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顿晚饭
(2024年1月4日 13:22分)
坐在老同学的车里,我的心情仍然没有完全平复,揉了下右眼,疲倦地向车窗外瞭去,绿荫下飘渺的阳光洒在手上,洒在浮萍般飘逸的尘埃上。我用右手“挑逗”着懒散的尘埃,左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指尖触到了裤布袋里的一个小玩意,拿出来,竟然是那个碎掉的小沙漏,它被他修好了,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般晶莹的光彩。
“¿Lo pasado ha pasado, ya que no puedes volver,¿ qué estás esperando.”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句鼓励自己的话,于是皱起眉头自己重复嘟囔着。
“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是啊,得五年了,只在手机上聊天,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她从后视镜里笑着瞅了我一下,我觉得,她又要开始“怼人”了。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咱俩一块在公园里玩。想想也是,那时候什么也不怕。就那次,过年的时候,你点了个炮仗,埋到雪里,撒腿就跑,摔了个“狗啃泥”,还被雪盖了一身。我一对你说‘恶人有恶报’,你追着我绕着公园跑了……,三圈……,最后,我!遛回家吃饭了,而你!还在找我……嘿嘿,笑死了。我毕业后来这里工作,虽然这里有点偏远,也让我知足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车里后视镜中瞟着我。
“也就你还记得,怼怼……”
“哎嘿,不要随便叫‘怼怼’这个名字,那次吵的‘嘴架‘这不还记得吗……”
还没说完,她从后视镜一看,我突然凑到她身后,嘟着嘴瞪着她。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怎么’糊弄‘你吗?”说完就伸出手薅住她的头发。
“好了,我的姐姐!”她立刻嘴软了。
临到她家,我拿出手机照着收拾了一下容貌,捋了下头发。现在我觉得,还是她了解我,看到我不开心,一路上和我开玩笑讲旧事让我感到温暖,让我丝毫没有所谓“亡夫”后的伤痛。
“别照了,大姐。家里没人,我妈带着我儿子上那个老公园玩去了。”
“我自恋行不?”我带着“自傲”的语气昂起头唏嘘道。
她没有回应,只是象征性地用手呆呆地扫了扫鼻子。
推开家门,一股淡淡的松茸香气沾满了全身,屋子里灯光是暖黄色的。看来这姐们毕业后混的不错。
这是个独栋小别墅,装修风格极简,一进门我就被这风格吸引了。
“随便坐,你的车我托人帮你开过来,给我车钥匙。”
“行。”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们在上海的车是怎么被他运到淄博来的,而且是两辆,他和我说是飞机运过来的,我几乎是不相信的,但那时候我还是“晕乎”着的,也说不定呢。
“你这房子装修不错呀,这最近过得挺好?”
“那个没有你们俩好,我对象去BJ出差有半个月了,这整天的,小孩吃喝拉撒都得自己拾掇。”
我没有说话,接着转眼向周围扫视。
“这是?”我起身走向投影机旁边摆着的两个头显。
“这不是一般的型号吧。”
“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咱们高中时候的班长送来两台测试用的,我也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问他?”
“我问了,就是没听懂…”
“真是……”我开始对她有了一些脾气,“真是的,就这么两个东西,给你捣鼓地和什么’绝密武器‘一样。”我暗自抱怨道,也许就是朋友之间没有隔阂,我才敢发这股脾气。
我拿起一台头显,竟发现它如此地轻盈。
“这什么材质?”
“好像是叫什么……材料做的。”顺便把材料说明书递给了我:
主要合成材料:
中文名稱:異氰酸酯
中文別名:異氰酸
英文名稱:isocyanic acid
英文別名:Isocyanic acid; Hydrogen isocyanide;Polyisocyanates;
CAS:75-13-8
分子式:CHNO
分子量:43.0247
密度:1.04g/cm3
沸點:39.1℃
閃點:<-15℃(閉杯)
自燃點:534℃
蒸汽壓:6750mmHg at 25°C
外觀:無色清亮液體,有強刺激性。
溶解性:15℃時水中溶解度:1%;20℃時6.7%。
“怎么还是繁体的?”我嘀咕着,翻过它来,下面刻着一段紫白色的字符:
(The Revelaton)
“’启示录‘?你高中时候英语不是还可以吗?这读不懂?”我对她得瑟地说道。
“你仔细看看,少了个‘i’”
“还真是,真奇怪哈。”
“要不我们戴上试试?”
我心想,现在这里是我唯一的容身之地,恰好面前是和我关系最好的老同学,即使现在我已经开始想念起上海的家了。
“行。”深呼吸了两下,我们带上了头显。
一瞬间,意识被抽离出了肢体,伴着阵阵寒风声和砾石打擦的声音,三下火花在眼皮下冒出来并开始“打架”,接着,画面闪黑。这与元旦的那个夜晚我在梦境中的感觉如出一辙。
“你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
“我不认得,**的。”
(Si registrar una cuenta, si tiene tendencia, introduzca instrucciones en elárea de envío de información de ondas cerebrales)(金色复古风格字体)(动态彩色渐变背景)
“这是注册页面。”
“你怎么看懂的?这个怎么注册?”
