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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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始料未及

朱翊钧顺声看了过去见说话这人是兵部尚书谭纶,谭纶一开口那自然是为军费而来。

果不其然,谭纶说道:“下半年冬天到来,蓟辽、宣大万里荒寒之地,将士需要棉衣过冬,大概需要二十万两银子,臣已经写好奏本!”

朱翊钧打开看了几眼,说道:“苦什么也不能苦前线的将士,谭卿所奏这事儿,朕准了!”

既然皇帝发话,那众人也都没有再议的必要,张守直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又默默记了一笔。

随后。

高拱奏,升山东右参政潘允端为本省按察使仍兼右参政管粮储事,皇帝从之。

起原任兵部右侍郎冀炼为南京兵部右侍郎,皇帝从之。

礼部奏,遣旗手卫官,祭旗纛之神,太常寺官,祭都城隍之神,皇帝从之。

赐朝鲜国进贡陪臣朝参骑坐马匹,给赏天下赍表官员,盘费钞锭有差,皇帝从之。

户部奏,直隶,祁定二州大雹豆禾尽伤击死者十几人,需要支出银子,皇帝从之。

国事基本奏议完毕之后,众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在等高拱发话。

所有人心里明白,今天的廷议重头戏就是如何决定《陈五事疏》,是通过还是废止?

期间六科言官几次都要跃跃欲试,都被高拱眼神示意赶了回去。

现在时机还没到,有些东西是需要压轴出场的!

除了高拱这一党,时刻煎熬的还有黔国公府詹事钟平。

自己千里迢迢从云南来到北京,就是为了奉黔国公之命迎他父亲回去。

百善孝为先,尽管沐朝弼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尽管沐朝弼若是回去,沐昌祚可能就做不了国公,但他依然选择“孝顺”这条路。

这时众人都发言差不多了,钟平才出列高声奏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要奏!”

朱翊钧瞅了眼钟平,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应该不是朝中任职。

“讲!”

“臣乃云南黔国公府詹事钟平,此次前来奉国公之命,进献云南特色驯象十只,南海珍珠项链十串…

“国公派臣前来请求陛下看在黔国公一脉尽忠报国的份上,能法外开恩,免除沐朝弼之死刑!”

前面都是讨个噱头,最后才是钟平的需求。

其实当钟平刚刚自报家门的时候,朱翊钧就已经知道他要说啥,主要沐朝弼这一案实在太大,就是称轰动全国也不为过。

这时,张居正出列奏道:“沐家世代镇守云南,大兴屯田,劝课农桑,礼贤兴学,有安定边疆之功,还望陛下可看在沐家几代功劳,可免初沐朝弼一死。”

朱翊钧从善如流。

沐家久镇云南,扎根深厚,这个时候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就能收买人心,怎么算也是只赚不亏的事。

终于该议的都议完了,不该议的还没开始。

朱翊钧在等,高拱在等,张居正也在等,文武百官全在等。

“既然国事都已议完,今日廷议就到这吧!”

高拱知道时机到了,朝身后的诸多门生使了一个眼色,雒遵、程文等人立马会意。

朱翊钧正欲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雒遵出列高声奏道:“臣有本要奏!”

终于,好戏要开场了!

“讲!”

雒遵扫了眼回头看自己的群臣,清了清嗓子,出列奏道:

“陛下,元辅前几日曾上书一封《陈五事疏》,臣认为此疏所奏五事件件在理,今天可以趁廷议这个机会将这个议处停当,以服天下之心!”

朱翊钧淡淡一笑道:“元辅呈这奏疏不是走的内阁公本吗,怎么,雒卿你也看过?”

顿时,群情哗然。

奏疏是给皇帝呈的,虽然后面下发内阁,但是并没有公示,雒遵怎么会知道此疏所奏五事件件在理呢?

这时高拱出列替雒遵解围说道:“陛下,臣思此事日久矣,先前和雒事中讨论过,当时他还给臣提了一些修改意见,所以他虽未看过新的,但总体来说内容大差不差。”

雒遵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刚刚被朱翊钧猛地一问顿时头脑空白,汗毛倒竖,还好有座主高拱替自己解围。

言毕,朱翊钧淡淡一笑,又问:“元辅所奏五事,诸卿除了内阁还有人看过吗?”

群臣默然,这个时候你就是看了也不能承认,当臣子的比皇帝先阅览奏本,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拿下去给诸卿都看看吧!”

朱翊钧刚说完,只见身旁的小太监从后面屏风拿出一摞《陈五事疏》的副本。

高拱微微一愣,朱翊钧早有准备,不仅留了一份副本,还印刷了几十份?

站在前面的内阁三人,以及六部大臣都接了过来,默默看完后,又传给后面的人。

这时,殿内瞬间静谧无比,只有“唰唰”的翻书声。

群臣都听说了高拱呈上了一份奏本,但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此刻一个个看完了都倒抽一口气,将呼吸压在胸腔,敛声屏气不敢动弹。

朱翊钧扫了眼丹墀下的文武百官,敛眉凛声道:“都说说吧,元辅这份奏本怎么样?”

群臣都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说这份奏本写的好那就是得罪了皇帝,说它不好那就是得罪了首辅高拱。

无论得罪了谁,事后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就是个立场问题,在没有人明确表态时,最好不要当出头鸟。

自古即是这个道理,少数服从多数,站队站人多的那一档。

期间,有人想要出列,被张居正眼神顶了回去。

这时,程文出列奏道:“臣认为元辅所奏的衙门听政、设案览章、玉音亲答、按章处事,以及章奏不可…他忽然觉得最后几个字当着皇帝面说出来有些不妥当,但还是结结巴巴的勉强把最后两个字挤了出来!

内阁以及六科言官留有驳回权,皇帝自然也有留中不发权,可程文刚说出的那句话章奏不可留中,一霎那殿内犹如炸开了锅。

“目无君上,胆大妄为,一派胡言!”

突来的一声大喝,犹如晴天霹雳般将嘈杂的现场立马震住!

众人闻声转身朝后看去,只见说话的是最后一排的人

既然在最后一排,说明他的官阶是小的不能再小。

礼部侍郎王希烈当即喝道:“这里廷议讨论国家大事儿,岂是你这等小官能插嘴的吗?”

这时,从后排出列一人,高拱以及众人都望去,原来是内阁中书舍人栗在庭,官阶七品。

栗在庭不卑不亢,冷眼相看王希烈,答道:

“王大人话说的不假,在这殿内我栗在庭官阶是小的不能再小,但我也是从乡试会试一步步考出来的,是天子金榜题名的隆庆二年的进士!如今既然我是大明朝的官员,与你程大人一样,有何议不得朝政?”

朱翊钧双眼瞅向栗在庭,面露欣赏之色,温声道:“这大明不是朕的大明,是全天下人的大明,别说栗卿官阶七品,他就是布衣百姓又有何发表不了自己看法?王卿休勿多言,退下!”

王希烈本来就被栗在庭问的哑口无言,此时又被朱翊钧喝斥,脸色早已涨得通红,就像被烈火焚烧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内阁中书舍人主要掌书诰敕、制诏、银册、铁劵等。

而高拱身为内阁首辅,下属突然出来拆领导的台,一时他也脸色有些挂不住,铁青了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然,又跳出来一人奏道:“臣也有本要奏,臣要弹劾内阁首辅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