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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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禾山郡

“仙师这才歇了几日便要出发,何不多留几日,也好让下官带您多游览一些我滁州城的盛景。”

滁州府衙内,一个身形矮胖的官员,穿着靛蓝色的禽兽官服,虽肥头大耳的一副笑眯眯模样,但身上不自觉中便会悄然出现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此人正是总管滁州一州之地军政大权的滁州州牧。

此时他正站在穆青对面,脸上挂着笑眯眯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笑容,极力劝勉穆青多留几日。

“任务时间有限,齐某还是尽快为民除害,回门复命。况且这几日也多得州牧大人照拂了。”

但还是被穆青婉言拒绝。

“既然是仙宗缘故,那下官就不多挽留了。”滁州州牧说罢,微微侧身,身后官员连忙如家仆般恭顺的端着木盘上前,州牧从木盘上捧起一个小袋子,恭敬地交给穆青,“仙师此去凶险非常,下官身为一州之牧守,虽不能随仙师临阵杀妖,但是家中也略有薄产,便吩咐家中备了一些除妖材料,希望能对仙师派上用上。”

“这恐怕不太好吧。”穆青望着殷勤的州牧,嘴上笑着说道,同时伸手将那只小口袋自然而然的接过来,然后看也不看便递给身后的装作青衣小厮的水妙空。

见穆青接下礼物,州牧脸色更喜,语气更加殷勤热情,“仙师放心,这些东西非是公产,乃是下官家财,是除在任务之外的。而且些许材料,若是能够帮助仙师除妖,还我滁州黎民百姓安宁一方,便又算不上什么了。”

“如此便好,那我便收下,还要多谢州牧大人劳心了。”穆青笑道。

接下来照例客套的寒暄了几句,穆青便带着仆役打扮的水妙空离开了滁州府衙,因为穆青特意‘要求’,不要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于是两人悄然离开滁州城,结伴往黑风山而去。

官道上,两匹白马各驼一人,缓缓走着。

“给你!”妙空将小口袋甩给穆青,然后神色低沉着,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他直接一把抓住小口袋,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是一只内部空间比较有限的储物口袋,但仍然珍贵。

他不管妙空神色,自顾自打开小口袋,脸上登时便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他笑嘻嘻的望着妙空说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此言果然不虚啊。一州之牧守竟然能够拿出千斤的灵矿石来,我天道门每月提供给内门弟子的修行资源也不过就是五十斤灵矿石而已,这已经赶得上我两年的资源了。”

穆青笑意中带着几分嘲讽意味,天道门每月下发给内门弟子的资源灵矿石也只是一部分,还有丹药、材料等其他修行资源。但对于普通内门弟子来说,这千斤灵矿石绝对算得上一笔横财。

而这也只不过是滁州州牧拉拢他一位仙师的小礼物罢了,前面天道门曾数度来人,这位州牧大人想来必不会少了那几位天道门同门的小礼物,尤其是那位神藏修士,恐怕给他的小礼物要远超他们这些玄关修士。

“如果粗略算算,这位州牧单单送给我天道门仙师的小礼物,便有接近七八千,甚至近万斤灵矿石了啊。”穆青感慨着,然后拉着马靠近妙空,继续说:“不过这位州牧大人的家族,在滁州积累十数世,其先祖也曾跟随震泽王朝开国太祖征伐,十数世的积累,有如此家资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硕鼠!”妙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穆青斜看了她一眼,说道:“人家这可不是硕鼠,而是大虫,您这位王朝公主可差点就栽到这只地头蛇手里了。”

“这些功勋世家兼并土地无数,总领一方军政大权,简直就是个土皇帝,不,恐怕皇帝都过的没有这些土皇帝过的舒服,我可听说,世俗的皇帝凌晨三四点便要起来上早朝,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埋头在批不完的奏折中。”穆青笑着说道,他出身天道门,身份尊贵,因此哪怕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毫无感觉。

“你说得对。这群硕鼠,几乎将整个王朝都几乎掏空,化州郡为家族,甚至......”妙空美丽的脸庞上覆盖着冰冷,眼神中闪烁过杀机,“甚至敢反抗皇权,简直就是要造反!”

