于自我赞美,又将两猪的赞美受了个遍,这才美滋滋地问道:
“怎么解除魔法?”
“简单!发挥你的想象,在脑海思考一个不存在的事物,再次施法即可。变形魔法失败,目标就会恢复原状。”
的确不难。
不存在的事物可太多了。
作为现代人,他甚至不需要自己构思新鲜事物。
于是,休伊特随意想着前世所见的珍奇国宝,吟诵咒语,勾画符文。
休伊特抬手,对准目标“小野猪”。
绿光闪过。
只见野猪的蹄子再次粗短,黑色毛发生长,身体鬃毛缓缓变浅趋于白,眼睛也骤然染上两团黑眼圈。
赫然变成了一只熊猫!
熊猫双眼滴溜溜直转,身子一时失去平衡,就地翻了个跟头,砸向其身侧的野猪大哥。
野猪已然傻眼了。
彪悍身形,凶煞毛色,是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凶猛野兽。
他背脊的毛发根根倒竖,龇牙咧嘴,一时竟真的如临大敌。
休伊特盯着那憨态可掬的生物,心中不由疑惑。
前世的动物也能变化?
这是否意味着……
就在此时,熊猫的体型骤然缩水,其身形扭曲转瞬内收,又变回一只海鹰的形状。
休伊特回顾魔法全程,隐隐觉得失败是由于缺了些东西,因而难以维持。
或许是更高位格的神力?
若是能成为如同奥丁一般的神王,他是否就足以复原前世的生物了呢?
道阻且长啊!
压下心中念头,休伊特看着蒙蒙亮的天色,又想起了野猪的提议。
他总要再探城堡,与索德会面的。
而白色奥拉夫的妻子,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极佳的切入点。
有了端的事件,他也并不担心被白色奥拉夫借着索德的理由拒绝接见。
而且,一位掌握变形魔法的巫师,携带一头野猪作为宠物,应该合情合理吧。
如此说来,献宝一事的确可以尝试。
于是,休伊特喊来野猪,缓缓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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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城,城堡门前。
天色已然大亮。
海鹰与麋鹿都与海伊德待在旅店,休伊特带着野猪等候消息。
此次进入城堡依旧碰到了小困难。
守卫拦路。
眼前的三名守卫倒是没有提出那些休伊特预期之中必然面对的质疑。
例如,你一个盖诺人怎么进了费尔城?
这让他省了不少心力。
但几人仍细细盘问,并提出了诸如“为何进入城堡?”、“有何人的约定?”、“你是厨师?为什么自带食材?”等等问题。
休伊特并未回答,也没拐弯抹角。
他只是维持着坦然,忽略了所有疑问,平静回复:“我为奥弗兰而来,为白王的子嗣而来,我能解决他们的麻烦。”
这回答有些神秘,却震慑了三人。
三名守卫面面相觑,彼此交流。
随后,其中似是领头的那人大手一挥,派一人跑入城堡报信,终于回复道:“我派人通知,你们等一会吧。”
于是休伊特便等,直至此时已然等了足有半小时了。
在旁人眼中,这位牵猪的怪人只是一味呆站。
既没流露出情绪上的急躁,也没付出行动上的催促,似乎对于即将面临的事毫不在意,甚至并不关心城堡内的消息。
实际上,休伊特自始至终都在敏锐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十分钟前。
右手城墙位置,一队士兵压低了脚步,以蹲伏的方式移动,悄悄落位。
他们自认为隐藏得极好。
然而,休伊特第一时间发现了北方人尖顶头盔的反光、城墙垛口探出闪烁寒光的小小箭簇,以及那些面甲盔上的护鼻与眼罩。
