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露琳娜的支援
“那个叫维特丽丝的小丫头，居然拒绝了我们？我们给出了这样的条件……她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无非是还想着坐地起价罢了……这个洛林家族的小丫头也不想想，这里可不是他的老家。”
“这倒未必，这位维特丽丝女士还比较年轻，有些本事，自然就会有些傲慢，眼睛里看不见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更不知道人脉的重要，这才会说一些‘遵守教义’之类的蠢话。”
“无知，大概是真觉得，自己击败了一头魔物，有了些名声，就了不起了……要我说：那头魔物也未必是她杀死的，当时海面上那么多神官都在和那魔物拼斗，大概是其他神官们早就把那怪物打得半死了，她才侥幸补了个漏。”
“确实，没有我们的抬举，她能这么快成为全城的英雄？一点也不懂得知恩图报。”
“没事，事实会教会她懂得些道理的……诸位稍安勿躁。”
一封封字里行间充满傲气与轻慢的信件，由神情庄重的侍者们携带着，在豪宅与公馆之间传递不休，交换着那些大人物们的意见。
信使们来回穿梭的轨迹仿佛进出的针线，携带着嫉妒、愤恨与贪婪，准备编织出另一张让英雄困厄其中的罗网。
…………
经历了大半个月时间的休憩，位于港城城东的大河女神殿，终于重新敞开大门，迎接信徒了。
那位美丽高贵、出身名门、金发碧瞳的女神官维特丽丝，也穿上了圣洁的白袍，站立在陈旧但收拾得整洁一新的神殿中，屹立于女神像的身侧，真诚地恭候着信徒们的光临，为众人布道、告解。
这点倒是引起了范围不小的骚动。
毕竟，自猎舟比赛那天的意外之后，许多人就都期待能见见那位拯救了港城击败了魔物的女神官，聆听她的那蕴含着惊世智慧的训诫、仰视她天使般美丽的面庞。
但自从出名后，因为港城居民过于狂热的簇拥，导致维特丽丝神官颇为苦恼，一直担心的她便再没露脸过，这也让不少人感到遗憾。
所以，可想而知，今天会引发多大的骚动。
女神殿周边维持秩序的警卫数量比过去还多上了数倍，才能勉强保证门前那些激动的市民不会发生严重的拥挤踩踏。
如今的维特丽丝终于如她所愿，成为了那个受人瞩目的神官。不再是工作时那个站在艾略特身边苦着脸的拖油瓶了。
妇女们会带着他们的孩子虔诚地来到神殿旁，只求维特丽丝能够对他们的孩子露出个微笑，或者为她们的孩子起一个意义非凡的教名；年迈的老者和病患也前来了神殿，希望这位强大的神官能够给予他们施救和帮扶；穷困的贫民也甘愿拿出仅有的积蓄，希望神官能抽出片刻聆听他们的倾诉，帮他们指点疑难……
果然，有了大名声就是不一样。
港城内多数民众都是随大流的，他们评判神官是否灵验有能力的主要标准，除了看哪位主神的神殿恢弘大气，就是比较哪位神官实力最强，或者打听哪位神官名气最大。
所以，猎舟比赛时，在其他神殿的神官们纷纷落败时，唯一能击败那头魔物的维特丽丝，就是多数平民认知中最强大的神官。
这简单粗暴的逻辑，加上前些日子那些报纸不断的造势和吹捧，自然造就了今日神殿的热络。
几个月前，前来告解和求助的信徒，还会因为维特丽丝云里雾里的布道内容而疏远她，现在，这反而成为了她言谈深刻的明证；
曾经在平日施展治愈魔法时因生疏导致的笨拙，也被解释成了高贵之人出手的稳重；
在面对信徒疑问求助时不知如何回答的沉默，更被解释成了高贵者面对无聊问题时高深莫测的寡言。
曾经辛辛苦苦都募集不到多少钱的募捐箱，如今未过半日早已被数量惊人的钱币塞得满满当当。
托她的福，今天也有些信徒爱屋及乌地对艾略特这个“维特丽丝女神官大人的副手”产生了些许崇拜和感激，生成的愿力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而且，从现在这情况来看，即便和那位老总督拜伦男爵撕破了脸，顺带得罪了他身后那些把持佛伦港的地头蛇，但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现在的骑士小姐在港城平民中身份超然，这名声还是那些银行家、商行老板们动用自己手下的报刊，花了一两个月吹捧出来的。
现在就算这些地头蛇们转过头来，想动用手下的那帮报刊对维特丽丝进行诋毁，也要掂量掂量影响。
他们应该也不会蠢到动用黑帮混混给维特丽丝造谣生事，按理说应该没什么特别需要担心的。
而伊瑞娜最近则一直被安排住在神殿里，和艾略特一样成为了维特丽丝的下手，像是神殿侍从一样穿着神袍，做着一些简单的工作。
