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围炉夜话
吕复开了两间标间，三女一间，顾北一间。
顾北本想匀一个床铺给她们，却没人接受。
坐了许久的车，又谈下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出版，还站在路口吹了冷风，顾北又饿又乏，去酒店餐馆吃完饭后，便回房间睡了一觉。
但没一会又醒了，似有所感，顾北拉开窗户，外面已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
北方的雪是硬的，如沙似盐，南方的雪却是软的，轻轻柔柔的，似棉花，像鹅毛。
没有风，雪落得很轻，很安静，落在树枝上，落在矮墙上，落在地上，虚虚地积起来，很快就白绒绒一片，仿佛用彩笔画了一抹白色。
商铺都已关了门，路上也无行人，整个天地都静静的。
有人说，落雪是有声音的，可能是酒店的隔音太好，顾北什么也没听见。
其实在他的记忆力，雪都是无声的，往往一夜醒来，清晨推开门，外面已是白皑皑一片。
顾北给自己泡了杯绿茶，从行李箱中拿出一本书，一支笔，一张纸，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
不一定是看书，有时看雪。
雪越来越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似乎永不结束，仿佛要将天地之间的空隙填满了。原本冰冷漆黑的地面，已铺了厚厚的一层，洁白的柔软的雪，看上去十分温暖。
鲁迅先生说：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
但在顾北眼中，只有白色，远的近的高的低的……
有时看茶杯里的茶叶，看它浸满水分，慢慢沉入杯底，有时什么也不看，就那么静静地发着呆……
顾北摸出手机，不知珞可是否已经睡着，还是给她发了条信息：
“丫头，你那里下雪了吗？”
“傻瓜，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啊。”珞可的回复很快。
“在看雪吗？”
“在看啊。”
“给你念首诗吧。”
“好啊。”
“忽有美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入冬。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好酸。”
“嗯，我也觉得。”
“我就喜欢酸的。”
“你嘴好甜啊。”
“是吗？”
“是啊，我喜欢甜的。”
哎，两人口味不一样，怎么办？
顾北继续看雪，没了手机的震动声，一切又阒然无声。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宁静。
顾北疑惑，这么晚，会是谁？
缓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许奈，后面跟着舒来和吕复。
酒店暖气很足，三人都脱了厚衣服，换上了——
舒来喜欢长裙，吕复喜欢牛仔裤，许奈独爱黑色丝袜。
为什么一定是黑色，是她的腿不够白吗？于是下意识地多瞄了一眼。
顾北将她们让进了房间。
吕复看见窗边的书和笔：“这么晚还在用功？”
“摆着好看的，其实一个字也没看。”顾北实话实说，毕竟雪和书更配。
许奈和舒来先把靠窗的椅子占了，吕复将两人赶到一边，推了床前的沙发凳，放在茶几的另一边，自己坐在里面，又让出一半的位置，招呼顾北过去一起坐。
于是，小小的四方茶几左边坐着许奈和舒来，右边坐着吕复和顾北。
汪国真说得对，人在冬天，总是没有距离。
顾北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外面的雪还在无声无息地飘落……
“继续下午那个话题？”许奈道。
顾北点头：“你说。”
“怎么说呢，庄明，你认识吗？”
“认识，歌王，谁不认识。”顾北看着许奈，想到下午说的青梅竹马，道，“你们，两人年龄差距有点大呀。”
正在喝茶的舒来闻言，想笑，却被茶水呛到，咳嗽不止。
吕复只是看着顾北，轻轻抿嘴。
许奈白了顾北一眼，想到顾北是珞可的男朋友，干脆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与庄明的关系，明明白白地说了。
原来，许、庄两家自她爷爷辈开始便在一个大院长大，是邻居，也是好友。
爷爷辈，各自闯荡，都创下偌大的家产，五十岁退休，将公司交由子辈，也就是庄明和许奈的父亲。
只是庄明不善经营，投资失败，短短三年，便欠下巨额债务，又恰逢庄老爷子病故，庄明为还债，不得已投身了娱乐圈。
而许奈的父亲，抓住风口，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让公司成功上市。
两家也因此，渐渐拉开差距。
顾北闻言，怪不得庄明在环境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要全国巡演，都是钱闹的。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庄明求上你了？”
许奈没答，继续道：“我与庄明的儿子，同时出生，两位爷爷都觉得是缘分，便给我们定了个娃娃亲。我们自小青梅竹马，相处还算融洽，但对彼此都不来电，所以，商量了一下，我便让我爸把亲事给退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两家或许早已心照不宣，但在外人看来，就是许家嫌贫爱富了。
许奈也确实因此心生愧疚。
庄明父子其实并没求到许奈，只是一起看电视时，听见珞可演唱，庄明提了一句：
“这周树是谁？歌写得不错——”
许奈也知，庄明筹备的演唱会，阻力不小，许多老歌有翻唱之嫌，多地的主办方要求撤资，就连庄明的经纪人也劝他放弃。
还是庄明亲自飞往各地与主办方谈，并承诺，若是出了事，他一力承担，这才把他们安抚住。
只是，庄明自查时，也发现，确实有很多歌曲的作曲和编曲借鉴了国外的，而且大部分是歌迷们耳熟能详的，甚至包括多首成名曲。
一场演唱会至少需要二十首歌，若是嘉宾少，若是观众热情，需要即时清唱或者拖延时间，那么就必须准备二十五首，甚至三十首歌。
冷门的又不好多唱。
盘点下来，庄明感觉有点捉襟见肘。
为解决这个困境，庄明想到，趁这个空隙，录几首新歌，也可以给歌迷一个惊喜。
但，新的好歌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花了大价钱向几位成名的作词人邀歌，都不甚满意。
顾北摩挲着下巴，思索着：许奈这是想借机弥补自己退婚的愧疚。
不说珞可与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单说上次艺术节，要为《爱是你我》重新编曲，珞可一个电话，她们便没有二话地都来了。
还有这次，估计她们还是在电视上看到了珞可的表演，为支持珞可，又不远千里开车赶来……
顾北这歌就必须写。
只是，该选哪首，还有待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