他甚至透过阴影,看到了一双双阴翳的眼。
五分钟前。
城门方向传来大量脚步声,似乎有两队士兵靠近。
判断的依据是,相当同步的疾走、停顿的脚步声,以及更加清晰的盾牌砸地声。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是士兵们分裂两队单膝下跪,共同迎接某人到来。
两分钟前。
先前离去的那位守卫跑出城门,跑向领头人身边。
那守卫过于惊慌,没注意到领头者不满的眼神,随即贴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领头的守卫面色大变,隐晦地看向城门方向,回过头看向休伊特时,脸上仍带着残留的敬畏与热诚。
大人物到了。
白色奥拉夫即将亲自迎接自己。
正在此时,城门豁然大开。
两列持盾持斧的士兵迅速跑出,一直跑至休伊特身前五米站定,为休伊特撑足了场面,也为大人物出场拉满了架势。
白色奥拉夫出场了。
是个四十上下的身披戎装的男人。
他眉浓似炭,刚硬如刀,下巴宽长,形似耕地的锄头。
他虎步狼行,眼眸四射寒光,越过一众士兵,挡在休伊特面前,这才一甩披散金发,洪声道:“久闻巫师大名,不知您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来者不善。
不仅带了军队,还故作不知情。
他明明早就声明了目的,对方也言及“久闻大名”,却又刻意在众人面前发问。
这般态度便值得揣摩。
目的为何?
以白色奥拉夫的地位身份、消息灵通程度,绝不可能不知晓休伊特的身份。
两人心里门清。
休伊特的最终目的是索德,是为了救出伯爵。
更清楚的是,白色奥拉夫对此持相反态度,甚至直接出手阻拦,目的堪称昭然若揭。
如此一来,对方这一问便暗含了几重意思。
其一,问那些派人传的话。
为何说能解决妻子的问题?
自己究竟有何把握能解决问题?
由于自己的巫师身份,对方甚至可能会认为自己具备威胁对方妻子的能力,并可能是在以此作为要挟。
为作针对,自己的回答应当表明立场、明确善意才是。
其二,问休伊特的立场。
是向着伯爵、索德,还是向着白色奥拉夫?
潜台词便是,“你休伊特明知我们闹掰了,此时却来此声称能为我解忧,究竟是为了助我?还是为了救索德?”
其中不乏白色奥拉夫对于双方水火不容的表态。
为了妻子,还能聊聊。
若是为了索德,趁早歇着去吧!
介于此,他的回答应该要先不露真意,直至以行为换取好感后,再言明真意。
其三,这言语里暗含了指责。
休伊特夜探城堡,必然激起了白色奥拉夫的不满。
试想,自家城堡的安全受到威胁,而第二天又有人上门拜访,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将二者结合考虑,带着敌意也正常。
而对方所言“此次”,显然带了试探的意味。
若一不留神,落入言语陷阱,昨夜的闯入便会被算在休伊特头上。
针对这一点,他不能作出任何回应,只是装傻充愣便好。
转瞬之间,休伊特心思百转,将面前男人的思绪摸了个七七八八。
他斟酌片刻,咧起嘴角,略显自来熟地打趣道:“我偶然发现了您妻子的病根,寻到拯救您妻子的方法。喏!就是这位!他可不是一头普通的野猪!”
言语之间,他将对方的注意力调转向了“患病妻子”以及“神奇野猪”,将话题调转至自己擅长的领域。
只这一句,双方形式倒转。
话语权、主动权,双双落入休伊特手中。
白色奥拉夫果然没在追问。
他打量野猪许久,似是没找到异常,这才恳切道:“这头野猪,与我妻子的病症有何关联?还请您直解惑!”
