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鱼妖
初秋的炎热天气，有一盏冰心纱可吃说是无上享受，可这一天忽然传来一条坏消息，冰心纱的原料宝珠蕉断货了，如此一来，冰心纱也供应不上了。
据林庆云所讲，原来却是白石城城前的雪漫河，在几个月前不知在什么地方迁来一只鱼妖，算时间大约是万灵宗那三人来白石城前后。
那鱼妖在迁到此处以后，开始倒没生什么事端，就是偶尔窜出河面将那捕鱼的渔夫吓一跳，此外倒与往日相同。
因为水妖所生环境与山林妖类大为不同，碰到敌人往水中一钻便溜之大吉，水流过处，踪迹全无，炼神境以下的修行者道术不可及远，所以敌人便拿这水妖也没多少办法。
是故虽然明知若抓了这鱼妖能换修行资粮，但白石城所有的常住修行者没有一个罡煞境界，这通窍境界修者却无法干净利索将那鱼妖从水中抓获，便没人去做那白费力气的无用功。
那鱼妖在此地晃悠一段时间后，见无人打扰，胆子便大了起来，竟在一个白天袭击了一艘渡船，吞了一个落水的山民。
那山民正是每日来白石城贩卖宝珠蕉的小贩，这一来，人人惧怕，一时不敢来往，这白石城的宝珠蕉就断了货。
经营冰心纱的店铺隶属城中散修家族孙家，其在此地定居已经几百年，可以说是根基深厚，孙家除了经营这冰心纱，上城最高档的酒楼七里香和那烟花之地百花楼也是他家的产业，在下城更是参与进居民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那被袭击的渡船也是他家所属。
现在宝珠蕉断了货，冰心纱自然也没有产出，这炎热天气正是冰心纱的热销季节，而采买冰心纱的客户大部分是上层的修者家族相关人等，每断货一天不光损失大量钱财，还影响上层中其他修者对孙家的印象，进而影响其家对于白石城的掌控。
况且有能力左右白石城散修家族，除他之外还有两家大的家族，即垄断城外药草、粮食种植的郝家，负责竹山教外务采买专供的随家。
这几家都是白石城的原生修行家族，与白石城一同由弱小到繁荣壮大，而孙家掌控白石城并不是靠武力的绝对压制，这几年来，各家的高端战力还基本保持平衡，就只因为运气好掌控了城中权柄。
孙家为保住自家在白石城的地位，族长和长老一起出动，在城外雪漫河中寻了数日，经一番搏斗，终于将那鱼妖驱走，不过听说孙家的长老也受了些伤。
这鱼妖被驱走几日后，孙家全力宣传，雪漫河终于通航，白石城宝珠蕉的供应又恢复了正常。
孙家与江中鱼妖大战的情形不知传了几手才传到余晋耳中，经过城中世俗中人的添油加醋，已变的面目全非，传言那鱼妖大如货船，口若城门，齿类铡刀，双方战至大江断流，直至孙家长老招出九天雷霆才降伏那恶妖，鱼妖出言央求愿退避千里，孙家才放那鱼妖离去。
余晋已非刚出山林的小妖，对于此界人族、妖类各境界战力已有初步认识，自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便直去询问林庆云。
冰心沙断货几天，新近再吃上便觉得十分香甜，林庆云正捧着一盏冰心纱吃得高兴，听得余晋的问题，便给他细细讲了一番，这次说的就十分贴近了那一战的真相了。
余晋听得那一战江面水浪翻腾，鱼妖受伤失血以致数十丈江水泛赤，最后鱼妖就算逃了去怕也是重伤难愈，孙家长老那一战后，脸色煞白，暗中有传言其受了不轻的内伤，心忖这一战的结果可算惨烈，对战双方几乎是一死一伤收尾。
鱼妖被逐之后，余晋仍旧在白日操持水流环绕自身，晚间去那水湾施放水枪术，妖力耗尽的空余时间苦思冥想可以再开发什么妖术。
又过了月余，他感觉自身妖力妖力增长与水枪术杀伤距离增加已度过快速进步阶段，近日每次演法结果已基本没什么变化，心知以后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提升这道术的威力了。
