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岚县
寒冬降临，霜降三旬，北玄宗七十二峰皆覆白甲。对于北玄宗的杂役弟子而言，农事渐稀，田间劳作的喧嚣被静谧所取代。
晨曦初露，竹林间的薄雾尚未散去，赵大川手持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步履稳健地走向余怀安的竹屋。
“吱呀——”
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赵大川挟着寒风踏入，映入眼帘的是屋内简朴而整洁的陈设，余怀安正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
听闻脚步声，余怀安缓缓睁开双眼，见是赵大川：“师兄，有啥事儿吗？”
只见赵大川抖开一张泛着灵光的羊皮纸。
赵大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羊皮纸展开，递至余怀安面前：“这是宗门发布的任务单。”
余怀安接过泛黄的羊皮纸。
「青岚县周氏灵田，雪甲虫害，需除虫修士一名」
「酬劳：白元果×2（可兑灵石）」
“青岚县？”余怀安手指一顿，“就是师兄说要给侯明去坊市...”
“就是那里，”赵大川拉过一个蒲团坐下，“那地方有几个小家族，这几年一到冬季，都会来宗门内请人过去除虫。”
余怀安担忧道：“我还不是灵耕夫...这...我能行吗？”
“我是啊！”赵大川笑了笑，“你去帮我打个下手，那里一般雪甲虫居多，你的《锋芒诀》够用即可。”
“那这白元果...”
“十枚白元果可兑换一枚灵石，这可比挑水种地赚的多了！”
余怀安再次低头望向那羊皮纸，仔细阅读后，郑重地点头：“多谢师兄信任，我定当竭力协助。”
赵大川满意地拍了拍余怀安的肩膀：“好，今日你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动身。”
第二日寅时末，天光未明，两人便已踏霜启程。
青岚山脉的冬径比想象中更难行走。夜雪初凝，覆在碎石道上，踩上去先是“咯吱“一声脆响，而后便化为滑腻的冰泥。余怀安不得不将灵气运至足底，学着赵大川的模样，一步一印，踏雪无痕。
寒风从谷底呼啸而过，偶有冻僵的松果“啪嗒”砸落。赵大川走在前面，灰棉袍被风吹得鼓胀，活像只张翼的寒鸦。他说话时白气成霜，却不妨碍那张嘴喋喋不休——
“雪甲虫最喜钻灵株根，”他反手抛来一节冰棱状的物体，“喏，这是去年冻死的虫尸。”
余怀安接住细看，那虫尸通体晶莹，腹部却有一团污浊的灰斑。
“见着活虫别愣神，”赵大川取下一杆乌木长矛，矛尖缠着浸过雄黄酒的麻布，腥苦气混着铁锈味刺得人鼻腔发痒，回身递给余怀安。
“到时候你《锋芒诀》要这么使——先把他触须断了，防止它跑了。”赵大川手中的长矛迸出寸许金芒，在空中不停比划着，“切记一定要先断触须，不要想着一击毙命，那虫跑的可快了！它要是钻进土里那可有得你忙的！”
“断须以后，要么破腹而入，要么直接捅了它脑袋！”金光闪过，三丈外一截枯枝应声而断，断面腾起细小的冰晶。
余怀安默默记下，手指在乌木柄上轻叩，暗自模拟灵气走向。
来到一处山崖时，风势骤猛。赵大川突然按住余怀安肩膀，靴底碾碎一片薄冰：“听。”
枯林深处传来“沙沙”声，像春蚕食叶，又似碎雪坠枝。
“是虫群？”余怀安压低声音。
赵大川咧嘴一笑，露出被冻得发红的牙龈：“分明是钱袋子在响。”
远处山坳里，青岚县的青瓦已隐约可见。
青岚县坐落于两山之间的谷地，一条蜿蜒的冰河自北向南穿城而过，将县城一分为二。河面早已冻结，厚实的冰层下隐约可见暗流涌动，冰缝间偶尔冒出几缕白气。
县城的房屋大多用青石垒砌，屋顶铺着厚重的瓦片，檐下挂着成串的冻鱼和风干的辣椒。街道不宽，积雪被行人踩实，变成光滑的冰面，几个裹着厚棉袄的孩童正在上面嬉戏打闹。
“这地方比宗门冷多了。”余怀安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赵大川吐了吐嘴里的冷气：“就是冷的地方雪甲虫才多，宗门那片可没有。”
两人刚从城门口进来，一个穿着狐裘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迎了上来。
“可是北玄宗的仙师？”男子拱手行礼，脸上堆满笑容，“在下周氏管事周福，特在此恭候多时。”
赵大川点点头：“赵大川，这是我师弟余怀安。”
周福连连作揖：“两位仙师远道而来，辛苦了！家主已在府上备好酒菜，为二位接风洗尘。”
周福领着二人穿过县城的街道，来到一座灰瓦白墙的宅院前。门楣上挂着“周府”的匾额，漆色半新不旧。
“寒舍简陋，让两位仙师见笑了。”周福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
院内铺着青石板，前院种着几株耐寒的老梅，这会儿正打着骨朵，树下石桌上还摆着半局残棋。
几个仆妇端着热水穿行在回廊里，脚步轻快却不慌乱，显是主家规矩严。厨房飘出的炊烟混着酱香味，墙根下堆着的柴火都劈得一般长短，码得整整齐齐。
正厅门帘一掀，走出个穿锦缎棉袍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家主！”周福连忙躬身，“北玄宗的仙师到了。”
周家主热情地迎上来：“赵仙师！久仰久仰！这位是？”
“这是我师弟，余怀安。”
“原来是余仙师，快快请坐！”
余怀安点头致意，同赵大川大一同坐下。
周家主笑着点头：“这是野猪肉，昨儿庄户打的，用茱萸酱焖了整宿，二位仙师莫嫌弃，”他转头吩咐，“明儿，给仙师斟酒！”
屏风后转出个瘦高少年，捧着酒壶的手冻得通红：“晚辈周明，敬两位仙师。”
余怀安接过酒杯：“周公子也修仙？”
“刚摸到门槛。”少年腼腆地笑，“在县里的书院读了几年书，去年才感应到灵气。”
赵大川撕了块饼蘸肉汤：“书院里教的什么功法？“
“《养气诀》...”周明声音渐低，“先生说至少要练两年...”
“是这样的。“赵大川嚼着饼，“修仙之路漫漫，不要急躁，还需稳扎稳打。”
周家主给二人布菜：“听说北玄宗今年灵稻丰收？”
“还行。”赵大川夹了筷子腌蕨菜，“你们这雪大，这寒虫应该不少吧？”
“可不！”周家主叹气，“就是西边坡地那块田...”
“爹！”周明突然打断，“酱瓜好了。”
侍女适时端上青花碟，周家主讪笑着转移话题：“仙师尝尝，自家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