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原委与坐化
一口滚烫咸香的羊肉下肚,萧武像是被打开了心匣子,开始跟陈平讲述起此事的原委。
“事情的开端,还要从1年前城内多出了不少散修说起。”
“师兄你也知道,【威北城】本为苦寒之地,不知是因为靠近永夜雪原的缘故,此地少有灵脉,最近的修士坊市也在数百里外的凉州小梅山附近。”
“如果不是师傅还擅长画符之术,时常去卖些中低级符箓换取灵石,观内包括我在内的三名弟子在修行上怕是根本无以为继。”
“所以此地根本不应该出现这么多的散修。”
“除非这地方出现了什么法宝或者先辈洞府遗址。”
“起初我们师徒四人对那些散修来此的目的根本毫不知晓,其中几人也曾登门拜访,询问是否见到过一位法号黄骨的和尚。”
“我等自然是不知,虽然其中有些人提出要彻底搜查整座道观,但所幸师傅本身便是炼气十一层的修为,再加上落元宗的名号,那些散修也不敢强来。”
“那段时间确实过的提心吊胆的,师傅曾经劝我等,说他在宗内有熟知的师兄,可以设法让我师兄弟三人回落元宗去,不必苦守至此。”
“但大师兄是四灵根,小师弟也是四灵根,只有我是三灵根,我三人本就是师傅代宗收徒,说是落元宗弟子,其实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在落元宗那,不过勉强有个名分罢了。”
“我师兄弟三人确实能一走了之,暂避人祸,但师傅呢?我虽未蒙学四书,但岂不知独木难撑之理?师傅身领上元观监事,也就是观主一职,擅离职守,若是被落元宗那边知晓,恐怕要被逐出宗外。”
“这对一辈子对宗门念念不忘的师傅来说,恐怕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我师兄弟三人自然是不可能弃师而去。”
“本以为日子会这般过去,等那群散修找到黄骨和尚时,这边陲小城又会恢复原有的平静。”
“但哪知有一天,四名炼气修士突然闯入观中,不由分说的便要强行虏走小师弟,说是要以他完成阴德之类的胡话。”
“师傅自然是不肯,我们师徒四人与其大打出手..”
“后来,后来也不知怎的,忽地天色大变,我等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神魂遭受了一股猛烈的冲击,眼前直接一黑。”
“再次醒来,我和师兄二人依旧是还处于上元观中。”
“但不知为何,观内的模样却是大变。”
“墙壁早已破损倒塌,似乎是经历了数十年的风沙磨砺。”
“地上杂草丛生,到处都遍布血污与累累白骨,我和青师兄二人本欲通过前殿离开道观。”
“但谁曾想前殿的后门处却是被两道怪异的黑色符箓呈十字交叉状封印着。”
“整座道观给我的感觉便是十分怪异与危险,无论走到哪,似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
“实在无奈之下,深感不对劲的我和青师兄二人只好翻过墙壁逃出。”
“哪曾想道,刚走出没几步,我等便遇到了之前那四位修士中的其中一人。”
“那女人字号白梅居士,穿着一身轻薄的红色披纱,修为炼气十层左右,与其余三人共称白山四友,相貌秀美,却心狠手辣。”
“我和青师兄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此人施以手段控制了肉身。”
“这白梅居士像是知道些什么,先是逼我二人为其探路,我和师兄迫不得已被逼回了道观。”
“进了道观我二人才发现,原本前院正殿内供奉着的,不再是我道家神像,而是十殿阎罗中的楚江王像。”
“师兄你也知晓,阴间轮回之谈,虽然在俗世中广为流传,但我等修仙之辈,不乏有元婴真君尝试寻找那六道轮回,试图从此道入手,以求堪破胎中之谜,转世重生,又或者从此道入手,寻得长生。”
“但实际上这近万年来,修仙界中从未有过关于阴间的事迹流传。”
“也未曾听闻哪位元婴真君真的寻得了那市井详谈中可增减人寿的生死簿。”
“所以眼见那青牙红面,异常狰狞的阎王像,我自感是大事不妙。”
“因为凡是祭祀阎罗之庙,根本不是活人应踏之地。”
讲到这里,萧武停顿了几分,像是在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平复心情,半响过后才继续说道
“那白梅居士操控师兄进入了庙内,想要让他取得阎王像手掌处托举着的一枚乌黑状的手环类法器。”
“结果,青师兄进去了不过短短数秒,当他费力的爬上那雕像上,拾得那枚手环后,庙内四周处突兀地涌现出无数灰蓝色的浓雾。”
“那蓝雾也不知是何物,一经触碰,整个身子便直接化作了冰雕。”
“等等。”
听到这陈平意识到一个问题,打断了萧武,开口问道
“为何不用驱物术之类的法术呢。”
萧武苦笑了一声,回答道
“进入【鬼蜮】后,不仅无法感知到天地灵气,我等修士的法力,不知为何竟然与寿元挂钩。”
“施展法术,便是在消耗寿元。”
“就算是最为普通的火球术,也会消耗10日的寿命。”
什么?
陈平大感惊讶,
这又是一件闻所未闻之事,
“那...”
他看着萧武的面容,按宗内给予的情报来说,这萧武乃是卢老道上任上元观监事一职时,在路途上捡到的弃婴。
时间应该是永光37年。
也就是说,面前这位老者,实际上的年龄,应该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是的,正如师兄你猜想的那样,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般命不久矣的状况,是因为频繁使用术法的缘故。”
“所以,如果师兄你再次被拉入【鬼蜮】内的话,一定要备好足够的符箓。”
萧武郑重其事的说道。
“在【鬼蜮】中,我等修士与凡人无异,只能依赖符箓。”
说完这句话,萧武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到院内一角,拿起铁锹便开始挖什么。
半个时辰过后,他气喘吁吁的坐回到门槛前,递给陈平一枚玉筒和一杆青灰色的细杆长笔。
“这是师傅生前用于画符的中品法器:金鹤符笔,这枚玉筒内则是他老人家一生于符道上之感悟。”
陈平伸手接过这两物,看着萧武手上满是黄斑,不知为何只觉手中之物竟有千钧之重。
“师兄,你是落元宗本宗过来的,一定很厉害吧。”
萧武干咳了两声,一双浑浊的眼珠略带期盼的看向了陈平。
虽然是一幅老成之样,已是可以做爷爷辈的人了,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带着许些孩子气。
陈平面露许些不忍之色,明白这位萧师弟要表达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便好,那便好,师兄...师兄我有些困了,容我睡一会...”
萧武依靠在门廊旁,慢慢垂下了头。
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无回应。
陈平面无表情的默然端坐于原地,抓着玉筒的手背上青筋轧起,微微颤抖。
天亮后,杂草丛生的后院里,多了一座坟。
.....
“上元观那边有回应了吗二妹?”
“没有,但我失去了对萧武此人的控制,连同我分离出去的【鬼咒】一起,都消失在了感知之中。”
“这样啊,看来那上元观新来的监事,怕是有几分本事。”
“大哥,你还在犹豫吗?”
“算了,不犹豫了,二妹三弟,找个日子,我等直接杀上门去,以绝后患!”
“早该如此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