月余之前，他全力施放水枪，在妖气耗尽之前，能一气放出五发，现今，这个数量已变成八发，施法杀伤距离增加的倒不多，只从七丈余增到八丈，这和妖气运行方法有关，估计短时间没什么改观。
一晃已到十月中旬，距离鱼妖从白石城外被驱逐已过近两月，余晋在河湾踏波而行，随着他四足交替落于水面，涟漪渐渐扩散，月光下水面一片细碎的金光，犹如龙鳞绽开。
身周幼儿手腕粗细的水流快速绕身而行，蓄势待发。
当初他刚刚学会聚妖气于四足，履水横渡大江之时，尚不能分神，而现在经过这数月的勤苦练习，他已能同时聚妖气于四足和运转妖气控制水流绕身而行，动念不见生涩，妖气运行如行云流水般熟练，轻盈灵动。
数息间，他已行过河湾中心，即将接近大河急流，就在他想要转回岸边时，忽觉身侧水流有异，似有水浪涌上前来。
余晋操控周身水流，履水踏波横渡大河，每晚都会在这河湾转悠数个来回，因此对足下河水流向自然了如指掌，此处过了河湾静水，接近大河中央，河水应冲击身躯左方，现在却感觉右方水下隐有波涌。
转头去瞧，却见身侧数丈处水面裂开，显出一只妖物，同时哗啦一声水响，水花四溅，拳头粗一道水柱裂水而出。
他心中一惊，只来的及侧了身子，避开肚腹位置，将臀部迎上去。
数丈距离，那水柱激射如电，瞬息便落在他当作盾牌的右后臀部，他觉得身子一震，臀部生痛，而发出那道水流的妖物浮上江面，张开大口，露出白森森利齿，鼓荡江水游向余晋，那恶意毫不掩饰，看来要把他当做了一道点心。
这妖物阔口金须，褐身白斑，头颅粗大，身有丈余，游动间有些不太便利，似是有伤在身。
他心中一动，这妖物莫不是白石城外被驱逐的那只鱼妖？
此念一闪而过，那鱼妖利齿已离余晋身躯只有数尺，清冷的月下，锋利的鱼齿闪耀寒光，再过数息自己就要和对方森冷的长牙接触，已是万分紧迫之时。
刚刚鱼妖所发水柱袭来时，他分神躲闪时，足下妖气虽然未散但周身操控的水流却受其所扰，顿时分成十数段，在这利齿及身之时，他不由自主施展了最熟悉的水枪术。
刹那间，断成十数段的水柱崩射而出。
若没有外界干扰，这射出的水流必然是一个整体，前端尖锐，后端粗壮。
现在心神受扰，一体的水流断成十数段，他仓促激发的水柱便如受惊的虫群一样蜂拥而出，金色月华之下，水光一闪而逝，好在数尺的距离，根本没有失手的道理，十数段水柱全部招呼到鱼妖身上。
那鱼妖坚硬的头骨受妖气滋养，连五金之物都不易凿透，更别说余晋仓促发出的水柱，但正巧有两道漏网之鱼落在头骨之外。
其中一道水柱正中鱼妖右眼，近在咫尺的距离，水柱蕴含的力道让鱼妖的右眼当场爆裂开来，血液、睛体残骸四溅，鱼妖受此重创，嘶声惨叫，震耳欲聋，但刚叫半声就哑了。
却是另一道水柱落在鱼妖头部最下端，穿过森森利齿，射进了鱼妖黑漆漆的口中，那鱼妖右眼被毁，张嘴惨嚎的同时，这一道水枪射进咽喉，锋利的水刃破开喉部血肉深深搅入内脏，登时让他后半声惨叫惨然断绝。
伴随着鱼妖的半声惨嘶，硕大的鱼头与余晋撞在一起，一声闷响，余晋被撞的在水面上滑行丈余，身后拉出一道笔直的水痕，而自身也觉浑身骨骼疼痛欲裂，胸口烦闷欲吐，头脑晕沉。
他身体一摆，快走几步踏上河岸，转头看那鱼妖和他撞击的位置时，只看到一个颇大的水纹在向外扩散，鱼妖那庞大的身躯却已没入水中，水面上空无一物。
他娘的，自己差点就要成为对方口中的美味了，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这段时间道术练习得力，刚刚十有八九要被对方吞下肚去。
他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哪可能就这么算了，刚刚脱离了危险，不顾身上疼痛难忍，便怒气冲冲踏上刚刚遇袭的水面，往来奔走，只想寻到那鱼妖，还他一记更狠的。
他在那处逡巡多时，却没看到那家伙露头，他想厮杀一番发泄心中恶气的愿望也落了空，双方撞击的水纹已散，波平浪静，月光粼粼，鱼妖消失无踪，等了个把时辰也不见出现。
