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这金丹变质了
吴知县几人正望着刑室内,眼见异变突生,赶忙跑拢过来,可等到了近前,却见到那书生已仅剩一堆白骨。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妖法?道长,可是这妖人设法脱身了?”
知县连声音都打起了颤,结结巴巴的开口相询,方才的动静他可是看在眼里,哪里是他区区一个县衙可以应对的,事到如今,他所能依靠的就只剩面前道士一人了。
并不像。
苏远尘摇了摇头,他望气全开之下,自信没有什么幻术能逃过自己法眼。
这书生确确实实是死了,而且像是死于某种咒术。
凑近一步,他眼尖,立刻从白骨之下看到一样事物。
这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
“这是何物?”
先前的畅快早已烟消云散,吴知县冷汗又一次哗哗流了下来,他看到道士手中墨晶,颤声开口。
“金丹?”
联想到那书生先前所言,苏远尘心中莫名的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只不过,你这金丹……有些黑啊。
这书生的突然死亡,应该与他方才正要说出口的关键信息脱不开干系。
可又是如何致死的呢?
道法反噬?还是有高人千里之外隔空咒杀?
这与他先前口中所言的“仙长”是否有关?那所谓的“仙缘”又是指的什么呢?
不论如何,此人背后一定还有故事可挖掘。
……
闾县妖人作乱害人一案,到此就算是结了。
无论如何,那妖人畏罪,用妖火自焚一事已成定局,尸骨尚在,还有案犯签字画押的供词。
那齐秀才曾卖出不少字画,虽人已没了,可这字迹总是能对得上的。
这便是铁证。
至于那黑金丹,吴知县是碰都不敢碰,况且此物涉及妖法,也不好交代,于是就交由那紫虚道人处置了。
而对苏远尘来说,凶徒一死,对女鬼叶莹的承诺已经完成,顺带把刘府的事也了了,自己在闾县待了大半个月,这里的滴滴打鬼业务也开发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拓展业务范围了。
自己识海中北斗指路还是一个心结,必须得亲自前去看看才行。
而齐秀才最后交代的清河县狐妖洞府,貌似离自己前往江南的路线也偏了不远,或许可以去瞧上一瞧。
他非常感兴趣的纸人术法还没有得到,心中十分的不甘。
直到齐秀才受诛,刘府的事情才终于了结,足足涨了15%的红尘阅历,经验不可谓不丰厚,若是顺着这条线继续追寻下去,说不准能让自己一举炼出第三种神通。
“道长要走?”
次日一早,苏远尘便离了刘府,又去叶府辞行,顺便取回自己的行李以及大青驴。
叶府中还在办白事,可叶老爷百忙之下依旧前来挽留,。
苏远尘去意已决,哪里能留得住的。
无奈之下,叶老爷跟李管事耳语几句,后者应了一声立马退下。
不多时,李管事再次返回,手中又托了一个盘子,里面是两锭雪白银子。
“哟,贫道已拿过酬金,这如何使得?”
苏远尘赶忙推辞,他这不是客气,办多少事拿多少钱,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
“道长还请勿要推辞,叶某得知捉拿那凶徒之时,道长出了大力,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叶老爷态度十分坚决,双手将银两推到了道士怀里。
自己女儿的案子,他可是十分留意的,今儿一早就已得到消息,昨夜这年轻道长与妖人斗法,一应细节俱已知悉。
就连本县县尊都对道长礼遇有加,他一个富商又哪里敢拿大?只是暗中庆幸自己先前并未怠慢,还望能结个善缘。
觉得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苏远尘只得无奈道:“可不知这左近哪里有大些的金银铺?”
这钱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来到这闾县时身上不过十来两银子,是一身轻松。
可入城这段时间来,剿匪得了三百两,叶府一事得了一百两,昨儿刘府拿了二十两,县衙又塞给自己五十两,今儿又拿了二十两,另外在茶馆中杂七杂八的所得,也有好几两。
饶是他苏某人出手再大方,可身上银两却不减反增,这会儿已有近五百两白银,足足三十多斤,这么一大坨硬疙瘩带身边可太碍事了。
“以后可不能再自称‘贫道’,该改成‘富道’了。”
心中自嘲一笑,或许是习惯使然,也或许是这环境带来的沉浸感太强,他对自己这个道士身份却是越来越有认同感了。
这时代还没有钱庄,倒是有类似的机构,比如买卖金银的金银铺,可这闾县只是个小城,哪儿来的金银铺,不过只有个兑换货币的兑房,可里头也没有黄金可兑换,多的只有钱引。
当年朝廷强盛时,官交子曾作为官方银票流通,可前些年朝廷将旧交子尽数作废,换做所谓“钱引”。
这钱引一出,价值日益作贱,如今几乎已成了废纸,面额百两的钱引差不多用一两白银就能兑换,而等人想将之花出去的时候,别个认不认还两说呢。
牵着驴儿出了叶府,苏远尘脑子里只有一个名字:
云山寺。
妙哉,却没想到这寺庙居然还能当个钱庄使,而且信誉居然比城中的正经机构还要好上许多。
封建时代嘛,百姓日子过得好了,手上有些银钱,自然要搞搞信仰,于是寺庙香火便就此旺盛。
而等到世道不好过了,人们日子艰难,又没有他法,依然只能求神拜佛,这寺庙香火还是旺盛。
而这寺庙富裕了,也不能全靠信徒供奉,只吃不做,于是自然购买些土地资产,让那些家中土地不够的,可以租种佛业田来增产。
而有了这原始的资本,寺庙便有闲钱去做些慈善救济,可这光做慈善只出不入也不是个事儿,有些人只是一时贫困,要解的不过是燃眉之急,于是自然而然,又多出了个借贷业务。
寺庙做借贷有一个好处:坏账少。
那谁敢欠了佛爷的钱不还呢?
