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肥水不流外人田
腊月三十，就是华夏传统节日---除夕，蕴含除旧迎新之意。
从上午十点多开始，村里就陆陆续续响起鞭炮声。每响过一阵，就有一户人家关上大门吃年饭。
鞭炮声此起彼伏，红屑翻飞，烟硝弥漫，整个村子充满着浓浓的年味。
一大早，罗彩霞母女俩就开始忙活，赵耀华父子在一旁打下手。
十一点半左右，赵家的年饭也正式开吃。
粉蒸肉，粉蒸排骨，粉蒸鸡块，剁椒全鱼，各种卤味……一共十几碗份量十足的菜肴，摆了满满一大桌，一家四口笑容满面的各坐一方。
赵响和赵耀华喝茅台，罗彩霞和赵晓梅就喝健力宝。
一家四口边吃边喝，边说笑；虽然人不多，但气氛温馨，其乐融融。
“女儿，来，吃了这颗大鱼头，脑袋瓜儿会变得更聪明，考试就能赶上其他同学了。”出于望女成凤的美好愿望，喝得有些微醺的赵耀华用筷子掐断鱼头，夹起它放到赵晓梅碗里。
“爸，不是跟你说了么，大过年不要说考试的事。”赵晓梅松了正在吮吸吸管的嘴，有些不高兴的说。
作为还差县一中录取分数线三十几分的她，进校后承受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老爸不是关心你嘛。”赵耀华笑呵呵的说。
“我会努力的，说多了反而压力更大。”赵晓梅皱起眉头。
“还是那句话，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见小妹真有些不高兴了，赵响连忙打岔道：“爸，过年就不要说小妹学习的事，咱们说说您的事吧！”
“我能有啥事？”
“爸，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趁一家人都在，我就把它说了吧。”
“有啥想法，说。”赵耀华瞪着他。
赵响拿起茅台，给他倒满了酒，笑道：“您看看，您儿子现在混的人模狗样了；家里养的猪也杀了，鸡也差不多杀了一半，冬天菜地的菜也不多；要不，就这机会，你和妈把地租给别人种。
你们跟我去厂里，随便做点什么，都比种地舒适，钱还赚得更多。
这也算儿子尽的一点孝心，您觉得怎么样？”
赵耀华看了看罗彩霞，罗彩霞也看着他，二人眼中都充满了某种期待。
先前儿子搞水泥厂，他们是被迫接受，之后一直保持比较谨慎的态度；但半年多过去了，儿子确实干得非常不错，工厂一片欣欣向荣，还刚刚获评全镇十大优秀青年之首，受到各级领导的交口称赞。
赵耀华虽然不懂工厂经营，但也能看出兆头，也相信领导们的眼光。
作为一名老dang员，他对组织上是无条件信任的。
儿子应该真能干成大事，赵家祖上显灵，咱两口子怕是能跟着享福了。
更关键一点，可以天天和儿子在一起。
见二人有些心动，赵响暗喜，趁火打铁继续道：“岗位我都帮你们想好了，老妈在食堂做饭，每月200元工资；老爸你就做保安，每月280元。
包吃包住，随便一算一年就能存5000块，可比种地强多了。”
“我赞成！”赵晓梅立刻说。
赵耀华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女儿，突然眉头一皱，“儿子，你老爸当年好歹也是当过村支书的人，你就封我一个小小保安，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赵响笑道：“爸，那你想做啥，难道还想当经理不成？”
赵耀华瞥着他，毫不谦虚的说：“哼，经理？工厂那么多经理，你未免也太小看老爸的志向了吧。”
“那您有啥大志向，说说看！”赵响夹起一块油汪汪的猪耳朵，放在嘴里嚼着。
“儿子，我去你工厂时，看到办公楼墙上有组织框架图，不是两个副总经理还空着么，要不我随便挑一个。”
赵响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既然您志向这么大，要不，我这个CEO就让给您来做。”
“我倒是想啊，但金老板和政府不会同意；儿子，跟你说，我当年当村支书时，可是管千把号人，你工厂才多少人。”赵耀华大言不惭的道。
“不能这样简单比较的。”
