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群臣废物,哀家自己逼自己的宫?
本仁殿大门洞开,一众栋梁迎风凌乱,茫然而无措。
郕王……郕王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
群臣也知道,按照先例,殿下三辞三让之后,勉为其难,以护佑天下百姓为由而登基。
可才到第一辞,殿下就不告而别,剩下的二辞二让,让臣等怎么演?
就连方才说太后若不答应,跪死在殿中的于谦也是茫茫然地直起了身子,跟着殿内一众同僚,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何解。
殿下竟真愚孝至此?连唾手可得的至尊大位也不为所动?
兀得,台上一声娇喝。
“尔等还在这发什么呆?把殿下追回来啊!哀家……哀家说不允了吗?”
孙太后急躁地猛猛拍了几下凤椅,看向殿内群臣,当真是蠢如猪狗。
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凡你们有殿下一分魄力,也不至于到这尴尬境地。
哀家本是自矜,尔等多劝两句,给哀家一个台阶,哀家自会下来,也算给哀家留了一丝体面。祖宗面前也有个说法。
如今,还得哀家指导着你们该如何另立新君。
这不是哀家自己逼自己的宫?
这叫史官上如何叙写这一笔?落到民间野史,指不定如何编排哀家和殿下呢!
皇家的米禄,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
哀家肝儿疼!
高谷第一个反应过来,麻溜从地上起身,嘴里喊着“殿下、殿下”,狂奔出了本仁殿。
半炷香,承载着众人所有希望的高谷,灰头土脸回到本仁殿中。
重重一叹,别过头去,无颜面见诸同僚。
“殿下步子疾,吾……吾追之不及。如今……如今怕是已经回了王府了。”
誒!店内嗟叹声连连。皆是怒其不争之色。
高谷,你有愧吾等信任。
腿脚不利者不配享从龙之功。
如今朱祁钰已经回了王府,难题又抛回了众人,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提另立新君之言,若新君不登大位,八人皆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但如何再请,也是一门学问。
就在众人思考着该如何再次向孙太后谏言之时,孙太后亦在凤椅上俯视这群肱股,一个个既当表子又立牌坊的主。磨磨蹭蹭,好不利索。
难道还得哀家来求你们不成?
粉拳一握,银牙紧咬,也不理会那群鼠辈文臣,只是向旁边的大太监兴安问道:“兴安,哀家的金印可有带在身边?可要守好了,以防被宵小之徒盗去,行大逆不道之举。”
对!太后金印。
孙太后一语点醒梦中人。
于谦立马拱手言请:“圣母容禀,如今天下北狩,国势倾覆,臣冒死一谏,请圣母早定大计,迎郕王继位大统。”
孙太后勃然大怒,抬手怒指:“于谦,你行此乱臣贼子之谋,欲造反耶?”
于谦面色不改色,如实道:“臣为社稷谋,非为门户私计。”
要不是知道你为社稷谋,哀家早就叫莽夫把你给砍了。
孙太后心中哼哧哼哧生着闷气,凤眸环顾众臣,道:“诸位公卿,尔等何意?”
胡濙七人,皆跪地叩首道:“为天下计,请圣母迎郕王继位大统。”
孙太后又说道:“若只为稳定朝纲。陛下有子见潾,如今过继皇后膝下,乃为陛下嫡子,可承大宝?”
“不可。”于谦大声回绝道:“主少国疑,社稷大忌。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若圣母执意于陛下血统,可先让郕王继承大位,而后立陛下之子见潾入主东宫。如此前后有序,人伦有情,亦不违祖制。”
于谦这个提议可是说进了孙太后心坎了。
她本就不反对殿下成陛下,反正哀家这一世安危在他手上。
心中唯一的一点疙瘩就是东宫一事,殿下与哀家没有一点血亲干系。天底下哪有不立自己子嗣为太子的君皇。大位旁落,与自己血脉无关,孙太后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于谦这个建议可谓是两全其美,鱼与熊掌皆得。
“只是……”孙太后一阵犹豫,道:“殿下会愿意吗?”
高谷急冲冲道:“臣愿死谏,若殿下不登大宝,臣撞死在郕王府邸石柱之上。”
孙太后恨恨一瞥,谁问你殿下愿不愿意继位了,哀家问的是东宫一事。殿下又不是没儿子,真舍得立见潾为太子?
高谷的一腔忠心可谓是表在了马腿之上,胡濙看的是连连摇头,起身一步禀道:“启禀圣母。臣以为依殿下对太后之孝心,若是太后肯言明东宫一事,殿下必应允。”
“你们提的主意,关哀家何事?”孙太后凤袖一挥,语气阴阳道:“哀家可不是以后宫干政的妖后之流。”
一句话说的底下八位肱股眼角狂抽。
好好好,烂事都是我们这群乱臣贼子干的。就太后你和殿下清清白白,玉洁冰清,出淤泥而不染一尘。
你们是圣人,圣后,我们是奸臣,是乱党。
都不知道太后这套一尘不染的法子跟谁学的!
然而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于谦抢先一步应道:“此言乃臣所出。若是殿下怪罪,万千罪过在臣一身。还请太后早下懿旨,臣奉命请殿下继大统。”
誒!孙太后最后再问了一句:“只此一计,别无他法耶?”
八人齐齐应道:“唯此法可保大明江山社稷。”
如此,哀家也无法了。
“兴安,取哀家金印来。”
“于谦,你以陛下之名拟一份嗣位诏书。加盖哀家金印。”
少顷,于谦书完诏书,请太后阅览。
孙太后一目十行扫过,手持金印,重重印下。
吩咐道:“速去郕王府请殿下主持大局。”
旋即,将金印往兴安手中一丢,身子一扭,伏椅而泣:“诸卿迫哀家过甚。此举虽利江山社稷,然哀家无颜见皇儿矣。”
众人头皮一阵发麻,欲为自己争辩一句,最终也只是心中重重一叹,恭敬告退,领着懿旨速往郕王府宣旨。
出了本仁殿,众人疾行数十步,直至拐过墙角。
兀得,高谷暴起发难,揪住于谦衣领,目眦欲裂质问道:“于谦,你到底是何居心?竟敢向太后进东宫之言。你将殿下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