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残局-Ⅲ
翌日,火红的太阳缓缓地在天边升起。
高守诚躺在病床上忍着灼烧般的剧痛,半梦半醒之间思索着陈年旧案。
“你师父有个养子,他叫郭怀民。”
离奇的凶杀案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动机。
三年前冰城河边公园的凶杀案与今日文化宫恐怖的凶杀案牵扯的关键人物就是冯宝山,十五年前药厂家属区爆炸案的罪魁祸首也是冯宝山。
当警方把目标锁定在冯宝山身上的时候,他却离奇地坠死在豪景公寓。
当高守诚沉下心去调查陈年旧案时,郭怀民却突然化身厉鬼犯下滔天的罪行。
随着冯宝山与郭怀民的惨死,一切似乎回到未知的原点。
“师父。”
小刑警疲惫地走进病房,看状态也是一夜未眠。
根本没睡踏实的刑警队长立刻惊醒,额头上满是汗珠。
“我刚核实完毕。”
“潘哥出事那天郭怀民也因为旧疾向学校请了病假。”
“从作案时间上看,那天在豪景公寓陷害冯宝山的人应该就是他。”
“那个叫金英子的女人已经苏醒,但四处的兄弟如何盘问她都一言不发。”
医生检查后发现金英子的精神病已经相当严重,必须立刻进行治疗。
如果不是潘斌与李子健顺着线索摸到豪景公寓,冯宝山显然会被郭怀民设计烧死。
四处的兄弟凌晨便传来消息,在郭怀民家中发现一封自白信。
信中他亲口承认杀害三年前冰城河边公园惨死的女孩与商业银行信贷科副主任马晓红的事实。
自白信中最后一段文字有些神神叨叨,似乎他已经信仰某种不为人知的宗教。
自打文化宫礼堂凶杀案发生的那一刻起,高守诚与六处的民警一直疲于奔命。
所有人好似提线木偶,被冥冥之中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所操纵。
“搬家公司货车的线索也断了。”
“那辆货车属于被盗车辆,车牌也是假的。”
小刑警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还有。”
一夜之间,师父两鬓平添许多白发,小刑警心疼得要死。
“还有什么?”
小刑警不明白天朗水清的人世间为什么总会出现冯宝山与郭怀民这样的恶魔。
他们视人命为草芥,犯下常人不能理解的罪恶,似乎在他们眼里众生如蝼蚁一般。
“邢局命令所有人归队,说是要开会说结案的事。”
本还昏昏沉沉的师父听见徒弟的话立刻无比清醒,“结案?”
“结什么案?”
“那您得亲自去问邢局。”
郭怀民在信中认下所有的罪责,与大火一起付之一炬。
离奇的命案加上这场无情的大火把省城搅得天翻地覆。
省市相关领导亲临火灾现场,据说在废墟前把省厅的领导骂了个狗血喷头。
接连发生命案已经让港资大佬向上面打了招呼,袒露对投资环境的担忧。
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为稳定人心,邢志军不得不临时召开专案会讨论结案事宜。
“您还不能出院。”
尽管医生与护士百般劝阻,可脾气倔如牛的刑警队长还是让徒弟强行办理出院。
上午八点,市局一线所有的中层干部齐聚会议室。
大火带来的阴霾依旧弥漫在众人之间,所有人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还有谁要补充什么吗?”
邢志军一本正经地看着众人,这几天他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挺了过来,真是处处不讨好,上下得罪人。
“如果都没意见,那么我就代表局领导班子宣布。”
近来发生的血案总算有了一个说法,混乱的局面也会因此而告一段落。
邢志军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就听见一道浑厚又沙哑的嗓音,“我有意见。”
高守诚在徒弟的搀扶下及时出现,强壮的身影随着阳光一齐照进屋内。
“高守诚?”
众人对六处队长的出现感到震惊,都听说昨夜他游走于死亡边缘挽救无数生命险些葬身火海。
“胡闹。”
“你受那么重的伤跑过来做什么?”
邢志军看着昔日共生死的兄弟脸色发灰,双眼布满血丝站在门口喘着粗气。
这一刻无需言语,高守诚此刻心中所思所想他比谁都懂。
“我听说这案子要结?”
高守诚满脸大汗,身子虚得像张纸片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没错,要结。”
邢志军回答得斩钉截铁,结案的决定刚刚经会议举手表决。
“有人证?”
“明知故问,死无对证。”
表面上看是郭怀民因为十五年钱的旧案迁怒于冯宝山,进而痛下杀手才导致一系列的恶果。
“有物证?”
“那封自白信就是物证。”
高守诚轻蔑地笑了笑,死死盯着邢局的双眼,“证据确凿?”
“老高。”
“技术处已经鉴定过,的确是郭怀民的笔迹。”
案件后续是由四处善后,此时高守诚对证据提出质疑,曹队长赶紧站出来解释。
“杀人动机呢?”
“什么?”
曹队长冷不丁被高守诚的质疑问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我换个说法。”
“三年前郭怀民为何要杀冰城那个女孩?”
“还有现在他为何要用那种方法杀死马晓红?”
“他为什么诱骗冯宝山去豪景公寓,布置陷阱致他于死地。”
“你们有没有想过郭怀民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咄咄逼人的问题让曹队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上明显露出不太自信的神情。
“我们查出郭怀民当过兵,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
“他患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靠药物维持。”
曹队长越说心里越没有底,只好转身看向邢志军。
脸上阴云密布的副局长此刻陷入两难境地,刑警出身的他当然知道案子就这么办结实在过于牵强。
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今日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
“高守诚,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邢志军不得不发话,他知道高守诚在质疑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今天市局必须给上面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大局为重。”
高守诚听见这四个字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显得十分滑稽。
他真想朝着邢志军脸上唾弃一句,“去你娘的大局为重”。
理智却死死压制着他满腔怒火,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在座各位都认识我师父。”
“每天晚上我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他老人家壮烈牺牲时的场景。”
高守诚满脸憋得通红,若不是死死靠着徒弟他马上就会倒地不起。
“师父这辈子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坦坦荡荡。”
“他是一个令人敬仰的好师父,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他。”
“可人都会犯错。”
“十五年前的爆炸案,我师父他可能错了。”
会议室内本来鸦雀无声,可高守诚的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郭怀民?”
“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记得那年我刚当上车队队长不久,冯宝山的父亲请我去他家做客。”
“席间冯宝芹与一位年轻的军人坐在一起。”
“两个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回忆着好兄弟严有才的叙述,高守诚双眼渐渐模糊,丢下他一个人扬长而去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高守诚。“
“你把话说明白。”
“郭达可是你师父,你居然朝他身上泼脏水?”
邢志军的话仿佛没有传到高守诚的耳朵里,他置若罔闻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邢局。”
“现在我就去证明,他老人家错了。”
话音刚落高守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萎靡的倒在徒弟的怀里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