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约定
神界中枢前，一道身影默然伫立。
水蓝色长发如静谧流瀑，光华内敛，悄然垂落至脚踝。
单是这道纤秀的背影与那瀑布般的长发，便足以让任何人错认为是一位绝代佳人。
“下界那个小家伙的觉醒，倒是顺利。”
男子声音轻柔，仿佛自言自语，又像在对这整片神域低语。
“可为何偏偏在那一刻，我的心神竟会骤然悸动？”
他指尖轻点，眼前仿佛已铺开万千棋局，无数种可能如繁星般在心底生灭流转。
“三哥。”一只柔软的手臂挽上他，带来温热的触感。
小舞随之踮起脚尖，用指腹轻柔地抚平他微蹙的眉心。
“万年一度的风云际会，本就会催生新的命运之子，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的话语柔和，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若他真不合你心意，再换一个便是。至于沐白和竹清那边，他们在神界立足尚需你的扶持，断不会为了一个后人，就忘了我们史莱克七怪的情分。”
唐三垂下眼帘，那张比女子还要精致的脸庞上，弥漫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光辉。
“神王与执法者，听来至高无上，可这份责任，又岂是谁都能承担的。”
他轻叹一声，嗓音里透出几分倦意。
“神界一天，凡间一年。这万载光阴，斗罗大陆早已沧海桑田。尤其是四千年前那场大陆碰撞，虽令版图扩增一倍，却也带来了太多无法预料的变数……就连我亲手创建的唐门，也因此走向衰亡。”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能穿透重重位面，遥望那片已物是人非的故土。
“我向往自由，却苦于神界无人能主持大局，只好勉力支撑至今。”
“都怪毁灭和生命那两个家伙！”
小舞秀眉紧蹙，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薄怒。
“他们就不能学学邪恶和善良吗？三哥你心怀苍生，目光深远，掌管神界中枢更是尽职尽责，他们却处处与你作对。现在，连一个下界的命运之子都让你如此费神。”
“令我心悸的，并非这个小家伙本身。”
唐三转过身，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浅笑，轻轻拍了拍小舞的手背。
“我有一种预感，若引导得当，他会成为我们未来的一大助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眸光陡然锐利。
“罢了，终究是沐白和竹清的后人。在他未来的成长路上，多设些考验，总不至于让他走上歧途。”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与从容，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淡然。
“父亲和母亲不愿久居神界，大明和二明也在下界帮我们坐镇昊天宗。神界内部有我严格把关，斗罗大陆翻不起什么大浪。至于毁灭和生命……若不能为我所用，有神界中枢在手，未来，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
星月山脉，一条通幽小径上
林间薄雾未散，晨露压弯草叶。寂静之中，虚空仿佛被投入石子的古潭，无声地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一道娇小的身影自这扭曲的波纹中缓步踏出，落脚处，草叶微颤。
那是个约莫六岁的女童，身着粗布麻衣，腰间挂着一个旧葫芦，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粉雕玉琢的小脸，饱满红润的脸颊，稚嫩的五官天然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奶气，与这幽深山林格格不入。
“千仞雪，”一道沉肃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尽量隐藏自己，不要轻易与这个时代的命运之子产生交集。霍雨浩早已经被唐三盯上，你若是牵扯到他的命运之中，迟早也会被神界发现。”
这看似纯真的女童，正是被位面意志唤醒、重塑身躯的昔日天使之神，千仞雪。
“我明白，不会因小失大。”
她对着虚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声音稚嫩却平稳。
“只是，”她指尖微微蜷缩，“为何骨龄只有六岁？而且，魂力十级？”
“你前世觉醒时的先天二十级魂力，半数源于天使神的赐福。此番转生，自然只余下你自身天赋的十级。”位面意识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赧与无奈，“神界的目光无处不在，尤其是那位执掌中枢的存在。我出手的动静，必须压到最低限度，才能避开祂的感知。六岁，就是最好的年龄。”
“天使一族的实际身体素质并不比一般的先天满魂力魂师更高，”千仞雪微微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自嘲弧度，“否则我的魂环配置，又岂会止步于寻常的黄黄紫紫黑。”
“这个时代，魂师对修炼体系的探索，已远非万年之前可比。你有漫长岁月可供学习、沉淀、重铸根基。不必急于附加魂环，唯有根基如磐石般稳固，方能承载通天之路——踏足那前所未有的境界。”位面意志劝慰道。
“嗯，”千仞雪轻轻应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尖捏了捏自己那柔软得如同初生花瓣般的手臂，她坦然承认道：“新生的躯体，未经淬炼，距离此阶段魂师应有的巅峰状态，尚有不小的距离。”
她眸光微凝，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的探究：“不过，借命运之子武魂觉醒的契机，也无法完全遮蔽你出手的痕迹吗？”
“我能察觉到，某种窥探的视线落在霍雨浩身上。但是这种窥探不仅仅来自神界，斗罗大陆上还藏匿的四个神级实力的人物，他们与远在神界的某位神王，共同交织出一副无解的牌局。”位面意志的声音无比凝重，“除非有远超唐三的力量破局，否则，四千年后的时空乱流，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终究是拳头的力量决定了一切。
千仞雪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气。“你要沉睡了？”
“是的，多亏了你之前的提醒，我察觉到自身早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受到了污染。要清除一位神王留下的烙印，非一朝一夕之功。为免被其持续侵蚀影响……我必须陷入长久沉眠。”位面意志的声音透着萧索与不舍，“我在你的识海留下了一缕灵光，你可以凭此唤醒我三次。千仞雪，莫忘你我之约。四千年后……再会。
那缕灵光，是锚点，是承诺，亦是监视。
位面意志无法长久显化于外。每一次沟通，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冒着被神念瞬间锁定的灭顶之灾。若非那位神界中枢的目光，恰好被霍雨浩的武魂觉醒所牵引，位面意志毫不怀疑，仅仅是这片刻的交汇，便足以让那远在神界的“海神”，精准地锁定它的存在。
千仞雪抬起稚嫩的脸庞，目光穿透稀疏的枝叶，投向天际那轮初升的朝阳。
“四千年后，再会。”
无论那缕灵光背后潜藏着多少算计与枷锁，于此刻的她而言——这，便是焚尽一切、向那高居神座者复仇的……最后也是唯一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