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此计不通
此后每日午时在食舍吃饱后，王子明带着七八个弟子趴在玉竹院外的山坳里。
“又来了！”一个弟子压低声音，——那个胖胖的身影来到玉竹院大门前，他今日换了身靛蓝色锦袍，腰间照影玉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绿光。只见门口的修士离开后，他便在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
王子明等人就趴在那看着，一动不动，青苔沾满了他们的衣襟，活像一群灰头土脸的鼹鼠。
他身旁的女弟子正用绢帕擦拭脸颊——一只花斑蜘蛛顺着她的发丝垂下来，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被王子明一把捂住嘴。
“嘘——”他瞪圆了眼，肥厚的指节在她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别打草惊蛇。
“估计今天又要吃闭门羹了。”一个弟子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玉竹院女修匆匆走出，低头扶了一礼，声音细若蚊蝇：“公子，苏师妹今日闭关修炼，实在不便见客……”
只见那公子脸色一沉，“闭关？呵，她倒是会挑时候。”他冷笑一声，目光阴鸷地扫过院门，“告诉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说完，他转身离去。
“嚯，比昨儿还快！”王子明啃着路上摘的野果。
经过几日的观察后，他们发现，这七公子每次来找苏婉都像饿狼扑食般急切，但苏婉都躲着他——有时借口闭关，有时干脆翻窗逃进后山竹林。可越是吃闭门羹，七公子反倒越发起劲，活像只被逗弄的疯狗，经常涎着脸在院门外一守就是两个时辰。
待那公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王子明才长舒一口气，翻转身子坐在地上，揉了揉发酸的腰。
“这孙子真是阴魂不散！”他啐了一口，从怀里摸出剩下的野果分给众人，“都盯了七八天了，苏师妹一次都没见他，他倒好，越挫越勇了是吧？”
一个女弟子接过果子，小口啃着，眉头却紧锁：“不对劲……他若是单纯贪图美色，被拒绝这么多次，早该恼羞成怒了，怎么反而……”
“反而更来劲了？”一个弟子接话，挠了挠头，“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
赵清月站在一棵老松旁，目光沉沉地望着七公子离去的方向。
“不是把柄。”她忽然开口，“是执念。”
众人一愣，齐刷刷看向他。
赵清月解释道：“这种人什么都有，突然得不到的东西，更能引起他的注意，越是得不到，他越想占为己有。”
说罢她便靠在树干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树皮，像是在计算什么。
“每五日一次。”
“未时三刻出发，亥时返回。”
王子明一愣：“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赵清月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竖线，每五道便横划一笔。
“他在宗门待不住。”
“修炼枯燥，又没人敢陪他胡闹，所以他只能去山下找乐子。”
一个弟子咬了咬唇：“这……可算什么突破口？”
赵清月抬眸，目光落在远处。
她抬起手指指向那边，“他要下山必走鹰嘴崖那处的窄道。”
王子明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那地方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马车要是不小心滑下去……”
夜晚，烛火摇曳，竹屋内挤满了人。十几个弟子围坐一圈，压低声音商讨今日的发现。
“那公子明日申时会经过鹰嘴崖下的窄道。”王子明用匕首在地上划出路线，肥厚的指节敲了敲某处，“这里最险，两侧都是峭壁，马车只能单行。”
一个弟子眼睛一亮：“咱们在崖上备几块大石头，等马车一到，直接推下去！”
“万一没砸中呢？”另一人皱眉，“那窄道虽险，但若石头偏了，他们反倒警觉。”
“那就两头堵！”有人阴狠地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先埋伏在出口，等马车过来，先把马杀了！车一翻，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透露着狠意。
与此同时，赵大川正提着灯笼，穿过竹院。他本有事要找王子明商量，可推开房门，屋内空空如也。
“这胖子大半夜跑哪去了？”他嘀咕一声，转身去敲另一个弟子的门，依旧无人应答。
“怪了……”他眉头一皱，加快脚步，还是空无一人。
直到推开余怀安的房门。
屋内，余怀安盘坐蒲团上，周身萦绕淡青色灵气，显然正在修炼。听到动静，他缓缓睁眼。
“师兄？”
赵大川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完便关门离去，心里却更加疑惑——这群小子，今晚怎么全不见了？
终于，他在最角落的一间竹屋外听到了压低议论声。推门而入的瞬间，屋内骤然一静。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赵大川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王子明脸上：“你们……在干嘛？”
王子明干笑两声，正想搪塞，旁边一个弟子却已经脱口而出：“我们在商量怎么宰了那七公子！”
赵大川环视一圈，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行啊，一个个鬼鬼祟祟的......“他随手拉过一张竹凳坐下，翘起二郎腿，“说说看，你们有啥计划？”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热闹起来。
“师兄那畜生每隔五日便要下山去玩耍一番，他必定会经过鹰嘴崖。”
“师兄！我们在鹰嘴崖上备了巨石！”一个弟子激动地比划着，“等那杂碎的马车经过，直接砸他个人仰马翻！”
“要是没砸中呢？“另一个弟子立即接话，“我们就在窄道另一头埋伏，先宰了他的马！”
“对！车一翻，他们就插翅难飞！”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亢奋。烛火映照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的狠劲。
赵大川听完，先是沉默片刻，随后突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就这？”他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这群愣头青......”
屋内瞬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