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悔
我和希娅使尽全力向前冲刺着……
我此时恨不得再长出来一条腿，或者长一双翅膀也好啊！
我们穿着很厚的防冻服，跑起来相当不方便，甚至都有些迈不开腿！
但我和希娅还是很使劲的向前跑！
我和她都背着很重的装备，包括我背包里的信号接收器，我甚至还背着一把枪！
我仅仅跑了不到两分钟，就感觉气喘吁吁了……
希娅的装备也没有轻到哪里去！
我甚至感觉在这种强度的负重奔跑下，呼吸面罩的电量可能撑不了20分钟！
而我们行动的速度又非常慢，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我们两个人的手电筒的光，在黑暗的隧道中狂乱的挥舞着。
我身上沉重的装备在奔跑时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和希娅沉重的呼吸声一起在隧道中回荡。
我一边跑一边拉着希娅，她此时的体力似乎已经不支了。
在跑的过程中，我有好几次满怀希望的举起手电筒向前方照去，我多么希望前方会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站台，然后我们就跑过去！
但那些好像都是我的臆想，现在我们前后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狭长无尽的隧道！
充满着令人生寒的黑暗……
这时，希娅在我身后拉了我一下。
我便停了下来，回头问她：“怎么了？”
“我……我……我跑不动了！呼……呼……”
我以前曾在应急救援部队里服役过很长时间，但就算是这样，背着这么沉重的装备，此时此刻突然停下来，我竟然也有想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冲动！
真的是很累！
我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一顺呼吸，对她说：“不能停，我们必须跑！”
我又喘了几口气：“我们已经跑了一段时间了，如果现在停下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我们不仅耗费了很多电量，而且还没有见到前面的站台！我们不能停下来！如果停，那就真白跑了！”
这时，我便又转身拉着她准备跑。
她一下把我拽住，带着哭腔对我说：“我是真的跑不动了……我是一点劲也没有了……”
这时，我看她的脸色非常不好。
她脸上的毛细血管已经清晰可见，而且呼吸非常沉重。
我知道，这是运动强度过大，吸进过多冷空气所致！
“等等，冷空气？”
这说明呼吸面罩的电量已经严重不足了，供热能力严重下降！
如果再多待一刻，那我们绝对会变成两具冰凉的尸体！
于是我对她说：“那我们不跑了好吗？我们往前走！”
“还有，你一定要把呼吸调整过来，现在呼吸面罩的电量已经不足了，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吸入冷空气了！”
她点点头。
我见她状态不太好，我只能跟她一起往前用步行前进。
也许幅度稍微大一点的步行，远比跑步要节省呼吸面罩的电量……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如果是行走的话，呼吸面罩的电量也只能维持一个小时，跑步的话连20分钟都维持不了！
我们刚刚已经跑了大概10分钟的路程，现在如果用走前进的话，呼吸面罩也大概只能坚持20分钟了！
现在真的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了！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我们的心都很沉重。
这时希娅在我身后问我：”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我看了看她：“不会的！那么多风浪，你我都经历过来了，还怕这些？”
说完，我笑了笑。
“有时候，就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撑一撑也就过来了！你说对不对？”
希娅点了点头。
她面罩上的红灯已经开始闪烁了……
但是我没有告诉她。
就在这时，我的手电筒的光打在了前方的一个东西上！
我起先没有在意。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这时，希娅突然在我身后喊道：“呀！！前面那是什么？”
我刚刚似乎就注意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因为我已经熟悉这个隧道狭长黑暗的感觉了！
如果有东西，会显得和这个隧道格格不入！所以，前面如果有什么东西，我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我们两个把手电筒的光聚在一起，照向前方那个物体上……
“那是……一辆地铁？”
我仔细向前方看去，发现那真的是一个地铁的车头！