“用你的思维。”
“哇,我好厉害,but right here,right now,I can't fucking do anything!”
“我警告你别逼我也吐脏字。”她不言语了。
“你这样”:我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你现在想象眼前有一行字:‘Registrar una cuenta y aceptar manipular su cuenta.’”
“啥意思?”
“就是同意注册的意思,你跟着我读就行。”
“哦,Registrar……”
“妈妈……“
她立刻摘下头显,发现儿子正抱着她的腿。我也摘下头显,冰冰已经抱起他了。
长舒了一口气,我揉了揉双眼,摘下来的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得异常模糊,向右一看,竟然已经到了五点整。
“叫什么呀,小王子?”我温和地问道。
“我叫楷博。”
他啃着手指,口水顺着俩红嫩的小酒窝流到了她的手上。我对楷博允了下嘴,他笑了,眯起眼来,和他妈妈的笑容一模一样。
“妈妈,宝宝去了牛记庵,那里有山,还可以看风景,还有泉水,还有大水库,还有水库的路,我们在那里可高兴了,可好玩了。”
“行啦,和外婆出去玩了一天,这是又吃胖了。上一边玩去,活动活动、消化消化再吃晚饭。姐,留下来吃个饭吧。”
“可以,就麻烦你了。”
她母亲穿着厨衣走过来。
“麻烦您了,阿姨。”
“不打紧(没事),你是客人,应该的。”
(2024年1月4日 17点30分)
“三菜一汤,开饭!楷博,吃饭来!”
我坐在客厅的落地台灯下打量着手上的头显,在我眼中,它看起来越来越像与我的手心“相遇”过。“为什么,这触感,这重量,嘶……怎么这么熟悉……”
“姐,吃饭!”
“哎!来了。”我的思绪被“冲杀”过来的饭香和她的一声招呼打断了,立刻小碎步“蛐邋”(摩擦地板)着拖鞋坐到饭桌旁。
暖黄色的灯光映射在菜上,让我食欲倍增。
“三菜一汤,味道你尝一下,可能很长时间没回淄博,吃不习惯。”
“我这胃口,你放心。”我嘴嚼着米饭对她“得意”笑着说。“对不起……,差点说喷了。”
“那台头显你先拿着吧,用的时候小心些。你是要回上海还是现在这玩几天?”
“我得回去了,那边还有不少事情,他……”
“什么他?”
“没什么。”我默默低下头,放下手里的碗,略微机械地嚼着菜。
“你对象…怎么了?”那一瞬间我险些哭出来。我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咬着下嘴唇把泪又挤了回去,然后抬起头来:
“他…挺好的,都挺好的。他先回上海了,公司里有不少业务要他处理,现在就我一个人。”
“哦,那就好。”她说。
“啊……,张嘴,吃点炸菜饼。”阿姨把她碗里的送到楷博的嘴里。
“真好吃,姥姥真棒!”
“别瞎咋呼(别乱说话),快吃。”阿姨对楷博说。
我看着楷博,对她微微地笑了笑。
“也是,都元旦了,还这么忙,好不容易有一次回来的机会,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说对吧。”
“嗯。”我继续端起碗里吃饭,但这次的饭菜明显没有第一次入口时那样美味了。
她喝一口红酒,吃一口菜,没喝几口,脸就红“上色”了。
(夜幕低垂,回忆的流星坠落至天地相接壤的线边)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班里几个有对象的人在那对着我们俩秀恩爱,尤其是咱班长,现在,高考考完,该分的分了,现在存留下来的‘对儿’没有几个。”她对我说。
“就是,你看那个时候,你多高,现在你多高,哈哈。”
“姐!不要调侃‘您’自己的身高。”
“我没有呀!我就是感觉现在这气氛挺好,多和你聊会儿天。”
“那你挺会聊的……”
“Get out here!哈哈!”
……
窗外跨过小河的亮着金光的小桥正安详地睡着,屋外寂静无声,有的只是屋里我们的欢声笑语。
(淄博市 22:10分冰冰家门前)
“早点回去休息吧,挺晚的了。”
“没事……喝了点红酒脑子……还有点恍惚。”她对我说。
“今天还真是让你们废心了。”
“哎,姐!你别这样,说的好像过意不去的,以后来这里,尽管找我,我‘有求必应’!”
“行的,你先回去吧,我开车先去个酒店将就一晚,天气怪冷的。”
“那你可慢些,要不然再留你住一晚上?”
“不用了,不麻烦了。”
“路上慢些,拜拜。”
坐在车上,在车内朝她挥了挥手,驱车离开了。
驶在车流稀少的大道上,我扳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下自己。拿起手机买好了第二天10:00的机票。接着立刻端正好姿态,握紧方向盘。
“已经够坚强了,现在要回到上海好好地照顾好爸妈。”我自语道。
(身旁包内的那架头显发出了淡紫色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