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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则(完结)

皇子辛征战枯辽,得胜归来,宫宇之内一阵扬眉吐气的祥和,待皇子辛回朝,朝野上下休沐三日,大举庆典。

殷郊早早得知此消息,想为父亲高兴,特地苦练了《酒狂》,待他归来,奏于龙德殿之上。

这些天殷郊每日早起练习,早已把谱曲烂熟于心,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去乐司院和典乐院,每日就来回于这两个地方。

日子过得飞快,皇子辛终班师回朝。

宣殷郊上殿的时候,殷郊飞快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抱着琴上了殿。

群臣祝酒,皇室舅兄弟姨姐妹纷纷说着祝词,父亲在众人的恭贺中一杯杯酒下肚。

不经意间撇眼,看到了不远处鹅黄素衣的她端正坐在编钟后,垂眼,似一座貌美的雕像。

殷郊远远向父亲行礼大拜,而后宫婢放好坐垫,端正坐下,准备抚琴。

殷郊先调试了一二,就开始了。

此曲分为七段,天地鸿荒、醉舞飞仙、浩歌天地、嗜后形骸、花笺草扫、低低吐酒和托酒佯狂。

“醉后斗酒诗百篇,龙蛇体格染银笺。长安那市,酒家的也眠,天子宣呼不上的那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众皆希音。

“举世皆醉,我岂独醒,三杯一斗,撞破愁城,古来多少贤达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醉翁之意端不在乎酒。”

待抚平琴弦后,殿内久久静怡止音。

“好啊!”

帝乙最先反应过来,并很是高兴。

“郊儿,你的琴,本王很是满意。”

“谢陛下赏识。”殷郊拜。

“快起来,快起来!本王要重重赏你!”

殷郊再拜并谢恩。

而后殷郊和两位师傅都被重重奖赏,赏赐了好些东西,箱子里装的,盒子里放的,匣子里盛着的,堆在一起似座小山。

只是赏赐之后的傍晚殷郊就病了。

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只能感觉到很多人来过。

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在睡梦中,殷郊迷糊又清醒的闻到了桂花香,而且被人灌了腕辛辣的汤药,狠狠发了场汗,第二天就清醒多了只是身上还没有劲。

又缓了些天,殷郊彻底清醒了,他在床边发现了已经没有香味了的桂花水。

彻底清醒后,却迎来了选妃的日子。

众位还未婚配的皇子皇孙,要在这个日子挑选心仪的女子,而这些女子多来自群臣血统或临国贵女。

殷郊在这个时候被叫到了龙德殿。

“郊儿,身子可好些了?”

“回陛下,好多了,多亏了赏赐的御药。”

“…好些就行。”有些年迈的君王挥动手臂,“今叫你来,可知是为了什么?”

“郊儿不知。”

“你可知近日北都候边有些许骚动,可那都候却又把自家亲生女儿送来朝中进行妃选,不知来者何意,但若是能策反其,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殷郊有些不详的预感。

“听说那都候女生的貌美,也懂得琴棋书画,尤其擅琴,若是能嫁入殿内,你可愿将其策反?”

殷郊心猛的一抽,听完后直接心沉井底,面如死灰。

“陛下……”殷郊只觉得,清醒的脑袋此时只怕是晕下来了。

“嗯?”是不可置否的质压。

“陛下,此等大任,殷郊可能完成不了,还请陛下另择其人。”殷郊边说边跪,立马行了正规的大礼,不敢抬头。

“郊儿可是还没有好的完全,也不打紧,你可考虑考虑。”

“陛下,我已好了,现在,非常清醒。”

“郊儿,莫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殷郊愣了一下,不敢说些什么。

“无事,若果真有,不妨说出来,本王为你做主!”

“陛下说笑了,殿下又没有通政出游交友,自是没有了。”一旁的绪公公开口了,“陛下,殿下又没有接触什么外面的女公子们,怎么会有心上人呢?”

心咯噔一下,又是一阵不好的预感,殷郊微微抬头,手上行的礼并没有动。

“嗯?不是女公子就不行了吗?”随后响起了老者的笑声。

“啊这…陛下可别为难老奴了,这不还是得看殿下嘛。”

“郊儿,嗯?”老者再次发问。

“皇爷爷,孙儿,确有心上人了。”殷郊再拜。

“噢!是哪家的女公子?值得我郊儿如此惦记?”

“还请陛下宽我几日,我去与她商量商量。”

“嗯?怎的,还要与她商量?”