这一来二去的,很多寺庙自然而然就成了半个金融机构,而且人们还更乐意去寺庙办理业务。
本来么,民间金银铺之类还有个天灾人祸的,保不齐哪天卷钱跑路了,可寺庙不能啊,那有菩萨保佑着呢!
再说了,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钱存你寺里了,你就算方丈跑了,那该用时也得给我兑回来呀,不然大雄宝殿佛祖可看在眼里呢!
云山寺在闾县城西,原先还是建在山上的寺庙,后来闾县建成,迁址到了城中。
寺门口的知客僧见着一个牵驴道士,本不以为意,还道只是路过,可眼瞅着对方到了门前,才愣头愣脑的走上前来,面色有些怪异:
“这位,额……施主,敢问——”
苏远尘也知道这事有些离谱,为免误会,直接解释道:“这位小师父,贫道找贵寺明溪大师。”
“找明溪师叔?”那知客小和尚又是一愣。
拿过驴背上那一大包银子,苏远尘笑道:“是叶府叶老先生引荐我前来的,贫道有些阿堵物,行走在外带着多有不便,想要兑换一二……”
知客僧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施主请随我来!”
说着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苏远尘也赶忙打了个稽首,然后跟着小和尚入了院中。
云山寺有专门掌管钱财的账房,主事和尚叫做“库头”,又称“库司”。
虽然确实承担了些城中金融业务,可有那闲钱的百姓终究还是少数,因此这账房还是不怎么对外的,日常也就做些寺中的财务工作。
等苏远尘将那一个布包打开,就连那个库司明溪大师也吓了一跳:
这五百两银子,若是在闾县买房定居,都能算得上是个富足人家了,不需要再工作,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呀!
从晃眼银光中抬起头,明溪和尚开了口:“不知施主想要如何兑换?”
苏远尘挠挠头:“不知贵寺可有黄金?这银子太重了,我想换些轻便之物。”
明溪点了点头,大致估算了一下:“库中黄金倒也够了……”
说着他又凑近了些,拨弄了一下那些银锭,有些迟疑的开口:“只是施主你这银子成色……”
苏远尘并没有惊讶,这堆银子成色不一,他自然是知晓的,甚至明眼人看也能看的出来,只是笑了笑道:“还请大师估算一下,有个大致数目就成。”
他倒不在乎折损的那许多,反正这些钱轻易也花不完了。
确认了对方态度,明溪和尚找来库中几人,当着面称量检定了那些银子成色。
最后数额出来,就连苏远尘也是失笑摇头。
成色最差的是那三百两县衙赏银,经检定后只能抵二百两银子。
也难怪,那吴知县昨夜见着道士手段,于是才急匆匆又支取了五十两作为补偿,那五十两成色就很高,无需计算折损。
另外成色比较一般的是叶府先前给的一百两,估摸着是那李管事自行支取的,因此才差了些,于是今日一早叶老爷就额外差了二十两补上。
令苏远尘惊奇的是刘府那二十两银子成色居然颇高,仔细回想,那是刘公子亲自去账房取的钱,想来他对自家娘子确实非常上心。
几个和尚忙活半日,苏远尘带来五百两白银共折合三百八十两,取其中五两换了些散碎银子和几百枚铜钱,还有五两捐给寺里当做香火钱,凑了三百七十两整数,尽数换做黄金。
金银既是货币,也是贵金属,本没有个固定的兑换比例,只按照市价来算。
最后,苏远尘得了三块十两的黄金,以及五颗小金豆。
十两的黄金很小一块,体积跟麻将牌也差不了多少,上面还印了个标记。
送上金块以及一张用了印的折子,明溪大师详细说道:“施主,我们寺中金子纯度怕是比不上那些大城里的铺子,但这金重却是足的,但凡有亏损的,或者成色问题,日后大可凭此文书前来对峙。”
瞧瞧人家这服务态度,活该香火旺盛呀!
苏远尘微笑着打了个稽首:“多谢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