这辆地铁上面也同样落满了霜，照上去就跟一列水晶列车一般！
“这，它怎么会停在这里？”
我现在看见什么东西都见怪不怪了……
“肯定是这辆地铁在运行的时候遭遇了超低温气流！就这么简单！”
说完这句话，我轻声咳嗽了两声，我感觉现在呼吸面罩里的空气已经达到零下了！
我和希娅走了过去，来到了那辆停在隧道里的地铁旁边。
这时，希娅对我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上去看一看。”
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便对她说：“哈哈哈！我们上去看一看，再看上15分钟，正好这辆地铁就是我们的棺材！”
希娅没说话，她仍然在看着那辆地铁。
这时，我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对她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往前走啊！我们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如果在这15分钟之内，我们还到达不了下一站的话，我们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就算这样也是没有算上我们再爬十层楼梯到达地表耗电量！”
“那时呼吸面罩电量还剩多少？”
我又打算继续往前走。
希娅这时在后面喊住我：“喂！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放弃任何一次生还的机会！任何一点的可能性我们都要尝试！”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我甚至觉得好笑！
我知道，她这是抱有侥幸心理，她想看看这辆地铁能不能启动！
这真他妈的是个笑话！
我转过去对她说：“老天爷不会这么眷顾我们的！而且我刚刚都查看了，整条地铁线路的轨道上是没有电的！”
我指了指地铁上面：“这个地铁表面都冻成这样了，你觉得它里面还可能有电吗？”
“地铁也没电，轨道上也没电，你难道用手推着走吗？
她还在我后面喊：“不！我们刚刚从那个岔道口往这边拐的时候，这已经是两段线路了！”
“说不定这段就有电呢！”
我看她还在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心里便有些生气。
我知道，她每浪费一分一秒，我们生还的几率就会下降一大截！
我心里在想：“苍天啊！这叫什么事啊，她怎么会这么想？”
“这时间根本都不够用，还在这里耽误！赶紧走啊！我的大美人！”
我几乎想冲她喊！
但是我忍住了，我看了看表，我们就算撑死，也只能走15分钟了！
然后我们就会被这超低温无情的冻死！
当然，最先冻住的肯定是肺部！
我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于是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对希娅大吼道：“你疯了吗？你还在这耽误时间？”
“你要再这样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我的吼声在隧道中回荡……
她看着我，笑了笑说：“你觉得我们往前走，能走出去吗？”
说完，她便把手电筒调成高亮模式，对着我身后就是一照！
我瞬间被她手电筒射出来的光晃的发晕。
她继续冲我喊道：“你自己也不往前看看，看我手电筒能照到的尽头是什么东西？”
我回头看去。
她说：“除了隧道还是隧道！你竟然还想往前走？还想浪费这宝贵的电量？”
这时我也真的生气了：“不往前走怎么办？放弃所有生还的希望？就呆在这里吗？你现在不走？就相当于切断自己生还的路！”
“与其我们在这里争吵，你还不如花上三分钟时间，看一看这辆地铁的情况！我们可以用剩下的12分钟再往前走，好吗？”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了下来。
我觉得我也没有和他争执的必要了。
这次我们可能真的是交代在这里了！
我的心已经凉透了。
毕竟刚刚希娅在往隧道前方照的时候，我也回头看了看，前方真的是什么也看不见，任何站台的踪影也没有！
我知道这个手电筒高光模式能照到的路程大概有500米左右！
也就是说，前方500米还是没有站台！
而走500米，在现在这种条件下会耗费八到九分钟！
就算离我们600米的地方有一个站台，那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再加上八到九分钟，还要爬到地表！
时间根本不够用了……
我心里的所有希望都已经破灭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查看一下这辆地铁。
因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可能走出去了！
我长叹一口气：“好的……我看一下这辆地铁吧……”
