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遍地狼烟起 堡中纷纷事
德胜帮着料理了参军丧事，胡夫人找婆子将小妾打发着卖了，辞了德胜与众亲友往迪化去了。
又恐山匪攻打劫掠，德胜去木垒请了一百满军过来守城，外围村民皆惧流民乱匪，乞求入城避难，商会闻之结众请愿，村民入城，盗窃四起，不得安生也。德胜只好作罢，不料刚过半月，外村即有流民抢杀事，逮着流民杀了一群，饥不能禁，山匪下山又屠一村，民拖家带口，聚于城门下，德胜允其在堡子外围搭棚暂住，几家庙里的道士和尚跟富贵都有交际，跑来城中租赁房子避难，德胜早早的租了个院子，给妙老仙姑几口接来，晚上让唐驴儿护院，时年虽过，却一日寒过一日，多有北风侵袭，德胜让满兵出城巡逻，护卫村民，见流民即可杀之，满兵彪悍，杀了几人，将尸吊于路口大树上，随风飘荡，警示流民，巩宁城又派来三百火枪队填充老军营堡子，预备开春剿匪，流民与匪皆遂绝迹也。暂得安宁，每日无事，德胜假意巡城，实去找花蕊吃酒厮混，城中商贵得保平安，每月出银三百两犒劳守军，德胜借此将府衙军饷私匿，越发阔度。
一日有马车十辆叩城，持哈密军中路条，请求进城休息，德胜令人查看，见是满车花女，收进城中，有男子自称姓陆，来拜德胜，德胜接之，才知哈密遭乱，战况焦灼，不止妓家，商贵逃者多亦，只我家马快，先打头路，晚些皆到。先占了客栈，上街吃饭。天晚见一路有灯，浩浩荡荡，大官小官，商家农铺，何止上千一万，骆驼黑马，驴子独轮车，驮着包裹，拉着家眷，哭哭啼啼，德胜令满兵分辨，官员商贵进城，民皆宿于外围。一时堡子无空院，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商铺大开，馄饨摊面锅烟气缭绕，生意不绝。晚些德胜从妙老仙姑处刚出来，就被几个小厮拦着，说赵老爷在华南楼摆宴相请，德胜跟着去了，见街上熙熙攘攘，何等热闹，点心铺子一屉接着一屉，包子铺一锅接着一锅，羊肉馆杀羊供不及，有好事者更给十五的灯都点亮了挂在树上，女子诗人上街，指指点点，喝酒对唱。
待走至华南楼，赵老爷在下面接着，二人上了楼，见桌子上菜都摆齐了，九大盘，七素菜，在座的有认识有不认识的，后面满压压的站了十几个女子，皆打扮的红粉佳人，抱琴怀月，相互介绍，知是哈密同僚，拱手相拜入席，赵老爷点了几个曲子，又从后面帘子里走出一群女子，在座椅后面摆个小凳子坐了陪酒，商会的张西安，柳怀林又走了过来，各自谦让入席，听着唱曲的莺莺语语，酒热菜香，吃了半夜，谈起战事，有一肥官姓李，像是与敌匪接触过几场，说道：吐鲁番厅已派兵支援，巩宁城也出了七百个火枪队，想是攻破了哈密也是过不了巴里坤的。众人听了都说是，又问哈密王何去，李官道：王爷早几日就举家去了吐鲁番，吐鲁番城小不容，我等只好与民同行，去迪化避上些时日。直吃到天蒙蒙亮，见弹唱的打瞌睡，众人才散了，有的搂着有的抱着，各入香窝做梦。
德胜见身后女子娇小，问其名字，女道：叫个鹤芝儿。赵老爷是懂事的人，就让后院收拾了一间客房，鹤芝扶着德胜下楼，看着外面天已亮了，先开门出去望望，见满街的雪，想是偷下了一夜，太阳刚出来，包子铺干了一夜，这会门口还在烧水冒气，路边上冻死了人，看着不好，就让鹤芝扶着往里走，又嘱咐赵老爷找人给冻尸抬到南门去，让刘三从楼上丢出去，赵老爷也喝醉了，就安排手下去办。走到后屋，见小二刚烧的炉子，屋里还有些凉气，拉着鹤芝的手问她多大了，鹤芝回道：十四。德胜摸着手冰凉，想着她一夜也没吃个饱食，让小二去下碗面过来，一会面好了，炉子火也上来了，德胜让鹤芝先吃上些饭，又让小二去家里报个平安，就说赵老爷留着吃了一夜饭，喝的醉了不好回去，歇歇再回屋，小二答应着出去。
鹤芝吃了饭，先伺候德胜漱洗，自己趁着热水也洗了，二人躺在一处，在被子下抱的火热，鹤芝尚小，不熟其事，德胜调教了几次，慢慢入境，活动了一场，抱着睡了，到午后刘三来找，德胜才起来，让鹤芝只管睡着，天黑了再去交差，鹤芝应了，德胜出来，问刘三何事，刘三道：昨夜城外来了有千百难民，要进棚子避雪，村民不让，打了一宿，衙役出门喝止也不管用，天亮数了数打死了三十多个，有村民要进城告官。劝了一上午，这会纠结着百十号人把门堵了。
德胜听了就径直走到城门口，见齐压压的跪了一片，问清事由，让满兵抓捕，又请了几个哈密的刑事过来，审了审抓出二十个人来，都说没打死人，不认罪，哈密刑事本就借着别人地盘，又不好推诿，出了几两银子，让满兵拉到后头砍了，裹出一大包头来，村民才罢。德胜见乱雪踏的稀烂，大路上还有来民，回去让刘三煮了几锅稀粥，找商贵人募捐，每日施舍些汤汤水水，哈密的官来谢，又来回交际了几场，住了几日，商贵要去，还没出门，迪化就有官衙来传话，让流民不要私自入省城，只可停在东三镇，过几日是巡抚寿辰，搅了大人兴，谁都担待不起。哈密官员只好听从，本来弃城而逃就有罪过，见了巡抚更不好交代，窝在奇台反而舒服，每日在城中交友携妓，看雪赏戏，不大的堡子，一时竟繁华起来。
