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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阴魂不散
六娘遇到的冤家依旧是她从前的夫家派来的。
进过两次开封府之后,刘家人已然不敢公开对六娘做什么了。但是心中的那口气始终咽不下,所以刘家人从外地雇佣了两个江湖人对付六娘。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起吃了多年的江湖饭,平日里混迹于京郊酸枣县。这次收了钱准备将六娘掳走,准备出城后再下毒手。
不过六娘虽是闺阁女子,但终究是桑掌柜的女儿,骨子里也是江湖儿女,自带着倔强没那么容易被人掳走。一高一矮两个贼人只顾着捂住她的口鼻,没能及时将她装入麻袋,给了六娘挣扎的机会。
对方见状连忙下重手,六娘被矮个子一记重拳击中小腹的时候,一身轻松叶棨刚好路过。
叶棨喜欢走小路,尤其是自家新宅子附近的小路。这是王桦传授的经验,经常出没的地方尤其是自家宅院附近的小路,一定尽快摸清路线。
开封府的吏员难免得罪人,熟悉道路可以预判哪里能逃生,哪里能伏击。
在小路上看到捂着小腹出不来声的六娘,叶棨连忙抽出公门铁尺喝道:“哪里的贼子,竟敢在开封府辖下犯案!”
那两人看到叶棨只身出现,同时狞笑着各自掏出一把斧头朝叶棨攻去。曾经的叶棨与人动手全靠本身的肌肉记忆,但是随着来到这个时代日子久了,他的肌肉记忆越发迟钝。
为了能应付工作也为了自保,叶棨时不时的朝院中的同僚求教几招,众人倒也不吝啬,时常教一些阴损招式给他。王桦给了他一个好主意:“我们院判时常练刀,而且从不背人,到时候你去看看,必定能学到真本事。”
左军巡判官孟幽祖传武艺源自军中,没有半点虚招,讲求简单直接一招克敌。看了些时日后叶棨也有了自己的感悟,加上一些老吏的点拨,他终究学了一身阴损缺德的本事。
高个子挥斧头攻来,叶棨看准时机侧身躲开的同时用铁尺重击他握着斧头的手,不偏不倚打的就是大拇指指根。
未等他朝对方补招矮个子的斧头到了,叶棨躲过这一斧,对方又连着劈出三斧,逼着他连退三步。
矮个子第四斧袭来,叶棨用铁尺硬挡住斧头,借势倒下。趁着对方将全部力气压到斧头上的时候,叶棨猛地翻身一脚踢在他胯裆。
这一脚叶棨用尽全力,位置不偏不倚,不用医官检查他也猜得出对方一定鸡飞蛋打。
此时那个被打断手指的高个子用左手握着斧头冲了过来,眼看对方左手握着斧头显得如此笨拙,叶棨迎过去用铁尺拨开斧刃,左手一招金丝抹珠狠狠地扣向他的双眼,而趁对方剧痛之时同样重重踢到他的胯裆。
二人就此失去反抗的能力,也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前世的时候,叶棨曾经看过一些传统武术的比赛,当时有几位武林名宿给比赛做评委,其中一位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被尊为大侠。
开赛之前,那位大侠对比赛所有选手提出三个规则,第一不能插眼,第二不能摘桃,第三不能脑后斩掌。
选手听的是原则,但是叶棨听到耳中就是三个必杀技。不过前世的他没打过架,也一直没用上过这三个必杀技,今时今日总算学以致用了。
制服之后,那两个凶犯被叶棨请来的厢吏擒拿,两个人都不是什么信念坚定的人,几乎还未等几个厢吏询问就将刘家雇凶杀人的事情交代个一清二楚。
厢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叶棨。叶棨在许都头、王桦等人的提点下对于府衙的运作已然了解了。
看厢吏的眼神他就懂了个大概,看着正被几个厢吏合力绑缚的凶犯,叶棨抱拳道:“人是几位兄弟奋力擒拿住,叶某只是适逢其会帮了个小忙。可否求几位兄弟将人押解到开封府,叶某就不去了,否则我休沐中还去当直也太亏了,我家这伤者也得赶紧救治。”
他说我家伤着,为的是进一步强调自己不能一起去开封府,这样才能将功劳尽可能留给厢吏。厢吏明白他愿意让功的用意,却也误会了他与六娘的关系。
“叶兄弟安心带嫂夫人去医治,余下杂事自由我等处置。放心,这贼子光天化日敢在东京城掳人,掳的还是开封府眷属,咱们兄弟绝不让他舒服一时一刻。不过如果堂上有需要,可能得请嫂夫人移步,兄弟懂得开封府的规矩,这不是我们几个能做主的”说完厢吏们拖着两个人凶犯走了。
“明白!”看着他们离开,叶棨还在想厢吏的话:“这两人已然鸡飞蛋打了,还能进一步不舒服……不对,这个不是嫂夫人啊。”有心解释那几人却已然走远。
低头看到脸色已然雪白的六娘,叶棨连忙将六娘横着抱起,朝最近的医馆冲去。
六娘的伤不轻,那一拳已然造成内伤,大夫开了几副药。叶棨本想将她留在医馆,他自己去桑家报信,但是桑六娘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叶棨只好又抱起她,回到了自己的新宅子。