穆青见状笑了笑,他对于这位震泽王朝的妙空公主做的已经够多了,足够偿还她的那枚储物戒指和里面的资源,剩下的都是这些世俗王朝的家事了。

接下来,两人走了三日,才来到了黑风山所在的禾山郡。

禾山郡,因地得名,这里有一条小型的横断山脉,因此多山地,少平原,但地势重要,算是滁州地界的交通咽喉,也因此,那只黑风山的穿山甲老山兽便盘踞此地山脉中,借助这片咽喉之地,几乎能影响一州之地。

两人并行走着。

穆青此时手中有一块金色鳞甲,被摩挲着,鳞甲呈梭子状,中间厚,边缘薄,上面纹路清晰,仔细看去会发现在鳞甲的更内部隐约有更加复杂的纹路潜藏,那就是这片金色鳞甲所蕴含的一枚道纹。

这枚道纹当日被穆青拾起,便直接收入囊中。现在在他看来,这枚鳞甲简直比水妙空的那枚戒指还要珍贵。

这枚鳞甲很古朴,所以穆青猜测,这块鳞甲不是出自那只穿山甲老山兽,恐怕是传承下来的,而且他不觉得一只玄关老山兽能够凝结出道纹。

丝丝灵力注入。

道纹立刻浮现,道纹没有特定的模样,确切的来说,就好像一条不停游走的蛇,在不断变化。就好像不断变化中的天地,不断变化的风雨雷电,道纹也是如此,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中,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枚道纹所根本承载的那种天地规则的力量显化。

穆青已经多次观摩,但是如今再看,依旧觉得惊讶,感叹竟有如此神奇的事物。

在承载的道纹的鳞甲立刻散发出一股锐利无比的气息,穆青胯下骏马感受到这股气息,直接被吓得跪在地上,瘫软不动了。这叫穆青无奈,将鳞甲收起,伸手将这马托起走了十几丈才重新好转。

穆青颇有些无奈的重新上了马匹,觉得这普通马匹作为坐骑还是不够,既无灵性也无速度,还不如他自己速度来得快。同时他觉察到一道目光,侧目一瞧,只见妙空脸上憋着笑意,几乎要伏在马匹上了。

穆青脸色一黑,刚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因为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农田所吸引,脸色逐渐变得肃穆。不只是他,妙空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本的笑意也收敛,一股愤恨不满,甚至冰冷的杀意目光出现在她眼中。

这里已经距离滁州城有了距离,官道两边作为缓冲地的荒地逐渐被大片大片的农田覆盖,远远望去,风吹麦浪,一望无际。

而在农田中,只见一个个农户正站在田间,挥舞着农具正在劳作,在已经微凉的寒冬中,仍然赤裸着上身,脊梁弯曲佝偻着,黝黑泛红的皮肤紧贴着脊椎和根根肋骨,仿佛在皮肤和骨头之间,全然没有一种叫做血肉的东西。

在他们身上,看不见朝气,看不见欢喜,甚至看不见悲哀,只有一种浓浓的沉重的寂静存在着,那是代表着死亡的永恒寂静。却如今,突兀般的在活人身上附着、共生着,让穆青简直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正常的活人,还是被什么邪道练成干尸的死人。

沉重压着穆青的心头,他沉默着翻身下马,脸色也沉着,靠近了稻田,妙空挪动脚步跟在他身后。

当穆青几乎靠近到身前时,一个劳作中,但分明不敏感的农夫才觉察,他抬起头,动作僵硬且恍惚,他黝黑沾着泥土的脸庞是麻木的茫然,本应该是灵魂窗口的眼睛也晦暗着,足足十几息才闪烁过一份情绪的波动。

他目光在穆青身上华丽的衣服和腰间的渡春掠过,然后闪烁过一个惊恐地神色,连忙低下头,几乎下巴几乎碰到胸前的肋骨,懦儒着说:“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穆青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似乎要将心头积郁的什么东西释放出来。

妙空跟在他身后,心头蒙着阴霾。若是说穆青只是身为同族的悲悯,那她便除此之外,还多了王朝的子民竟是如此凄凉境地的悲痛。

“阿爹!吃饭啦!”

这时,远处田垄间跑来一个欢快活泼,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少女,少女提着竹篓,她脚步轻快的如同一只欢快的燕儿,飞入这片荒芜凄凉的田野,使这片原本有些灰暗阴霾的田野都因少女的欢快而一时明亮起来。

农户听到呼唤,连忙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原本晦暗麻木的眼神,在其最深处竟有一点明亮的欢悦涌现出来。

这点欢悦的明亮被穆青看见,使他原本平静的心海泛起波澜,他看向身旁的妙空。

妙空望着远处欢快的少女,只觉得心中的悲痛都被这无忧无虑的欢快所抚平,她仿佛心有灵犀的转头看向穆青,看向他的眼睛,看到他眼睛里的光芒。

这一瞬,她知道此刻,他们两人所想的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