“儿子，你爸是在说酒话，他不想去，我去，帮你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留他一人在家里。”罗彩霞白了丈夫一眼，有些不满的说。
“我举双手赞成！”赵晓梅又立刻附和。
赵耀华瞟了她一眼，很认真的说：“儿子，你的想法很好，我很欣慰；但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没。”
“说来听听。”
“你妈一直睡不好觉的老毛病，当年怀你时闹下的，你们水泥厂夜间机器噪音有些大，会影响她睡觉；上次经销商大会，她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的。”
“对啊，这个问题我还真忽略了。”赵响微微一怔。
“能天天见到儿子，这点毛病我自己会克服。”罗彩霞却说。
“要不这样吧，我还有第二套方案。”
赵响想了想说：“厂区内现在有两百多号人，食堂每月蔬菜需求量七八千块，一年十来万；要不你们在水泥厂附近搞片菜地，专门为工厂供菜，怎么样？
嗯……镇小学和水泥厂之间有块不错的荒地，旁边有水源；我跟钱德华说说，保证能批下来。
地方不要太大，二三十亩就差不多了。
种菜，摘菜，洗菜，送菜……两个人绝对帮不过来，要雇人的。
这半年多我攒了四千多块工资，加上老爸手里一万多块；垦荒，菜籽，农药，肥料，雇人的工资等等；工厂食堂一个月结算一次，应该能转得过来。”
“好耶！这就叫作肥水不流外人田！”
赵晓梅又立刻附和，笑眯眯的说：“正所谓无商不富，老爸以后也算个小老板了，可比种地赚得多得多。”
赵耀华怦然心动，挠着头问：“儿子，你还没算地租呢，菜地边总得搭个窝，不然我和你妈吃住在哪儿。”
“地租可以半年一交，咱现在可是领导们捧在手心的财神爷，这点要求不过分！”赵响自信的笑道。
“搭个吃住的地方，千把块钱足够了！”
赵耀华和罗彩霞对望一眼，均惬意的笑了。
在欢乐的氛围中，一家四口吃过了年饭。
母女俩忙着收拾饭桌，父子便抽烟喝茶，聊天。
聊的自然是搞菜地的细节问题了。
赵耀华是相当兴奋，当了一辈子农民，副总经理虽然做不成，但有机会当当小老板也还是不错的。
何况儿子管的厂，可是门旱涝保收的生意。
半个小时后，一家四口便围坐在一起打麻将。
傍晚时分，一家人吃过晚饭，便守在电视机前，一边包饺子，一边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曾几何时，春节联欢晚会和年饭一样，是国人一年到头最期盼的两道大餐。
一道是精神上，一道是物质上。
只可惜，二者后来都沦为了鸡肋。
自从1984年春晚，香江歌手张明敏的一首《我的中国心》爆红大江南北，此后每届春晚组委会都会邀请港台歌手来助兴。
几乎每一届，凡是登台的港台歌手都会留下经典歌曲，在内地红极一时。
比如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徐小凤的《明月千里寄相思》，潘安邦的《外婆家的澎湖湾》，甄妮的《鲁冰花》，梁雁翎的《像雾像雨又像风》等等。
但1994年春晚是个例外，没有港台歌手参加；大有取代陈佩思之势，当红小品演员本山大叔也因故缺席。
午夜时分，当新年的钟声敲响时，罗彩霞也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
吃过饺子，赵响便先进房睡了。
这一觉睡到早上九点，匆匆吃了点，便开着车来到工厂。
从办公桌里拿出名片录，开始给经销商打电话拜年。
五十几家经销商，无论规模大小，赵响都一一打电话问候，给他们送去新春的祝福。
一通电话打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开车回村时，就看见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一些村民聚在一起，指着赵家屋子嘀咕着什么。
停下车，才发现家里已经有人登门拜年了；有朱屠夫，罗老头等五个人。
赵响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