半路雇了个跑腿,去往桑家报信。平日里叶棨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雇佣跑腿的,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
半个时辰后桑掌柜急匆匆推开叶家大门,当他看到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六娘的时候,桑掌柜牙都要咬碎了。叶棨连忙禀告:“岳丈,意图掳走六姨姐那两个贼子已然招认是刘家雇佣行凶。现在,人已经押在了开封府。”
“刘家,好好好。当老子江湖上没人了是吧,呵呵。”桑掌柜笑的很狰狞,比那两个贼人当时要狰狞十倍。
“岳丈,此事已然报了开封府,还是让官府处理的好。岳父如要报仇,不宜在眼前,更不宜动用江湖势力。”叶棨道。大宋的首都,重法之地,桑掌柜若真是一个没忍住动用江湖势力,极有可能遭来灾祸。
同时叶棨看看桑掌柜,再看看六娘,心里想着这位六姨姐恐怕才是岳父最爱的那个孩子。毕竟上次七娘破相,桑掌柜可是选择隐忍的。
其实上次选择隐忍,不是因为桑掌柜不重视七娘,归根结底还是桑家招惹不起官面上的人。而刘家这种富而不贵的,他未必惹不起。
他们说话的时候,六娘右手修长的五根手指始终死死抓住叶棨的衣角,桑掌柜见此不悦的皱了皱眉,叶棨也发现这一点说道:“六姨姐应该是被吓到了,当时又是小婿凑巧于危机之时救了她,所以现下才会一直抓着不放手。”
话刚说完,桑掌柜一个公主抱将女儿抱起,硬扯开她拽着叶棨衣角的手,将人抱走了。
更重要的是,临走时候一个字都没跟叶棨说。
侍立在门口的女使临走时候又狠狠地剜了一眼叶棨,他这才认出,这是熟人啊。
刘家雇凶杀人,证据确凿,右军巡使何旌梁鞫狱后,经法曹参军给出定谳建议,经右厅判官陈希亮上报厅事,包公同意定谳。
刘家家主,也就是六娘前夫判刺配,与两个歹人直接联络的刘管事一起刺配,同时被判处刺配的还有刘家内宅管事嬷嬷以及刘家大娘子,其余涉案人等一概严惩。
管事嬷嬷和大娘子两个女眷本来顶多算是知情不报,不至于处罚这么严重。但是“精明”的刘大娘子心疼自己夫君,打算让刘管事将罪过都认下,让自家夫君脱罪。
她知道此事需要有人从中斡旋,还很“聪明”的打探到包公府邸,费尽心力见到了包公的儿媳崔氏娘子。花厅中崔氏娘子在接到对方递过的贿赂之后,直接命人原封不动的将东西和人一起送到开封府。
刘大娘子见状就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匕首出现的一瞬间庭院中正在锄草的花匠纵身跃入花厅,一个嘴巴将人打倒。花匠打倒她之后,立即从背后掏出铲子,要当场结果刘大娘子,幸而崔氏娘子开口及时:“住手,不可动私刑!”
闻言,花匠立时侧移一步,而后收好铲子转身垂首躬身,侧身侍立。其后刘家大娘子及其随从就被扭送到了开封府,案子很简单,判的也快。
刘家一家出城的时候,一伙手持并州路引的商贩,正推着货物朝东京城走来。队伍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着这长长的押解队伍脱口而出:“是我们的人吗?”
队伍的首领走到他面前重重一个嘴巴打了过去,低声骂道:“你要不要去跟皇城司自首啊?”
同时又提示其他人:“城里不会再有我们的人,记住,在大宋,我们身边只有敌人!”
另一人低声道:“不是传说太宗年间曾经有探子,秘密潜入开封城吗?”
又是一个嘴巴打了个过去,其余人不敢再做声了,看着首领杀人的目光,他们可不想这么早去见兀卒。
西夏新一批细作能否在大宋东京城立足暂且不提,先交代一下饱受奔波之苦的聂班主。
经过多日的奔波,聂班主终于回到北朝,见到了当今北朝天子耶律洪基。
口头禀报之后,聂班主又将他潜伏东京城多年所刺探得情报整理成册交给自家天子,耶律洪基好言安抚了几句,而后令聂班主暂居在南京析津府,在此学习西夏风物和语言,为日后入夏潜伏做准备。
聂班主这次成功借助大宋的力量铲除了皇太叔安排在开封的细作,这功劳不算小,辽主自然笑颜以对。聂班主走后,弱冠之年的耶律洪基一改方才的轻松,单手扶着额头,开始分析。
“南朝今岁科举突然已改往日作风,重策论而轻词赋,看来皇伯的身子骨当真将近油尽灯枯,这是着手培养济世之才,想在生前找到太平宰相辅佐后世之君。
皇伯若是此时驾崩,大辽失去外部制约,皇叔必定起兵谋逆。西夏那个幼童铲除异己的手段,竟然与朕如出一辙,想来不是池中之物。如果皇伯驾崩,彼时朕若尚未大权在握,是否可以尝试用西夏作为外部制约之力,掣肘皇叔?
不可,西夏那对舅甥同样势同水火,皇伯一旦驾崩,西夏国舅没藏讹庞必定趁机大举攻宋,同时趁机篡权弑君。朕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更不能与虎谋皮。
皇叔在开封城中眼线都已拔除,朕或许应该借机向皇叔使出障眼法。可是南朝新君登基之后若是有尚武之意,那朕岂不是作茧自缚。”
想了好久,耶律洪基仰头叹了口气:“皇伯,侄儿祈愿您长命百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