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痛

我的痛苦是什么呢？

是……

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屋子里，进门就是床、沙发、餐桌，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一起，堆的满满的，没有一点儿空余的地方。

家里有妈妈，哥哥，爸爸，我，我从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依旧很开心。

可是，也有不好，我很讨厌我的爸爸，他是我们家唯一的收入来源，每天早出晚归很辛苦，我懂得，所以我从不乱花钱。因为知晓家人的不容易，所以我很听话，从不惹事，不想给她们添麻烦。从小到大我听的最多的话是：妮儿真懂事。

我的家人都很爱我，但我不想要这份爱。我的爸爸是一个从小就吃苦的人，也就导致了他很节俭，但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说不好听，就是守财奴，小气鬼，而且只对自己人小气。他还特别认死理，他一旦认定了什么，那就得是什么，当然这是在家里，在外面他就是个老好人，反正他跟谁都亲，就是跟我们这三个家人不亲。

后来我知道了，这叫大男子主义！

我不否认他爱我，可我依旧讨厌他，因为他对我母亲不好，出口就是脏话，他也从不避开我，我犯了错，挨骂的是我母亲；家里什么东西坏了，挨骂的事母亲；他脾气上来了，挨骂的是母亲……母亲就像是他的出气筒，无所顾忌，毫无保留的承受着他的脾气。

母亲就是千千万万个女性中的一个，她忍受着，承受着，就这么过了半辈子，没有半点脾气，对她的丈夫，对她的孩子，都没有。

我总是问她，为什么不离开，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有意义么？她总是回答，是为了我和哥哥。

哀其不幸，也没资格怒其不争。

母亲受的委屈很多，吃的苦也很多。于是，我很愧疚，当时哥哥已经大了，每天会去上班，能挣钱养自，把母亲困住的是我。很多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家要是没有我会不会过得更好？没有我母亲是不是就能离开，不用再痛苦？我的存在是多余的，我是个多余的人，不应该存在……

12岁那年夏天，我和妈妈坐在房顶上纳凉，我俩聊天，我说：妈，你跟爸离婚吧。你带哥哥走，我跟爸。

我知道妈妈养不起我，我也知道哥哥跟爸关系不好，我也没办法看着父亲一个人，所以我留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母亲把我拒绝了，她说：你还小，不懂，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又是因为我的存在么？我想，要是我不存在就好了。

……

我看着头顶吱呀吱呀转的电扇，其实一点儿用都没有，还是很热。迷迷糊糊的，有风从我脸庞吹过，余光里是母亲半侧着身子，拿着把扇子，一下一下的给我扇风。

谢谢妈妈。

后来，我们搬了新家，不再只有一间屋子，而是整个。可爸爸还是那个爸爸，我还是很讨厌他。

接触到更大的世界后，我知道了更多事，也听到了很多家暴的事例，不得不承认，我感到庆幸，庆幸我的父亲他没有动手的行为，庆幸他喝醉了不耍酒疯，只是安静的睡觉，庆幸他知道干活，让我们有口饭吃。

我们似乎都在接受他所给与的一切，并在相较之下选择自欺欺人，他毕竟比别人稍强点。

他正确么？

言语侮辱不算暴力么？

这些问题早已在我们考虑之外，我们主动给他找了借口，并自我原谅，然后周而复始，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