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证券交易所与威尼斯医疗界
清晨六点半,维也纳证券交易所外的石板路上还泛着昨夜雨后的湿气。
迎着初升的橘红色朝阳,年轻的接待员托马打着哈欠,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慢悠悠地推开交易所大门。寒冷的晨风夹杂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了那件已经有些褪色的制服外套。
最近随着战事的持续,交易所的人流明显减少。托马斯一边整理着衣领上的铜扣,一边暗自庆幸这段时间的清闲。但就在他准备像往常一样先去煮一壶浓郁的维也纳咖啡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但今天,门刚一打开,一队身着黑色西装、戴着高顶礼帽的魁梧大汉如潮水般涌入。他们的西装被撑得鼓鼓的,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看似沉重的大手提箱。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举止优雅的绅士。
刚从二楼办公室下来的交易所经理弗朗茨·马丁看到这阵仗,顿时愣在了楼梯转角。他快步走上前,整了整自己的领结:“尊敬的先生,我是这里的经理马丁。按照规定,我们交易所还有五分钟才开始营业。”
领头的绅士笑了笑,轻轻挥手道:“没关系,我们先排队等候。”说罢,他微微颔首,身后的西装大汉们便如训练有素的军人般,整齐划一地在交易窗口前列队而立。玻璃窗后的交易员们面面相觑,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马丁朝着大厅角落使了个眼色,两名机敏的年轻职员立即会意,快步跑进休息室,搬出一把镶着红色丝绒垫的雕花橡木扶手椅,恭敬地放在这位神秘绅士身后。
“这位先生,”马丁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冒昧问一下,该如何称呼您?”
“施特莱斯。”老绅士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大厅内的汇率公告板。这个陌生的姓氏让马丁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在维也纳金融圈子里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他还是陪笑着说:“您今天来得真早啊,先生。”
“嗯。”这名老绅士明显是不太想搭理这位经理先生。
铛铛铛——
低沉浑厚的钟声在大理石墙壁间回荡,标志着新一天交易的开始。施特莱斯轻轻拍了拍手,窗口前的大汉们动作整齐地将手提箱放在柜台上,打开箱扣。
刹那间,满箱的金币在晨光中闪耀出令人炫目的光芒。那是崭新的奥地利克朗金币,整齐地码放在天鹅绒内衬的箱子里。“2000万弗洛林,”施特莱斯的声音沉稳有力,“全部买入奥地利战争债券。”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要知道,就连维也纳最富有的银行家平时做起生意来也不过是几十万弗洛林的规模。
经理马丁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要知道,帝国一位下级军官的月薪才区区24弗洛林,这笔钱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有几位早起的投资者目睹这一切,他们顿时猜到了什么,悄悄地站到西装大汉身后排队,心想,既然有人吃肉,自己喝点汤也是好的。
施特莱斯优雅地向马丁微微鞠躬,微笑着说“经理先生,这些钱恐怕还不够。烦请您安排人手到我们那里去查收剩余的款项。”
要知道现在奥地利的战争债券已经跌倒了谷底,一份法国战争债券估计能兑换五百份奥地利战争债券,这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吗?不对啊,他家的交易员我都认识啊。
思考了一下,马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恭敬地对施特莱斯说:“那是自然,先生。请您稍候,我们马上为您开具证明。托马!托马!别愣着了,快干活!”
“请您稍等片刻,”马丁补充道,“这个金额实在太大,我需要向上级汇报一下。”
不一会儿,马丁换上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戴上礼帽,叫来一个员工:“约翰,我陪这位先生去取钱,你把这封信送到那个地方。”
坐上施特莱斯的马车,马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厢内部,希望能找到什么家族徽章之类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马丁暗自揣测,这或许是某个公爵或几个贵族家族联手的投资。难道是皇帝陛下?可金融行业不是一向被大贵族们所不齿吗?
好吧,的确是弗朗茨干的,他这2000万弗洛林是财政大臣布鲁克准备的救急资金和哈布斯堡家族一块凑出来的。
不要以为皇帝的钱就多,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啊,大部分都是不动产,一时半会又卖不掉。
自己的退位伯父斐迪南一世手里还握有很多皇室财产没有交给弗朗茨,就比如年收入可达数百万弗洛林的皇家农场,历史上直到他去世才交回到弗朗茨手里,在此之前,弗朗茨的财政状况其实并不如外界想象的那般充裕。
就在昨天晚上,财政大臣布鲁克风尘仆仆地赶回维也纳,立即前往霍夫堡宫与索菲大公夫人、茜茜皇后商议此事。他们连夜派出使者联络买家,才勉强凑齐了这笔巨款。
如果这次投资失败,事实上奥地利帝国政府就破产了。
中午临近交易所关闭的时候,帝国军队大胜法国-撒丁王国联军的消息才传到维也纳,顿时,一批批投资者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在交易所关门前抢购奥地利战争债券。在这个利好消息下,奥地利战争债券开始暴涨。
尽管如此,法国的战争债券价格依然居高不下,大多数投资者仍坚信最终的胜利将属于法兰西。
...
黄金宫璀璨的宴会厅内,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这里原本能容纳100个客人,但此刻,受邀而来的宾客已经突破了120多位。
侍者们不得不多加了几把椅子,大概整个威尼斯能够赶来的接受邀请的医生都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整个威尼斯医学界的精华都汇聚在此。衣着考究的医生们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时而爆发出低沉的笑声。
现在这些客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本崭新的小册子——医疗救助手册。
上面还散发着新鲜油墨气息,肯定是刚刚印刷的,一些等待中略显无聊的医生们开始翻看着这本小册子,里面德语和意大利语都有。
“嘿!维吉尔。看到没有?这上面说了疾病是微生物造成的,你那套陈旧的瘴气理论该退出历史舞台了!”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年轻人兴奋地转向身后,身着厚重大衣、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高声说道。
被称作维吉尔的中年人微微皱眉,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反驳道:“你有没有好好看啊,安东尼奥。这上面肯定了污染的水、空气是致病原,这也就是肯定了伟大的瘴气理论!”
说着,他举起小册子晃了晃,以一副看白痴的架势瞥了眼刚才发话的安东尼奥。
就在两人争论之际,大厅后方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两位年轻医生因为理论之争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他们的争吵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下交谈,将目光投向了那边。
“混蛋!瘴气理论才是正统!”一位年轻人怒气冲冲地喊道,他的脸涨得通红,显然很是激动。
另一位则不屑一顾地反击,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哦,是吗?相信瘴气理论的人无疑是活在中世纪的炼金术师,你们固执地认为这些疾病是由'坏空气'引起的,真是可笑,你们永远相信空气中的'不祥之物',却不相信显微镜下看到的微生物,真是和你隔壁婶婶家的牛一样愚蠢。”
那名相信瘴气理论的年轻医生仿佛被这番话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正要伸手推搡这位相信微生物理论的年轻医生,一位旁观者及时介入,一手一个将两人拉开。
“看在上帝的份上,两位冷静点!”这位和事佬一边劝阻,一边忍不住插了一句,“其实,两位,传染病理论才是最符合科学的解释。”
“什么!”
就在三位医生要大吵一架的时候,宴会厅门口的宫廷侍从高声喊道:“皇帝陛下到!”
几位剑拔弩张的医生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在走之前他们还是忍不住还是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