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章 雪夜独行
余怀安背着赵大川在风雪中跋涉,积雪中留下深深的脚印。天色渐暗,风雪愈发猛烈,他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消散。
“咳......”背上的赵大川又咳出一口血,温热的液体顺着余怀安的脖颈滑下,很快就在严寒中变得冰凉。
余怀安眯起眼睛,在茫茫雪色中搜寻着可能的庇护所。忽然,他注意到山壁上有一处黑黢黢的凹陷。加快脚步走近,发现是个约莫两人高的山洞。
他谨慎地停在洞口,单手扶着赵大川,另一只手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嗖嗖”几声,石块接连飞入洞中,在岩壁上碰撞出清脆的回响。
没有野兽的低吼,也没有翅膀扑棱的声音——只有石块滚动的余音渐渐消失。
“安全。”
余怀安弓着身子钻进山洞,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干燥的尘土味。洞内空间不大,但足够避风。他将赵大川小心地放在最里侧的平坦石面上,自己则迅速退回洞口,折了几根枯枝。
“嚓”的一声,火折子亮起微弱的光芒。余怀安护着火苗,点燃枯枝。火光渐盛,照亮了整个洞穴——四壁是粗糙的岩石,地面散落着一些动物骸骨,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活物来过了。
他解下腰间的水囊,晃了晃,里面还剩小半袋水。先自己灌了一口润润干裂的嘴唇,然后跪在赵大川身旁,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微弱但还算平稳。
“师兄,忍着点。”
他从怀中取出针囊,指尖在银针上轻轻拂过。针尖在昏暗的山洞中泛着冷光,细如发丝。
赵大川的衣袍早已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余怀安取出一把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随后利落地划开布料。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皮肉翻卷,隐约可见森白的骨。
“啧。”
余怀安皱眉,取出酒囊,咬开塞子。
“会有点疼。”
话音未落,烈酒已经浇在伤口上。赵大川即使在昏迷中仍浑身一颤,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余怀安按住他挣扎的肩膀,动作干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血。
“肺叶没伤到,算你命大。”
他捻起一根银针,在火光下微微转动。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赵大川的肌肉猛地绷紧。余怀安的手指稳如磐石,针尖沿着经络缓缓推进,精准地避开主要血管。
第二针落在锁骨下方,第三针刺入肋间。随着银针的刺入,赵大川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青灰之色也褪去几分。
余怀安取出一包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接触血液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赵大川的额头上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知道疼就好,说明还没死透。”
他用干净的布条缠紧伤口,力道恰到好处——既能止血,又不至于影响呼吸。包扎完毕,余怀安又取出几根较长的银针,刺入赵大川头顶的几处大穴。
“醒醒。”
他轻轻捻动针尾,赵大川的眼皮开始颤动。
“再睡下去,寒气入腑,神仙也救不了你。”
洞外的风雪依旧肆虐,但洞内的火堆渐渐驱散了寒意。余怀安将赵大川的衣袍烤干,重新盖在他身上。自己则坐在火堆旁,一根一根地擦拭着用过的银针。
针尖映着火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金芒。
赵大川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含糊的呓语。余怀安不时查看他的脉搏,调整银针的深浅。
夜渐深,火堆的噼啪声和洞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余怀安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手却始终搭在赵大川的腕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水......”
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余怀安立刻睁开眼,看到赵大川的嘴唇干裂开几道血口。
他扶起赵大川的头,将水囊凑到唇边。
“慢点喝。”
赵大川贪婪地吞咽着,喉结上下滚动。几滴水顺着嘴角滑落,余怀安用袖子随手擦去。
“我......”赵大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还活着?”
余怀安收起水囊,淡淡道:“暂时死不了。”
赵大川试图起身,却被余怀安一把按回。
“别动,针还没取。”
赵大川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扎着的银针,苦笑道:“你这......针法倒是精进了......”
余怀安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拔出一根针。赵大川倒吸一口冷气,骂道:“轻点!”
“知道疼就老实躺着。”
一根接一根,余怀安的动作又快又准。当最后一根针离开头顶的百会穴时,赵大川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周家......”
“死了。”余怀安打断他,“都处理好了。”
赵大川盯着洞顶看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随即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腰间的储物袋。
“符...迷踪符...”赵大川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第三格...”
余怀安迅速解开储物袋,手指探入其中。储物袋内里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物品。他的指尖触到一叠符纸——至少还有四张,每一张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还有这么多?”余怀安不由挑眉,抽出一张绘着云雾纹路的青色符箓。
赵大川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血沫从嘴角溢出:“你师兄我...咳咳...斗法是不行...”他艰难地喘了口气,“但防御和逃命的手段...可是备足了...”
余怀安按照指示,将迷踪符贴在洞口。随着灵力注入,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霎时间,洞内的寒风渐渐停止,洞外的风雪似乎变得更加猛烈,原本清晰的足迹渐渐被风雪模糊。
“能维持...三天...”赵大川说完这句,又陷入半昏迷状态。
“还真是...”余怀安轻叹一声,将储物袋系回赵大川腰间,“准备周全。”
他添了几根柴火,干枯的树枝在火焰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两张疲惫的脸——赵大川眉头舒展,呼吸渐渐均匀;余怀安的眼睑低垂,手指还保持着捻针的姿势。
洞外的风雪依旧肆虐,狂风卷着雪粒拍打在岩壁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但洞内的温度已经渐渐回升,潮湿的衣袍在火堆旁蒸腾着淡淡的白气。
余怀安看着师兄彻底睡过去,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他本想再检查一遍伤口,可连日奔波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眼皮越来越沉,最终不受控制地合上。
他就这样靠着岩壁滑坐下来,在柴火轻微的噼啪声中沉入梦乡。手中还攥着那根最后拔出的银针,针尖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风雪依旧,山洞却格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