此时，我心想：毕竟和这样一个大美人死在隧道里也不是什么坏事，管他圣彼得堡到底有没有幸存者，反正我们的故事就要在这个隧道里终结了！
我心不在焉的爬上了这辆趟地铁，希娅跟在我的后面。
这辆地铁里的场景和我们刚开始在站台上看的那一趟地铁里的场景几乎没什么两样。
都是像冰封一样的场景……
而里面的人，也都冻的跟雕塑一样！
我们已经没有心思去悲伤了，我便直接走到驾驶室里。
希娅就待在我的身后，她也没有说话，似乎在纠结着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我不禁想笑，我知道就算我的选择是对的，她的是错的，那我们也没有时间往下走了！
一股悲凉的感觉，从我的脚底蔓延至我的全身。
也许，我们走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后面的事，与我们就无关了吧……
这趟地铁的驾驶室的门是锁着的，而且上面也是结了一层冰。
都到这个地步上了，我觉得节省呼吸面罩的电量也没什么作用了。
我也不管动作幅度会不会太大，我便直接抡起我的镐子，对着那个门锁就是一顿砸！
砸了大概五六下，门锁便被我砸开了，我便一脚下去把门踹开。
地铁驾驶员就如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驾驶位上，他们也一样，浑身结满了冰……
我向他低了低头，然后就把他从驾驶位上挪了下来。
然后把他们拉到了后面的车厢里。
希娅默默看着这一切，既没有给我帮忙，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旁边沉默着……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想什么。
也许她在祈祷吧……在祈祷我们能活着出去！
但这似乎不太现实。
我又重新回到驾驶位上，我看着仪表盘，仪表盘上面和一开始我们见到的那一趟地铁一样，同样结满了厚厚的霜。
因为地铁仪表盘上面的仪器还是比较精密的，所以我不敢使太大的动作。
我小心的拿起稿子，轻轻的敲击着上面的冰霜。
我敲了一会儿，把动力阀旁边的冰全都敲掉了。
动力阀露了出来，我伸手把动力阀往上推了推，但动力阀却纹丝不动！
我又使了点劲，动力阀还是不动！
看来动力阀底下的什么地方肯定是被冻住了……
我无力的坐在了驾驶位上，我心里突然就有一股怒气！
我心想：“希娅你他妈的怎么就不知道这个地铁被冻了这么长时间是肯定启动不了的！”
“你就算他妈的心存侥幸，但也不要往毫无希望的方面心存侥幸啊！这么宝贵的15分钟，就被你他妈这样浪费了！”
“你不想活，老子还想活呢！”
“现在好了，谁他妈都活不了了！”
“我当初为什么要听她的呀？我他妈就应该的自己往前走！”
我越想越生气……
我现在感觉我付出这么多，只是救了一个可以给自己陪葬的人！所有的努力好像全浪费了！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我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转过头，温柔的对希娅说：
“你看！我的希娅，你看啊！动力阀推不动耶！这趟地铁走不了了哦……”
她没有察觉到我的怒气，只是很无辜和无奈的对我说：“你要不再下去检查一下地铁轨道上的电源？”
“说不定……”
我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差点气的跳起来！
我心想：你他妈能消停一会儿不？死到临头了还让我下去检查？现在都这样了！你这是想让我快点把呼吸面罩的电量耗光哈？
我就坐在那里，没有动。
我就盯着她的眼睛看。
这时，她突然恳求我道：“求求你了……下去检查一下吧！万一能成功呢？”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哼……万一？”
她好像也知道我很生气，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了我旁边。
我透过呼吸面罩向他看去，发现她的眼角又挂满了泪水！
我曾经心软过那么多次，但这次，我的心却一点波澜也没有！
我就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从她脸上滚落。
我知道，这次也许真的是她错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的眼泪不断的滑落，她的面罩上很快就起了一层雾气……
呼吸面罩里面的温度已经很低了！
但是现在还能呼吸，她带着哭腔对我说：“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
我长叹一声：“唉……你没错！你的希望只是出现了点偏差而已……”
但这次的偏差足以要了我们的命！
我对她说：“别哭了，行了，你越哭，呼吸面罩电量消耗的越快！别哭了……”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她在我身后喊道：“你去哪儿？”
我摆了摆手说：“听你的！我去底下检查检查轨道上的电源！”
