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陈胜!
午后,屋内,一锅热腾腾的狐狸汤在篝火上煮的直冒泡,周围挤着十几人正在啃着肉。
他们没有太多陶碗,因此大多数人只能用手吃。
静静地望着他们狼吞虎咽,叶烬沉思着,钟离眛望着韩信沉思着。
他想看看韩信所谓的“演讲”到底是什么。
等众人将锅里的肉捞的差不多,露出一副意犹未尽时,叶烬嘴角微微上扬,看向领头的那人。
“壮士,你还未曾介绍自己。”
此言一出,正在喝汤的他一愣,迟疑一会儿,他放下碗,开口道:“某姓陈…”
说到一半,他又犹豫了,似乎是担心有人说出他的名字,会…
“呵呵,无妨,陈壮士,我知你顾忌。”说完这话,叶烬扫视众人。
“在坐诸君可知各自曾祖父姓名?”
当现场一片寂静时,叶烬淡淡一笑,继续道:“身处乱世,姓名重要吗?”
“死后,儿子会记得,孙子会记得,但曾孙子呢?”
“亦或者,到孙子就会断代。”
“诸位姓名与性命如此卑微,又何必在意姓名?”
何必在意性命?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对叶烬怒目而视,但无人敢上前。
言语侮辱,只能激发他们的血气,并不能激发他们的行动。
“诸位,死亡很可怕,但却是必经之路。”
“只是如今的你们,只会死的卑微,就如同你们的名字一般,无人记得。”
“此后余生,若只能苟延残喘,被儿孙遗忘,甚至唾弃,还有何意义?”
听到这,原本还怒目而视的众人低下头,心头渐渐沉重。
他们已经能感觉到后半生的毫无意义。
活在,但也只是活着。
这是他们的命运吗?
卑微,又微弱,不被任何人在意。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主角”,但现在…现实糊脸攻击,他们只是时代的一粒尘土,毫无挣扎可能。
瞧见气氛跌落到谷底,叶烬便知道时机到了。
欲扬先抑,只有心情和预期到最低,等会才能拉升期待,才能填入更多东西。
“不知诸位可愿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叶烬,眼神困惑又期待。
“这世上本无皇帝,只是诸君愿意,天下百姓愿意,他才能成为皇帝。”
“那为何不能人人都是自己的皇帝?”
“为何我们巩卫的皇帝会让我们越来越苦难?”
…
“百姓,是什么?”
“我的同胞为何会被欺压,而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人,为何甘愿看着他们被欺压?甚至一同被欺压?”
…
“既为壮年,为百姓之中流砥柱,当为表率。”
“若吾等默默承受,后代只会更加默默无闻,因为他们的父亲是个窝囊废。”
…
“天下百姓为一家,秦国如何?始皇帝又如何?哪怕国灭,唯我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永世长存。”
“后人会记得为千万同胞们付出一生的每一个人,但名留青史非我意,吾等只是为了让同胞们,让后人们不走上我们的老路。”
“我们的苦难,何必在他们身上重演?”
“身为男人,身为父亲,身为丈夫,身为同胞中的青壮年,我们必须站在最前方,为他们开辟道路,为他们指路,哪怕是用鲜血…”
…
在叶烬非常接地气的“演讲”下,原本迷茫又恐惧的众人只觉得内心被填满了。
被一种莫名火热的东西填满了。
那是一种方向,让他们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人生,似乎也不再如死灰般破败。
同胞这个概念也深种在心头。
每一个与他们有相同经历的人,都是同胞…
每一个与他们一样被欺压的人,都是同胞…
这里的叶烬没有提出太过明确的“阶级立场”,对大秦来说,阶级还是有些复杂,同胞就足够了。
一旁,听过韩信的“演讲”,钟离眛心头一片沉重。
他感同身受到了这群同胞们的苦难。
与他们相比,自己想要反秦只是为了自我满足与功名利禄,实在是太过肤浅了。
也难怪韩信之前会提出不杀俘虏,不劫掠普通百姓。
本就是同胞,为何要自己为难自己?
格局太小,自己的格局实在太小了。
与之相比,项羽的格局更是…
这一刹那,钟离眛有了跟随韩信一同“创造新世界”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难道也被…
咽了口唾沫,钟离眛赶忙压制住这种心情。
他现在不能确定跟随韩信是不是他的本心。
默默望着众人思考,看天色渐渐晚了,叶烬起身开口道:“今晚吃野猪肉,请诸位在此等待少时。”
看叶烬起身离开,众人想要开口留,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对方请吃饭,是拿他们当“同胞”,他们若是矫情…
同胞,在他们的概念里要比朋友更进一步,容不得太多客套。
傍晚,篝火旁,众人这次吃饭都很“文雅”,并没有那么急迫,似乎是认为吃饭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饭局即将结束时,那位姓陈的壮士放下碗起身,对着叶烬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恩师,今日多谢您为涉指路,原本涉还有所迷茫,但今后涉只会一路前行,为身后的同胞们扫平障碍。”
微微摇头,叶烬开口道:“我们需要领导者,但更需要并肩而行的领导者们。”
“我们需要更多同胞,而不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明白吗?”
此言一出,男人恍然大悟。
“多谢恩师!”
“唉,恩师这称呼我当不起,只是今后你在外惹事时,别提我的名号就行。”
“恩师,这是…我明白了,涉谨遵恩师教诲!”话说到一半,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秦若是知道恩师的存在,恐怕会竭力抹杀。
“恩师,今夜吾等便要出发了,还望恩师多保重身体。”
“嗯,切记,不可逾越同胞之底线。”
“恩师教诲,弟子谨记!”
摆了摆手,叶烬没有再多说什么。
能交代的他都交待了,思想这种东西一起日难以彻底改变,但一下子教了这么多人,略一回味,加之讨论,今后肯定会慢慢完善。
深夜,望着男人一步三回头的回首挥手,叶烬深叹了口气,一旁的钟离眛有些好奇。
“大哥,你觉得陈涉能走到什么地步?”
“陈涉?!”叶烬先是疑惑,随后陡然反应过来。
“陈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