语气真挚诚恳,显然是忧心妻子伤势。
休伊特没绕关子,却也不担责任,只是指着野猪道:“您问他吧!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
白色奥拉夫闻言,盯着野猪,面露难色。
忽地,野猪哼哧一声,口吐人言:
“说来话长……”
白色奥拉夫面色微变,却仍维持着镇定,以问询目光看向休伊特,待得到点头回复后,才再度看向野猪道:“呃……请详细讲讲……”
野猪简单讲述了端的故事。
白色奥拉夫面上维持着平静,但刀锋斜指般的眉毛以及不住捻动的手指,都能透露出其内心的波澜。
妻子三年不诞,换做谁也必然有所疑惑。
而此时,忽有他人告知真相,而对方所言又与自己所见相合、与自己所想相符。
白色奥拉夫不由信了几分。
更何况,这口吐人言的野猪就在这,这便天然是个证明。
于是,思考片刻,白色奥拉夫面露凝重道:“我们夫妻的确是忧苦已久,请入城堡详谈。”
一行人进入城堡,上了宴客桌。
满桌酒肉早已备好,侍奉的仆从络绎不绝。
显然,白色奥拉夫早做了两手准备。
若你言之有物,那便笑脸相迎、酒肉招待;若是招摇撞骗,那便面临箭雨、刀光、剑影。
休伊特被白色奥拉夫请至次席。
野猪也被安置在两张叠放的低矮桌子上,整个桌面都可以随由其行站坐卧。
这版招待,既贴心又宽厚。
没得挑!
宴席上还坐了白色奥拉夫的一双儿女。
姐姐不足二十,弟弟则只有十岁出头,两人都颇为稚嫩。
两人性格一外一内。
姐姐凯莱活跃大方,落座见了生人,一边不断说拖跟屁虫一般的弟弟,一边将目光投向休伊特。
清秀眉眼流转,带着少女的好奇。
休伊特受不住这频繁打量,礼貌地冲对方笑笑,尽量显得温和。
凯莱见状一愣,随即低了脑袋,捡起刀叉握在手里,接着又似乎想起众人尚未进食,又赶忙放下了。
一来一回,她自己红了脸。
当然,除开休伊特,没人于此时细致观察他人反应。
就连白色奥拉夫也没注意到大女儿的窘态,此时正愁眉苦脸望着门口,似乎有些走神。
不多时,几人搀扶着一位美妇慢吞吞走来。
那妇人不施粉黛,却也满面风情。
正是奥弗兰。
奥弗兰挥散旁人,抚着肚子走到桌前,面上带着明显的幽怨。
休伊特正错愕。
却见先前威武非凡的白色奥拉夫,此时早已撞开了桌椅,换了副脸面迎了上去。
他一手轻柔覆在妻子抚着肚子的手上,又熟练捞起另一只柔夷,这才陪着笑脸将妻子请到身侧,为其拉开椅子。
奥弗兰瞪着奥拉夫,面上的气微微散了一些。
她甩开丈夫伸来的手,手扶着肚子拧身侧坐,待调整了桌椅距离,这才转身面朝桌内,挺腹后仰坐着。
白色奥拉夫坐回位置,冲着妻子呵呵只是笑。
奥弗兰似乎受不了丈夫的傻样,又无奈又嫌弃道:“都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还信这些神神鬼鬼?”
“就不能让我们安稳睡会?偏要这么急?”
这语气像极了洒气的小媳妇。
话里话外,将在场的人数落了个遍。
说得有些道理。
此时尚不及正午,的确不是吃饭的时候。
而奥弗兰作为孕妇,尤其是怀孕三年之久,她被打搅了睡眠不说,还不得不面对不知第多少位“能解决问题的人”,心中有气实在正常不过。
白色奥拉夫显然受惯了这般数落,只是点头称是,一句不反驳。
休伊特看得清楚。
这汉子外表粗犷,哄起妻子却是极为耐心,他此时正一次次伸手扒拉妻子,终于在奥弗兰满脸的不情愿中,又一次握住了那只手。
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共同抚摸着鼓起的肚子。
随后,白色奥拉夫像是哄小孩一般,以腻人的语气道:“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问过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听了丈夫的话,奥弗兰心中受用,脸上却微红,不由看向儿女以及休伊特。
随后冲丈夫翻了个白眼道:“再信你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