他只好恨恨而回，在家休养数天才养好被鱼妖造成的撞伤。
他被鱼妖偷袭之事回去之后也没告诉林庆云，被一只鱼妖偷袭，被撞的七荤八素、五劳七伤，若那胖子知道自己当时的狼狈，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不过，当时自己仓促激发变异的水枪术却引起他的深思。
当日情急之下，十数道水流如一窝蜂袭向鱼妖，有覆盖面还有杀伤力，与正统水枪术各有优劣，正是得益于这道变形的水枪术，他才在那夜一战中一举赶跑那鱼妖，这样的施法结果能否重现？
他琢磨了数日，终于有了点眉目。
余晋平时演练水枪术的过程是凝气成水、绕身蓄势、塑锋、激发投射，这其中每项条目都要耗费心力，控制妖气勾连真水精气，这个过程时时刻刻需消耗妖气，每道程序都要耗费时间。
经过数日的研究，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能力控制、分割十数段水流，但却有希望将绕身的水流一段段依次投射出去，这节省了凝气成水和绕身蓄势的时间，一样增强了道术威力。
数日之后，他再临河湾。
远处江水不绝，湾内水平如镜，山巅明月高挂，天幕疏星闪烁，夜风轻拂，兽鸣如旧，那夜一战的痕迹已是半点不见。
余晋在河湾被袭击处踏了几个来回，故意弄出些声响，只有自己留下的水波四面洇开，水下再无声息，也不知道那鱼妖是伤重而死，或是潜伏了起来。
他寻不到仇人，只好悻悻的回到岸上，开始练习自己的道术。
之前在百草堂他已经演练过，将绕身的水流单独分出一段，此时这单独分出的水流仍附在大股水流前方，外表看起来仍是一个整体绕身而舞，但水流内部却已完全分开。
余晋操持着这两段水流绕身旋转了几圈，感觉仍旧行有余力，便按水枪术激发过程一一实行，调动妖气塑锋后，然后运转妖气牵动那股小的水流向靶子投射出去。
这要分神控制两股水流，一处投射小股水流，另一处控制大股水流继续绕身，等于分心两用，他便一下感到压力大增。
第一次试验的结果就是那射出的水枪确实也投射命中目标，可剩余绕身的大股水流，因心神分去施法投射水枪，绕身盘旋的轨迹顿时散乱，等他手忙脚乱重新将水流纳入掌控时，已有一些水流崩散了。
虽然如此，但他却心中微喜，在他分神投射缩减版的水枪时，那绕身水流并没有马上崩散，代表这一思路并无妥，有成功希望，所需要的也不过是勤加练习而已。
果然，后来几次便情况好转，周身水流的崩散情况次数越来越少，绕身轨迹也渐渐接近平常。
心神全部投入到变形水枪术的余晋感觉不到时间飞逝，新的道术一日日逐渐成型，一晃已个把月过去，他的变形水枪术逐渐接近当初设想的目标。
凝神于树前数丈，妖气运转，片刻之间连发十数道水刃“夺、夺”钉于树干，树干外皮纷飞，树干微晃，正对他一面的树干顷刻间千疮百孔，如同一团乱糟糟的马蜂窝。
这变形的水枪术对比以前，虽然单发威力略比原水枪术减小，但对比原水枪术激发时间，相同时间内杀伤力提升何止数倍。
若与敌相遇，两人互相激发道术，敌人一发道术施射后，己方连环水枪不断，那对方怕是连重新凝聚下一次道术的机会都没有，在毫无间隙的的水枪逼迫下，最后也只有落败一途而已。
这道变形水枪术效果已接近碧虚宗的道术-弹指成矢，只是在施法时不如弹指成矢轻描淡写、举重若轻，需要先环身蓄势。
不过，这却是他自创的道术，碧虚宗那弹指成矢可是经数千年、无数人千锤百炼才最终成型，而他创就这变形水枪术才用几个月而已。
这么说，自己的修行天资在此界还算的上顶尖存在了？
余晋得意的想着，心情大好，回百草堂看到林庆云都喊的“哥哥”，不过林胖子没领情，反而质疑他被人夺舍附体了，直到余晋恶狠狠的喊了几声“胖子”，林庆云才满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