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循环时间
站在屋子外面的人是谁？
陈锋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依然面色平静地吃完了这顿晚餐。
第二天清晨，陈锋离开木屋，一路朝着此前影子与阿丽娜战斗的地点而去。
那块巨石下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他将积雪清除，看见眼前的地面毫无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
当陈锋将地面挖开后，下面自然也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埋过一具尸体的迹象。
被杀死的阿丽娜复活了？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陈锋来到此前的营地处，但和他想的不一样，这里扎营的痕迹依然明显：
围成一圈的几根树干，篝火烧灼后的黑炭和灰烬，固定帐篷时在地上钉出的孔洞——它们都在原地，并且看上去正常地经过了一日的时光。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思考，感觉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回头看见了笼罩在黑袍下的女孩。
阿丽娜……或者说，影子。
“你是我爷爷的朋友吗？”她看向陈锋，“你看上去很疑惑，但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你现在很危险。”
“你知道忆魔吗？”
……
阿丽娜喘着粗气，用匕首在土壤中挖出一个坑，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扔入坑中掩埋，离开了这里。
陈锋从巨石后出现，他将泥土重新刨开，露出了阿丽娜的尸体。
他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像被橡皮擦抹过的图层一般逐渐透明，缓缓消失在了世界上，周围的泥土和积雪也陡然出现，重新回到了无人打扰的原生态状态。
陈锋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这里的时间，是循环的。
或者说，阿丽娜与和她关联密切事物的时间是处于循环状态中的。
身为佣兵的阿丽娜接到了猎杀忆魔的委托，路途中顺道回家探望，发现自己家里有一只在取代自己的“忆魔”，找机会将它杀死，掩埋，回家与亲人团聚。
新的阿丽娜回到家，看见此前已经杀死过“忆魔”的阿丽娜在屋子里，将她认定为忆魔，杀死后回家，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陈锋尝试过终结掉这个循环，他将真相告知阿丽娜，但对方显然并不相信。
他也试着让阿丽娜直接和他离开，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她掏出了武器。
至于提前杀死阿丽娜来试着终结循环——陈锋还没有做好为了探究某种真相杀死无辜者的心理准备。
三天后，陈锋搭着一辆顺路的马车来到了林顿王国的首都安塞尔城。
这座白色的城市伫立在一座山脉之上，像是从群山中直接生长而出的花园，宏伟而威严。
陈锋谢过愿意载他一程的马车夫，给了他一枚能够治疗疾病伤势的花之心作为车费，来到入城登记的队伍里排队。
在这一路上，陈锋有向同行者打听过“忆魔”有关的消息，但没有人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种魔物，只认为他的故事编的不错。
他来到城里的佣兵协会，在任务墙前待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看见任何与“忆魔”和相关现象有关的任务委托。
他拦住一个路人，得知东城区有一座丰饶教会的教堂，便直接来到了那里。
丰饶教会的教堂位于一个大型广场的中央，广场上的花坛里种植的并不是鲜花，而是各种各样的农作物。
虽然是冬天，但这些作物全都处于结果的状态，让广场上弥漫着一股好闻的丰收气息。
在广场上散步的居民有时会摘下几颗麦粒或从树上取一颗果实，但没有人贪婪地想要全部打包带走。
因为丰饶之神的领域不仅仅局限于让作物丰收，还包含了让敌人成为作物的养料，拥有一部分战争和死亡的权柄。
陈锋畅通无阻地走进教堂，此刻教堂中殿内正在进行晚祷活动。
每一个人都端着一个小银碟，碟子里盛放着作物的种子，双手持碟举过头顶，跟随站在祭坛前的教士一起颂念整齐划一的祷词：
【在春天的阳光下，我们俯首膜拜，
伟大的丰饶之神，赐予我们生命之精华。
你是大地的守护者，是繁育之母，
用你的恩赐，我们在丰收中繁衍。
你的恩典如流水滋润着大地，
生命在你的馈赠中茁壮成长。
我们瞻仰你的力量，你的慈悲，你的智慧，
在你的庇佑下，我们找到了丰饶。
在黑夜的阴影中，你保卫我们的土地，
在逆境中，我们也能找到希望。
你是秋天的使者，是生命的熔炉，
在你的名下，我们祈求丰收与和平……】
晚祷持续到晚上八点，祈祷的信徒们陆陆续续地离去，而陈锋依然站在教堂的门边。
一名穿着浅绿色修道袍的神职人员注意到了他，走上前询问道：“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我接到了教会的委托，前来清缴‘忆魔’，我的同伴应该在前几日到达了这里。”
“忆魔？”
这名神职人员和陈锋询问过的路人表现出了同样的迷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在教会里的地位并不算高，这没听过的事物可能是他无权知晓相关的秘辛。
而能接到这样任务的人，显然在其他专业领域内的地位并不会低。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恭敬：“您所说的任务我并未耳闻，不过您说您的同伴已经提前到达，那主教阁下或许会知道。”
“请您稍等片刻。”
没让陈锋等多久，他喘着气小跑而来，在陈锋身前站定，微微欠身：“主教大人要见您，请您随我来。”
陈锋跟着他走进了教堂的深处，踏上螺旋台阶一路向上，来到了一个小型的洗礼室内。
两人站在门口，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为一位新生的男婴洗礼。他用手指蘸着葡萄酒在男婴的额头和腹部轻点，另一只手抱着经书，口中念念有词。
站在一旁的母亲衣着华丽，神态中透露着安详与忧郁，在心中祝福自己的孩子能在丰饶的庇护下茁壮成长。
洗礼结束后，母子两人离去，那位教士领着陈锋走到老者面前。
“兰奇主教，我将人带来了。”
陈锋看向这名主教，他的衣着打扮与普通的神职人员有着天壤之别。
他穿着庄重的深绿色教袍，用黄金点缀着描绘麦田与果树的精美刺绣，袖口和领口镶嵌着宝石和在洗礼室的昏黄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头上戴着一顶高而尖的主教冠，冠饰有金色的麦穗和橄榄枝。在冠的下方，一块巨大的翡翠宝石镶嵌其中，像一只深绿色的眼睛。
他的灰白头发整齐梳理，胡须修剪整齐，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超然的漠视，看上去并不像一个神职人员该有的气质。
兰奇一言不发地看着陈锋，半晌道：“我并不记得忆魔猎杀委托的名单上有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