虽然他的父亲罗塔斯依然没有出现，但之前维特丽丝所做的占卜，无疑在这两三天里暂时安定了她的内心。
…………
疲惫地送走今日招待的最后一批信徒，随后，艾略特走到正门前，宣告了维特丽丝女神官今日的工作已经结束，即将休息。
顿时，神殿外经久不散的人群传出一阵失望的感叹，但依然久久不肯散去，只能任由艾略特关上大门。
“艾略特，门关上了吗，窗帘也都拉上了？”
“嗯，都搞好了，维特丽丝，你不用装了。”
得到回答后，在布道厅内站定了一整天的维特丽丝终于松懈下来，绷紧了一整天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无尽的疲惫，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对骑士小姐来说，抡着剑和一群人打上几日都未必会累，但要在每时每刻都注意言行、维持高冷人设、对每一个信徒的请求都要努力思考，旁征博引各色经文进行冗长回复……那就太难为她了，足以让她彻底虚脱。
她几乎是身子一歪，便直接瘫坐在了布道厅前的长椅上，连喝了三杯伊瑞娜递来的凉水才恢复了些神色。
看得出来，经历了几天的劳累后，维特丽丝已经累得快无法思考了。
一旁的伊瑞娜将这两天的情况看得分明，她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感觉维特丽丝大人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所有让您帮孩子起教名的女人，你都在回复‘叫他艾略特’或者‘叫他卡维尔就好’，这一下午已经有十三个和艾略特大人同名的小孩了……你连给他们想个新名字都做不到了；
“您在施展治愈魔法，救治那些病患的时候，手法也生硬到他们所有人都在惊叫。要不是他们在自我催眠‘维特丽丝神官的手法就是这样’，恐怕他们会直接起来控诉您。
“而且，在面对那几个拿着愚蠢问题反复追问您的家伙时，您拳头都捏得吱嘎作响，差点就当着大家的面挥出去了……”
作为最早认识维特丽丝的港城居民、真正信奉大河女神的信徒，伊瑞娜很清楚维特丽丝绝并非报纸上吹嘘的那个尽善尽美无所不能的天使。
恰恰相反，维特丽丝作为神官，在处理日常事务上的才能相当平庸：治愈魔法水平差、待人接物也做不好，如果没有艾略特帮衬很容易会出乱子。
所以，这些天，看着维特丽丝强撑着面子在信徒面前硬装，她反而是最感到无语的那个。
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艾略特稍有些担心：“要不，明天你歇一天？”
“不用的，艾略特，我还能坚持。”短暂的喘息之后，她坚定地站起身，睁大双眼，翠绿色的眼眸中满是决然：
“神殿外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的指引和帮助。女神在上，我可不能让这些同为赫尔塔芙娜大人儿女的信徒失望。之前我们已经歇得够久了，现在更应该努力勤勉才是。”
“额……维特丽丝，港城内从事非海航工作的居民，大多都是泛信徒。他们是无所谓到底信奉哪位神祇的，只是因为你最近名声大噪，城内居民觉得你有本事，所以才特地来大河女神殿找你解决疑难。”
说着，艾略特强调了一下：“所以，你真没必要为了他们太拼命，即便你歇息了，他们的那些麻烦也能由其他神殿的神官解决。”
但维特丽丝只是坚持：“一百个泛信徒中，只要其中有哪怕一个人能受我感召，对女神大人产生信仰，那也是伟大的成功。所以，艾略特，请不要再劝我懈怠了。”
“也是……”
见此情形，艾略特也不再劝说。
反正，负责劳苦的是维特丽丝，他只要在上司身后接受信徒的膜拜就好。
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那你先歇息吧，我待会儿走后门出去买些厚实些的窗帘，顺带买些结实的木板，免得又有狂热的信徒半夜翻窗子溜进来。”
“嗯，艾略特大人，我也有个请求。”见他准备出门，伊瑞娜开口叫住了他：“帮我去我家里看看好吗，我想再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到家。”
“当然。”
………………
答应下伊瑞娜，靠着这个稳妥的借口离开神殿后，艾略特并没有立即前往周边的商铺，也没有去往罗塔斯的宅邸，而是趁着夜色离开了港城东部，乘着马车去往了北区。
准确地说，他所要前往的，是波本·阿奇洛的住宅所在地。