周妻几日摸不着德胜，心里有气，花红又哭哭啼啼，蕙娘每日陪着说话，肚子也慢慢大了，这日妙老仙姑来找周妻说话，二人围者炉子吃鹿肉，就说起花红来。
周妻道：算着生出来也得七八月份了，就这每日哭的伤身体，别弄出个小子丫头来整天生病，折我们家福气。
妙老仙姑笑道：也怪可怜见的，好在现世报，那狗参军出门就死了。
周妻骂道：那肥货也是做事不利索，人都日弄了还留着，不找把刀子杀了去干净，也不让我每天都听着娘啊爹啊的乱哭闹弄的心烦。
妙老仙姑一听这话就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问周妻药可吃着呢，周妻笑道：药是吃的欢，摸不着人了，今日不是这个来拜，明日就是那个来找，好好的清净日子，被这群人弄的乱糟糟的。
妙老仙姑也就闭了口，这几日她在租的院子里请了“观音菩萨”，每日烧香接客，商人家眷都来拜，没少舍银子。见周妻只顾着生气，那头也忙的挣钱，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周妻见盘子里的鹿肉还多，就唤了个妈子陪着吃，吃到中午半醉了，见蕙娘从门口过，隔着帘子请了个安，周妻让包些鹿肉去吃，中午厨房就不生火了，妈子给她包了一盘子，蕙娘带着回屋了。一会王妈妈过来问饭，周妻正气恼，指着骂道：这天下都乱套了，每日的混吃混喝等死罢了，还有脸过来问饭，老爷一个人在外操劳，合着一院子养的都是贼偷。
王妈妈委屈又不敢说的，她每日倒没少捎带回去。就跪下不说话，等周妻骂完了要走，又想到花红没吃，转身回来道：小奶奶怀着孕，这么冷的天咱们少吃一顿，不能饿着她吧。
周妻一听更恼的不行，上去一巴掌打在王妈妈脸上骂道：我不吃饿着难道她还有脸吃！少吃一顿饿不死谁。那边花红听的清楚，本被蕙娘哄的好了，这会无端听到这话，又哭了起来，周妻见盆踢盆，见鸟打树，撒泼乱骂，走到花红屋前直给窗户撕了，见花红躺在被窝里哭，指着骂道：你这偷人的妖精还有脸哭，说是肚子里有了种，那种还不知道是谁的，说完又团了个雪扔进去，自己排了气，舒舒服服回去接着吃肉。这边花红见窗户也烂了，冷风灌的满屋子凉气，恨不能就死了，蕙娘见周妻骂完了，从后墙绕回来，带着花红去了她屋，热了些鹿肉二人吃，又让人去打了些奶茶过来，晚上就没回去。
这边德胜又去寻了鹤芝的事，拐回来天黑了，绕到妙老仙姑院子，见屋里有几个生家眷在拜菩萨，花蕊坐在蒲团上打木鱼，看着好笑，也没进去，让刘三去城门守着，听的外面又闹事，爬到城楼上去看，见流民与村民打架，也懒得找事，当不知道就往回家走，回屋见周妻吃的大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打呼噜，走到花红屋里来找她，一进门就一股冷气，见炉子也熄了，窗户烂了个大窟窿，花红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出来找人问，知道了事由，跑到蕙娘房子来安慰，见屋里熄了灯，开了个门缝看二人睡了，转到周妻屋里，周妻睡醒坐起来，见德胜回来，自己又去煮药，德胜心里生气，站起来要出门，周妻见了拿起砂锅丢过去，大骂道：你今日是偏心了，娶我的日子可就忘了呢，好吃好哄，那贱人不就是怀了谁的孩子吗，至于你这样疼来疼去。说破天也是接过客的烂婊子，我可是黄花闺女跟的你。德胜一听心里更不悦了，勉强回头哄了几句，捡起来砂锅让她重新炖上，假装出来撒尿，让门口的衙役假做戏，回屋等周妻吃完药脱裤子交了差，门外衙役算好了过来报道：老爷，外面打起来了。德胜一听穿了衣服出来，周妻已得了宝贝，哪还管他，自顾着睡了。德胜赏了衙役俩铜板，自己倒显得落寞，又下起雪来，这个时辰鹤芝早接了他客，见满大街的都是人，找刘三吃了几杯酒，又绕回妙老仙姑屋里敲门，唐驴儿听是德胜，就开门请安，德胜摸着他的头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花蕊房子，见屋里熄了灯，就脱了外衣巧摸着爬上来，一摸人不对，借着灯才看见外面躺的是仙姑的妹妹，虽老了些，但还留点姿色，花蕊躺在里面酣睡，自己钻进中间拉了被子，去找花蕊的手，花蕊醒来见是德胜，喜出望外，就抱着睡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