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觉月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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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遇见

回了院子,林瑾容在怜冬的伺候下又梳洗了一翻。

“这雨今日怎的这么频繁?”林瑾容瞧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蹙着眉头。

“许是个阴天罢了,成不了气候。”怜冬回了一句,手底下动作没停,朝旁边的映月说话:“去把刚刚收到的帖子拿来。”

林瑾容正对着铜镜擦着养颜膏,闻言转头瞧她:“帖子?谁的?”

映月赶忙去取,怜冬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回话:“是曲阳候府家嫡小姐,请小姐去一趟呢。”

“曲阳候府……”林瑾容仔细回想。

这曲阳候府的小姐公子与自己平时私交甚少,怎的忽然给自己下了帖子?

映月取着帖子过来,递给林瑾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林瑾容缓缓展开,苍劲有力的笔触浮现眼前。

半晌,她面无表情地将帖子放在一旁的矮脚桌上。

忽的一阵风吹过,园子里种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寒意通过衣领处灌进身子,刺骨非常。

怜冬忙将一旁的窗户关上,手忙脚乱间却瞧着自家小姐落下泪来。

映月站在一旁,顿时傻眼,慌忙寻出帕子给林瑾容拭泪。

“小姐?您这是怎的了,风沙迷眼睛了吗?还是那曲阳候府的小姐在帖子里冲撞着您了?”怜冬三两步迈过来,跪在林瑾容面前,扶着她肩膀给她顺气。

林瑾容轻轻叹气,自己抬手抹了把泪:“想到阿母了而已。”

说罢,缓缓站起身,将帖子递给怜冬,云淡风轻的吩咐:“告诉王家小姐,我一定到。”

曲阳候府门面不比首辅府阔绰,却也是别有用心,整体都是古香古色,是吟诗作画的不二之地。

映月随身跟着林瑾容,眼睛四处张望,表情里有掩不住的兴奋:“想不到,王家武将世家,府邸却是颇有文臣之风。”

旁边怜冬面无表情跟着林瑾容往前走,看了她一眼,轻声提醒:“噤声。”

映月嘴一瘪,却也听话地安静下来,低着头看着林瑾容的脚后跟,默不作声地跟着。

林瑾容瞧着面前的人群,放缓了步伐,目视前方,低声交代后面两人:“倘若有公子小姐想支开你们去干别的事,定要我先点头,无论如何,至少要有一个人随身跟着我,明白与否?”

“是。”两人低头应下。

王家小姐在自己府邸办了场赏花宴。

如今入春不久,却也开了不少花,那曲阳候夫人又是个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之人,这园子里的花盛开的也不少,争奇斗艳。

林瑾容心下一沉。

她瞧着这些花,有些喘不过气。

阿母也爱花如命,尸体却被发现在自己最爱的花海里。

王家小姐叫王春姒,因着曲阳候有些军功,她母亲也得了个诰命,如今她倒也风光。

林瑾容不知道她请自己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官家小姐来这所谓的“赏花宴”有何用意,但还是稳住了心神,按耐住了眸底的情绪。

面前引路的丫头有眼力地在距离不远处停下来,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礼:“林小姐,我家小姐和别家公子小姐都在前面了,劳烦林小姐移步。”

怜冬抓了个碎银子给她,扯起嘴角点头:“多谢。”

丫头不动声色地收下,脚步轻快,转身退下。

映月瞧着,不远处那些穿着打扮都极尽奢华的官家子弟里,没有见到一个陪茶的小厮和丫头,不禁疑惑低声发问:“怎的不见同我们般的婢子在?”

林瑾容叹了口气。

看来小瞧她的谨慎程度了。

稍作思虑,怜冬看见自家小姐抬手扶了扶发簪,又恰到好处地用衣袖挡住自己一半面容,目光直直向前,压着声音说话:“你们两个仔细些,怕是不能近身伺候了,找个没人的地方观察着,若是我有什么差池,映月翻墙回府找人,怜冬仔细盯着我,知否?”

映月不知道林瑾容到底在提防什么,想开口询问两句,却被怜冬一句“遵命”打断了,到底也没开口,先跟着怜冬走了。

林瑾容呼了口气,从容不迫地向人群走去。

人群后有个小厮,看见林瑾容便高声一喊:“首辅林家小姐到!”

在人群里的王春姒正在和别的小姐们赏花说笑,听见动静,赶忙向周围人告失陪,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在看见林瑾容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不少。

她今日穿着衬春意的嫩绿凉绸碎布裙,身材匀称高挑,发饰仅用了一支玉簪子,略施粉黛,春光乍泄般地耀眼。

王春姒微微躬身行礼:“林小姐光临,实在有失远迎。”

周围的人这才也一个个行礼打招呼。

林瑾容一一回礼,脸上挂着得体地笑容,慢条斯理地回话:“怎会,王小姐盛情邀请,我荣幸之至。”

王春姒莞尔一笑,亲昵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不知不觉中唤起了林瑾容的表字:“妗婳如今碧玉年华,生的这般亭亭玉立,与这初春的花最为相配了。”

她长的很明媚,眼尾微微上扬,在阳光的衬托下多了一丝媚,勾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林瑾容:“不知妗婳介不介意随我去园子里逛逛?”

林瑾容眉眼淡淡,仔细打量她。

只是逛园子?难道没有别的意图吗?是自己太谨慎了些吗?