她仍然坐在我身后，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因为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危险，太多的生死离别了……
只是这一次，我估计走到头了……
“有点不甘心啊……人啊……最后还是被环境打败了！”我摇摇头。
我来到铁轨上，然后找到了铁轨旁边的电箱。
我还是两镐子下去，电箱门就开了。
我伸手把上面的霜都拍掉，电箱完好无损，里面的电线排布的也十分整齐看来并没有损坏。
我把手放在了电闸上。
我心想：“好了，拉下去然后等死就行了！”
然后我使劲往下一拉。
“哗啦！”一声，电闸被我拉了下去。
我把眼睛闭住，叹了口气，准备转身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我的耳朵竟然听见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但是我回头一看我的眼睛差点被晃到失明！
地铁的车灯竟然亮了！
我们后方的隧道瞬间被照的一片通明！
我瞬间就傻眼了，我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我回头向驾驶室看去，希娅还坐在那里，还在低头抽泣着……
她完全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此时几乎都被惊讶的麻木了……
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假的？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地铁竟然启动了！
怎么可能还有电？供电设施，难道没有被冻坏吗？想到这里，我便跑回去，把供电箱拉开！
我仔细一看，我刚刚拉电闸时使得力气过大，竟然把电闸拉到了备用能源档上！
“备用能源档？”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现在外面正是中午！
我便笑了起来：“真有你的！现在科技真他妈发达！连地铁的备用能源都用上太阳能了！”
只要太阳还在，我们的希望。也就还在！因为，雪是盖不住太阳的！
我立刻跑回地铁，冲进驾驶室！
希娅还在那里低头抽泣着……
她似乎还在后悔着她自己的选择……
我这时便伸手一把把她拉起来！
她大叫道：“你要干什么？别管我了！呜呜呜……”
之后，她便一把搂住我，哭着对我说：“没事，要死我们一起死！”
我心想这怎么又把我搂住了？
我抱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盯着我看：“希娅，希娅！振作点儿！”
“你看！”
我指着前方被车灯照的一片光亮的隧道！
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笑了出来！
她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可她就是由哭着的样子一下子变成了笑着的样子！
这样的转变，在我看来有点滑稽，但她真的是破涕而笑！
她突然又转过身来，再次把我搂住：“呜呜呜……太好了！看来希望的力量总是在最后一刻体现！”
我拍了拍她，然后转身来到仪表盘旁边……
我推了推动力阀，还是推不动！
这时，希娅突然在我身后喊道：“我的背包里有高效解冻剂！我从飞行器上拿的！”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
“真的假的？”
“真的，我给你拿！”
我现在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我感觉更多的是一种侥幸的心理！
没想到这次死亡还是没有抓住我们！
但是现在离我们真正出去，真的还早！
希娅这时把高效解冻剂递给我，我一把接住，把它拧开。
然后我把半瓶解冻剂全倒在了仪表盘上，剩下半瓶我顺着动力阀的阀门就倒了进去！
希娅对我说道：“够吗？不够的话我包里还有一瓶高效解冻剂！”
我说：“先等等！”
高效解冻剂的作用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动力阀下面发出一阵“咔咔咔”的声音！之后又发出来一阵冰块碎裂的声音！
然后我把手放到动力阀上，向前使劲一推，整个地铁震动了一下！竟然缓缓的向前驶去！
“我的天！动了动了！”
希娅高兴的看着我，她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她高兴的跟开了花一样！
我也是真的高兴，我甚至有一种全世界都在向我们靠拢，所有好运都在笼罩我们的感觉！
我把动力阀继续向前推，地铁的速度逐渐由慢变快。
这时我问希娅：“又过了多长时间了？”
希娅看了看表，对我说：“呼吸面罩大概还能撑九分钟！”
“好的！我们这就从隧道里出去！”
“咔！”的一声，我把动力阀推到了顶！
整辆地铁开始以高速向我们来的地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