“是。”殷郊再拜。

“本王,准了。”

殷郊谢恩跪拜,并退出殿外。

出了龙德殿,殷郊发现自己出了身冷汗。刚才稍有不慎,情况就会变得非常不好处理了,刚刚也是殷郊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的,只是现在他要去确定一二。有些话想说就说,但是有些话,须得再三考虑好了,再决定要不要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了,后果是不可想象的,要么这些话烂在肚子里,要么就下定决心说出来。殷郊决定说出来。

但是在说出来之前,为表珍重,他焚香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并且特地换了那天初见时的靛灰。

出发时,殷郊特意叫了一腿脚快的宫引去乐司院送消息,只是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送信儿,殷郊决定直接去了。

可到了乐司院,似乎没有动静,安静的很。走进院中,却又奇怪的很,平日里熟悉的画脸现在谁都没见着,今日却也像是无人值守般,静悄悄的。

殷郊手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心中莫名有点慌,大步出了院内,只熙熙攘攘的见到几个人,匆忙往什么方向赶去。

他快速拦下其中一个掉队的宫婢,打探消息,只得到了一句不可相信的,“乐司院中有女触犯宫规,晚时午门众阅杀之。”

殷郊此时更慌了,脑袋只嗡嗡作响,什么也管不上,拼命的往午门赶。

脑袋中却无意识闪过:在殿中绪公公不自然的脸色、和那高位老者玩笑的口吻,还有之前每次出乐司院时外头总有一二暗卫闪过…

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让从不受关注的自己去做如此重要的事情。

似在开玩笑,殷郊越跑越喘,身子发软,只感觉离午门越近,就越热,感觉有什么在体内燃烧着。

可午门真的在燃烧着什么,恍惚中他似看到了铜柱,下加炭火烤着,一个接一个的鹅黄素衣被逼着往台上走,众皆低呼。

虽然离的很远,但眼睛却非常确定看到了那块绯色的乐司牌,和初见那天时的一样。

殷郊身体像被揪住提起来悬空般,脑袋发涨,血液要在头顶烧起来了,呼不出气来,不争气的身体一软,两眼一闭,倒在了离午门不远处的云亭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殷郊只觉身处飘飘然,两手抓空,四周漆黑,想扯开那层黑色的布,却又不知道布在哪,奔跑在黑暗中,一直没有停下,还在犹豫着怎么嘶破它,下一秒被辛辣的汤药带回了现实。双脚猛地一蹬,眼睛硬生生被掰开一条缝,身边围绕着亮堂堂的烛光,空气中只有煮药的沸腾,没有一丝花香。

殷郊挣扎地坐了起来,想伸手去够外衣,不够距离,下一秒就扑腾倒地,动静太大,惊来了门口的药童和侍卫。

“殿下,您……”

“殿下!醒了醒了!”

殷郊够到了外衣,想要站起来。

“殿下殿下!这是在干什么!您这才刚醒,外面雨刚停,这会还有凉气呢,您可别折磨自己了!”

“我要去乐司院…”殷郊此时很坚定。

“可……”

“殿下,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再去?”

“不,不不不,我就要现在,现在去找她…”殷郊嘴里呢喃着,在地上想要爬起来。

“殿下!”那侍卫大声一喝,殷郊被呵住一愣,回头看那侍卫。

“殿下,可是…”那侍卫压低声音,变的很小心,“可是在找,哪位乐司?”

殷郊愣住了,心中越发不安,揪住那侍卫的衣摆,一用力把他拉倒。

“我,我昏睡了几天?”

“殿下,您从云亭门晕倒,到今日已经快三日了,那天…”

“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午门处罚了好些乐司,并且处罚后不让医者医治,那些受罚的乐司都…”

“都?”殷郊只觉身体突然的一跳,心猛地沉了下来,拉侍卫的手上一用劲,侍卫不由的嘶出声来。

“殿下殿下,痛痛痛…”

殷郊这才松开一些,只说不出来话,热切的看着那侍卫。

“殿下,不知怎的,好些乐司都被罚了,其中就有之前经常教您的那位,真是可惜呢,今早那些受罚的乐司们全都不治身亡了,现下已入殓出宫了。”侍卫压低声音在殷郊耳边,随后站起,要扶殷郊起来。

殷郊只瞬间觉血液沸腾、五雷轰顶、心扯的生痛,两眼一抹黑,又晕死在床榻边上。

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是远在天边的呼喊,眩晕是在厉害的不知该去往哪里,只觉身体像是要炸开,灵魂被困在了牢笼中,无法反驳。

殷郊躺在床上,手无意识的蜷缩,想要去抓着些什么,但无赖没有力气,只是徒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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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宫闱起居录》:

帝乙二十三年春三月皇孙郊琴于蒽,夜习不惑请师,师病,从婳。

出伏,皇子辛得胜归,大宴,郊献琴,众悦,王大赏,师皆赐。

妃选,欲赐郊都候女媄,郊拒请赐师,众怒,王杀之。

郊病,愈性大变,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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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则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