之前，这位海神教会大主教还未卸任时，艾略特曾考虑过直接暗杀他，一劳永逸解决他带来问题，所以调查过他的住所。
虽然因为暗杀一位高阶神官风险巨大，计划被迫放弃，但这个情报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处，也算歪打正着。
自从被迫辞职后，这位大主教就一直住在这里，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界往来。其实，就连城内天天混酒馆的闲汉都知道，这个老主教是犯了错被赶下去的。
也不知道他是否听闻了猎舟比赛上的事故。知不知道现在维特丽丝成为了港城英雄的事情。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艾略特·卡维尔真正需要从他那里打听的，还是二十余年前那些邪教信徒的秘辛，那些极有可能和罗塔斯有关系的往事。这些疑点，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弄明白。
这是目前的主要突破口。
由于这次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问事，所以不太方便动用暴力手段。
更何况，艾略特和这位政治生命彻底终结的老主教打过照面，肯定多少是会被记恨的……必然会很麻烦。
想要从这位老主教口中套话，只能靠真诚……和一点点的伪装。
来之前，他在路上换上了港城报刊记者常见的白衬衫加长裤，戴了一撇不太正经的小胡子，又随便找了个化名‘略特埃’，假装笃信海神的记者，走到了这处外形颇为古朴的别墅前，向老门房通报了来意。
其实他这几天每日晚上，都会找个由头离开神殿，用这个假身份拜访波本。
但是，门房传达的回复一直是“老主教对你们这些喜欢造谣生事的家伙没兴趣，也不想接受你们的采访，你可以走了。”
为了表示诚意，艾略特也只能继续苦等在此，想着各种借口表明诚意乃至贿赂门房，但都不太顶用。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在对方的别墅门口徘徊了一个小时后，这位前任主教依然没有改变态度。
看着头顶完全变暗的天空，装成“略特埃”艾略特叹了口气。
天色彻底变暗后，他也只能无功而返。
卸下伪装的衣物，带上早早买好的木板和窗帘回到神殿后，烦了一天的维特丽丝已经早早睡下。
只有还抱着期望，想询问父亲讯息的伊瑞娜还坚持着没睡，但一如既往得到了个失望的回答后，她也默默地上楼安歇了。
罗塔斯的事情依然没有进展，且明天还得早早起床，陪维特丽丝继续招待那数以千计的信徒。
最后，艾略特沉默地走向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榻上思索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难道要强闯进波本的家里，直接用严刑逼问他？但他可不是杀了就算了的一个黑帮头子，再怎么说也曾是个正经的高阶神官，他出了事必定是会引来教会注意的……而且，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就算通过严刑拷打逼他开口，我也没处佐证啊……必须得让他真心实意对我知无不言才行。”
只是，在他闭目思索之时，一个模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窗外溜了进来，仿佛一团黑影般寂静，随后……缓缓地在他身畔汇集成为了人形。
这个家伙轻轻躺在了他的身后，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在雪地上的的羽毛。
“嗯……”
伴随着女子那略带炽热的吐息和芬芳的体香，艾略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个笑眯眯地趴在他身上等他睁眼的家伙。
“嗨，艾利，这么愁眉苦脸的……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像只油光水亮的大黑猫一样趴在爱人胸口后，她亲昵地蹭了蹭艾略特的面颊，满脸期待地眨了眨灵动的眼眸：“或许，你应该向你的老婆我寻求帮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