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年味
“汪，汪汪！”
赵响是腊月28下午三点回的村，在来福引领下，车子停在了家门口。
赵耀华兴冲冲迎出来，帮着拿东西。
“咦，儿子，怎么没看见你全镇优秀青年的奖状和锦旗啊？”他突然问。
“搁厂里了。”赵响笑道。
“哦，拿回家里摆着，那该多神气啊。”赵耀华有些失望的说。
放完东西，赵响来到后院，就看见母亲和小妹正蹲在院子里杀鱼。
看着堆着个头不一，种类多样的鱼类，还混着些水虾泥鳅的大木盆，再想起进村时看见水塘里正在重新蓄水，岸边堆着些淤泥，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每到年关，组长都会带领村民将水塘上游水源堵住，放干水后捞鱼，然后每家每户分鱼。
这项传统从集体时代就开始了，一直延续至今。
想那上辈子，家里人一直受村民排挤，年终分鱼，赵家只有眼巴巴干瞧着的份。
嘿嘿，如今第一年，居然就分到了鱼。
从鱼的数量和质量看，雷春宝明显带有倾向性，算是在报侄子雷冬冬进厂之恩情。
事实上，自从自己渐成气候后，某些村民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变化，节点就在经销商大会之后。
之前赵耀华和人家打招呼，人家睬都不睬；现在不光隔老远就主动打招呼，有人还时不时窜窜门，家里菜园吃不完的菜，还会送些过来。
唉，见风使舵的人真不少的。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心有所求了。
赵响感到得意的同时，也泛起些许隐忧。
须知这些个村民虽无大智慧，但绝不缺某些小智慧。
当然，仍在嚼舌根子，等着看戏的人也不少。
想起家人两辈子受的窝囊气，老子虽然格局够大，但绝不是什么圣母；不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至少不能以德报怨！
“彩霞，儿子回来了，赶紧去给他搞碗猪肝汤！”赵耀华跟进来，大咧咧的说。
“妈，不用，我现在不饿。”
“不是饿不饿的问题，家里昨天杀的年猪，怎么都要吃碗猪肝汤的！”罗彩霞说着，甩了甩手上的鱼鳞和鱼腥，在围布上抹了抹，起身进厨房。
厨房里放着几只大木盆，堆着猪头龙骨，排骨猪肉，下水猪油猪蹄等；还有洗的干干净净的十来只鸡，几十只剥了壳的煮鸡蛋，先前去镇上买回的几条大草鱼，莲藕，海带，豆皮。
加上自己在陈国兵店里买的烟酒副食，街上买的水果饼干瓜子等，老爸前几天买回的对联鞭炮，年画福字。
还有堂屋里舂好的糍粑。
一下子，这年味就出来了。
曾几何时，国人对过年抱有极大热情。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饭，拖儿携幼的走亲戚，吃吃喝喝，打牌玩麻将，烤火聊家常，不亦乐乎。
到了年关，过往一年的不如意都会忘掉。
似乎只要过好了年，来年一定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开始。
多少寄托着人们美好愿望的词汇，比如“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和和美美……”等，都专为过年而创。
1994年的春节，是赵家移民后过的第一个年，也是赵响重生后的第一个年，意义非同一般。
……
罗彩霞将灶里柴火烧旺，往锅里添了水，从木盆中捡起一大块猪肝，在砧板上切起来。
赵响坐到灶门口，一边烤火，一边帮着添柴。
“唉，以前每年大年初一，晓菊和晓芳都会回家拜年，一大家子人多热闹啊。”切着切着，罗彩霞突然有些伤感的叹道。
赵响神色一黯，没有吭声。
天下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过年时，一大家子人能好好团聚一回呢。
此乃母性之天然本能，比父性要强烈许多。
其实出巡途中回老家时，赵响曾特意绕到隔壁县想去看看二姐，可惜进县的路正在整修，没法子开进去。
回水田坝乡时，也曾专门去过隔壁乡，却见大姐早餐店关着门，一问邻居，才知道她一家子人走亲戚去了，得两天后才回来。
“儿子，现在厂里车子多。要不，过完除夕，你专门派车去把她们两家人接过来住几天，怎么样？”罗彩霞突然又满怀期待的说。
赵响想了想，“嗯，可以吧。到了初七初八的样子，大家亲戚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正好接她们过来多住几天，一直把元宵节过完！”
“太好了！”
罗彩霞立刻高兴了，切完猪肝，麻利的裹了生粉，滑入烧开的沸水中。
正吃着猪肝汤，赵耀华走进来笑眯眯的问：“儿子，有没有本事后天把叶老师请到家里来吃年饭？”
“没这个本事。”赵响诚实的摇摇头。
“那有没有本事上她家去吃年饭？”
“也没有。”赵响又摇摇头。
“行吧，虽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你的进度还是得加快哦。”赵耀华惬意的笑了笑，去院子里劈柴。
杀完鱼，母女俩开始动手熬制卤水，准备卤菜了。
赵响主动进到厨房帮忙，更多原因是嘴馋。
当然来福和招财更嘴馋。
两个蹲在灶旁，直勾勾盯着热气腾腾，香气浓郁的卤锅。
当第一大勺黄澄澄的卤味出锅时，赵响立刻拿起筷子，夹起一只香喷喷的卤蛋，吹了吹，滋溜溜吃起来。
来福走到跟前，可怜兮兮的瞅着；招财比较直接，沿着他的裤脚拼命往上爬。
赵响又夹起一只卤蛋，吹了吹，掰成两半，扔到院子里。
两个立刻飞一般蹿了出去。
随着一勺勺卤味扒出来，年味就愈发浓了。
赵响用筷子夹，用手拈，用菜刀割；反正各种手段用尽，目的是尝第一口鲜。
他也曾是走南闯北，吃过各地美食的人，但天下任何一种美味都比不上家里的年货味。
一遍尝下来，晚饭基本就不用吃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吃过早饭，一家四口就全心入投入到过年的准备中
母女俩忙着蒸年糕，炸油面饺子。
赵耀华忙着贴年画，福字和对联。
赵响拿着扫把，将屋里仔仔细细清扫了一遍；再搬来梯子，将房梁的蜘蛛网也搅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围着屋子左看看，右看看，清点着年货，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于是便出门开上车，缓缓下了门口土坡，再转个弯，朝村口驰去，准备去镇上买点东西。
赵耀华奔出来叮嘱道：“儿子，路况不好，今天赶集的人多，车子开慢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