“自然。”林瑾容短暂权衡过后,点头答应。

王春姒兴奋地拉着林瑾容向她的园子里走,后面有她交好之人笑着唤她:“你怎的没礼数了,要丢我们不理吗?”

王春姒依旧笑着:“莫贫嘴,我们府怕是你都比我熟了,自己与小姐公子们搭个伙赏赏。”

那是顾家嫡二小姐,顾简玟。

顾简玟佯装生气,招呼起别人来:“你们瞧瞧,这皮猴子连样子都不做了,转身就要走。”

周围的人很配合,纷纷声讨。

王春姒瞪了他们一眼,懒得理他们,便回头摆了摆手,拉着林瑾容走了。

林瑾容有点看不透她。

为什么呢,她们并没有今日表现的这般熟络。

她由着王春姒拉着她往府邸深处走。

王夫人钟爱种花,府邸中的园子里基本都是各种各样的花,很少看到树木之类的植物。

等彻底远离了人群,两人间无人出声,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暖阳如瀑布般倾洒,林瑾容觉得燥热,没被拉住的右手抬到眼睛上方,为自己遮阳。

王春姒见状,将拉着她的手松开,放缓了步子。

林瑾容顺手也抬起那只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余光淡淡打量着她,轻轻启齿,犹豫半晌,终是没出声。

王春姒似是察觉,偏头瞧她,弯唇道:“林小姐可是要问我,为何带你去我那园子?”

林瑾容无声,垂下眼眸,忽然看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一朵月季,猛然停了脚步。

原本开的娇艳欲滴的花,顷刻间,美丽销声匿迹。

王春姒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已经被碾入泥土的月季花瓣,笑出了声:“不碍事的,我们府不缺花。”

林瑾容手臂有些酸,索性不再遮阳,把手臂放下来,抬眼看向她,眸光如平静的潭水,深邃又清明。

“那你缺什么?”

林瑾容歪头看她。

王春姒一愣,眼睛睁大了些,错愕的心绪在眼波里流淌。

随即,她有很快反应过来,掩唇一笑:“不愧是林小姐,什么都瞒不过你。”

林瑾容摇头,抬脚往前走,不再看那月季一眼,目光定定向前:“不是我聪明。”

少女转头看她,嘴角噙着笑,缓缓张口:“是你太心急了。”

是了,刚见面时,她的亲近之意十分明显,带着目的便沉不住气,急不可耐地想将林瑾容带去她的园子。

原以为她是个谨慎之人,现在看来,不许带婢子贴身伺候这主意也应是他人的想法。

王春姒笑了,也走到林瑾容身边。

两人肩并肩一起走着,周围终于出现了院子,依旧是古香古色的建筑。

林瑾容被王春姒带着,绕过几间屋子,终于,在这个院子角落的小屋子前停了步子。

王春姒转身面对着林瑾容,眼眸里难得见了几分严肃。

“林小姐先前问我缺什么,现如今,我便不再故作玄虚,拜托林小姐相助。”

林瑾容瞧着她没出声。

王春姒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向前一步,双手握住了林瑾容的胳膊:“我知林小姐心善,定然不会见死不救,若林小姐肯帮忙,日后若有我能帮到你的,我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瑾容猜到了大半,歪头看着面前的小屋子。

在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里面怕是什么经历过血光之灾的人。

不能大大方方地在府中安置,要么是危险人物,要么便是能够影响女子清誉的——男子。

“既然如此,王小姐不妨打开这门,让我看看你缺什么呢?”林瑾容回头看她。

王春姒听后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腰封里拿出一把钥匙,走到门前,抬手将钥匙插入锁孔。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屋内没有窗户,也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门外的光终于为屋内带来光亮,二人的影子映在屋内的墙壁上。

林瑾容顺着屋子里面望去,屋内只有简单的一桌一椅和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人,右臂处的布料被血浸地发黑,辨不出布料原先的颜色。

林瑾容缓缓走屋子,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王春姒跟在她身后,解释道:“这间屋子不见光,也未生过火,比寻常屋子冷了些。”

林瑾容拢了拢衣服,向床边走去,王春姒也跟着她的步伐往里走。

林瑾容走到床边,这才认清面前的是个男子。

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男人脸上还有被擦拭过的血渍的痕迹,嘴唇苍白,气若游丝。

她缓缓俯身,仔细辨认。

看清他的面容后,心里一沉。

王春姒走近,立在一边,瞧着她的动作。

“这是江昭,我在五日前去灵隐寺烧香归来的途中,在路上遇见他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便救回来了。”

林瑾容忽地直起身子,转身越过王春姒,加快步伐想要离开。

王春姒反应过来,转身伸手拉住她:“林小姐!”

林瑾容挣脱开,皱眉看她。

她被捏地有些疼,用另一只手揉着被她握过的地方,道:“先不说这是名男子,今天这事倘若传出去,你我名誉若是有损,谁来担责?”

努力稳住心神后,林瑾容定定看向王春姒:“再者,他江昭身为朝廷命官,受了伤躺在大路上无人问津,必是因为朝廷并未派遣其出征打仗,你一介官家小姐,为何不寻他人来做救人这事?”

王春姒不知是被训的原因还是其他,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抬手拭泪,想要说什么,微微张口,踌躇几番又闭上了嘴,再度抬首时却只能说出一句:

“林小姐,拜托你,帮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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