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国师前传（一）
他明着来的计谋，本就是温水煮青蛙，让奸细都失去了方向和对外界的认知，再一波请君入瓮，效果可能会更优越。
也正如他所料，谷参谋实在安坐不下去了，萧怀逸一直没消息，这个消息他却一定要送出去。
但他没有亲自送，他身边亦有心腹，不会是他孤军奋战。
待谋定后动之时，他便派自己心腹将情报密封严实，寻着一处机会，借着粪水桶内壁想递出去。
这一下，心腹就暴露了。
不过这人与他谷参谋并无具体联系，也亦死咬着牙，硬气地竟是一句都不曾透露。
姜景行看那人的行径，也可窥探出背后之人的手段和能耐。是了，他们面临的敌人，比他们想象中强大。
……
洛阳城内，诏狱里，惨绝人寰的叫声不绝于耳，怀王亲自接了宁帝的授命，对国师和一干人等进行审讯。
自姜疏桐去紫宸殿与宁帝商议之后，便自请负命，带着东宫暗卫、侍卫，再度去了洛阳。
国师是宁帝特为嘱咐的突破点。
怀王对国师严刑拷打整整一起，他竟是一直坚持着，不愿透露半点风声。
姜疏桐骑着千里马风尘仆仆，赶到之时已然深夜，国师已经遍体鳞伤，不忍直视。
“好久不见，国师大人。”姜疏桐冷眼看着他。
“公主……好手段。”国师声音嘶哑。
姜疏桐一路上分析了很久，如今国内，除了东宫和岳相、谦王的党派斗争，不会再有宁帝不知道的势力搅弄风云，就算是大瀛再厉害的江湖门派，刺客势力，宁帝也会有一定了解，绝不可能做到这般瞒天过海。
所以国师，背后的人必然不是大瀛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曾经的大徽王朝，今日的西王庭。
这是宁帝分析出来告诉姜疏桐的，为避免西王庭事情败露后狗急跳墙，宁帝派了另外一支亲兵暗中支援姜景行，护他周全。
而后续就是这支亲兵，救了姜景行的命。
姜疏桐见宁帝面容忧愁，方才主动请缨：“父皇，国师那边，让儿臣去试试。”
……
“国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不为我大瀛所用，颇为遗憾。”诏狱的人替姜疏桐搬了太师椅，让姜疏桐大大方方坐在国师面前，时刻让他知道自己是个阶下囚。
“呵，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
姜疏桐冷嗤：“不然呢，来跟你聊天吗？”
国师不再言语，姜疏桐却刚开始发挥：“护国寺那里的东西，藏在哪座山头的山洞里来着？”
国师微微抬眸，眼眸复杂。
“第一次见你，我便知晓你藏在护国寺里的秘密，这次再见你，你猜，我能知道些什么。”姜疏桐笑了笑。
“我大瀛姜家在马上打下来的江山，干干净净，不似你们西王庭，尽玩些脏的。”姜疏桐玩了玩自己的指甲。
国师笑了笑：“你既有通天本领，又何需在这里逼问我？”
姜疏桐摇摇头：“这如何是逼问，分明是炫耀。你哪里觉得我有逼问你的必要？那被你藏起来的东西，我一座山头一座山头派了人翻找，实在不行下令喊全国百姓出动，总会找到，你的人想动也动不了，一动我的人就能知道。”
“还有你背后的人，既然是要复国，自然不会一直藏着掖着，被抓的人不止你一个，我总能问出些东西，就算问不出，也能通过那些黑衣人的画像，穿着，还有细节来顺藤摸瓜。”
姜疏桐起身走到国师面前，看着他双手的铁链和血肉模糊的一道道鞭痕，无奈道：“我不过给你几个选择，一，是一次重见天日、光明正大做人的机会；二，是给你一个了结的痛快；三，继续忍受折磨，熬一天，一周，一月，一年……甚至直到你两鬓斑白，也会被数位太医眷顾，提着你一口气，死都死死得疼痛入骨。”
“说说条件。”国师看着面前这个小女郎，竟忍不住笑了笑。
“第一个，便是你和盘托出所有的事情安排，省了我的人力和时间，一方面，我许你安居观云阁，颐养天年，另一方面，你所著的天文地理书籍，也确实是宝藏，我会派人专门进行整理，广泛传播到民间，让你名垂千古。你看，既留了名，也可以与你最爱的星辰作伴到老，多好。”
国师眼眸动了动。
“第二个，便是你告诉我宝藏地点，或是背后东主身份，只一个，我便给你痛快，不过我惯是好心，也会送你一把大火，烧了你的观云阁给你陪葬。”
“第三个便不用我多说吧，你所面临的，将是我大瀛无休无尽的折磨。”
国师毕竟是凡人，承受了这般苦楚，心里说不动摇自然是假的，可这般条件放他面前，他还是一样沉默不语。
姜疏桐也不着急，静静等着他。
“你不过是公主，如何能做主？”国师最后还是抬眸看着她。
“我站在这里，原因无他，陛下亲派。”姜疏桐笑着看着国师，“你不若试着相信我一回呢？”
国师微微正了正身子，提了口气，说道：“我出生在益州一个贫苦的村子里，家里贫困不堪，五岁那年，父亲便把我卖去了官宦人家作奴仆，我跟在那家人老爷身边做些杂活，偶然的机会方才遇见我心软的师父，她带着我学文学史，见我聪明，一点即通，她便与老爷商议，收我为徒，将所有知识倾囊相授。待我很好很好……我近二十岁时，他们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孩子，说是小少爷，我心里清楚十月怀胎才能生下孩子，可师父从未有过怀孕迹象。”
“后面我忍不住问了师父，她笑着告诉我，他们都是西王庭的人，手中那个孩子是西王庭的皇子。”
“我一时接受不了，可师父却笑着问我是想回家还是留在他们身边，回家？我又能回哪里去呢？我一个知道那么多秘密的人，他们会放过我吗？”
“我表了忠心，可在师父心中，还是觉得火候不够，将我送回了卖我的那户人家——我亲生父母面前，我当着师父的面，将他们全都杀了……”
说到这里，国师的眼泪已然夺眶而出，眼泪落到脸上的鞭伤上，又是一番折磨，可他满不在乎，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