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错觉
闹闹一点一点把林笙从抑郁的世界里拉出来，让她看到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灰白，而是五颜六色。
因为闹闹，林笙外露的情绪越来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有生机。
哈士奇和主人，迟早要疯一个。到了后来，有些时候林笙比闹闹还爱玩。
她用小皮筋和小发卡给闹闹扎过“头发”。
她用闹闹脱的毛给它做过几个和它一模一样的玩具娃娃，安慰它尽管是个公公，但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有一次林笙和闹闹看电视，惊讶地发现有一部剧里她饰演的角色没有被剪掉，当然可能跟出场时间太短有关。
她抱着闹闹的狗头，指着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说快看，这是你妈，当初她不要你把你扔了，你是我在垃圾桶里捡的。
你相信我吗？不信我们滴血认亲，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然后抓着闹闹的爪子帮它剪指甲。
那十二年是林笙度过的最幸福的十二年。哪怕闹闹老了，嘴巴白了，睡在窝里不爱动了，林笙也依旧很爱它。
陪伴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直到有一天，闹闹没有再在林笙的呼唤声中抬头，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摇尾巴，没有在她抚摸后发出一声呜呜叫。
林笙知道，好狗狗上天堂了。
她帮它梳好毛发，在它额头上落下一吻，“闹闹，谢谢你来过我的生命。”
安葬好闹闹，林笙回去的路上轮椅出了问题，迎面遇上一辆卡车……
这一场梦好长。
“嘀——嘀——”
医疗仪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鼻腔里满是消毒液的味道。
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林笙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她眨了几次眼才缓过来。
普通又空荡的病房，挂在白墙上的，分针走时嗒嗒响的旧钟表，放置在角落的轮椅，满身伤痕的她，还有久违的对双腿失去知觉的熟悉感。
林笙由迷惘到愕然，不过十几秒时间。顾不上在打吊瓶，她掀开被子，隔着衣料碰触自己的腿，没有一丝知觉。
怎么回事？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是她做的梦吗？
怎么可能？
林笙手放在身侧，撑着床垫坐起来，愣愣地观察周围的布置。
太普通了，与她之前的生活格格不入。
太平常了，和她从前的生活如出一辙。
难不成她没有被车撞死？
难不成她和顾长骁的过往都是镜花水月？
他一直都不是她的，是吗？
一想到这里，林笙捂着胸口，那里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痛感，久久不散。
她低着头，眼圈泛红，苦笑一声。
也对。
不该奢望的，不是她的东西，不属于她的人，她不该奢望的。
你看，想的太多，想要的太多，难受了吧？
你活该啊。
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这才是你该有的。
巨大的失落，哀伤和不舍围绕着她。
林笙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多久？
大约十几分钟吧？
“咔嗒——”
病房的门把手扭动，门被推开，男人走进来。
两人对视，彼此均是一怔。
林笙的声线有些发抖，含着不确定，“顾长骁？”
顾长骁比她还慌，他没看错吧？
为什么林笙看到他会这么惊讶，那双眼里除了爱慕，怎么会有茫然，躲闪和防备，甚至是惶恐？
他快步上前，坐到她床边，捧着她的脸，“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面容，声音，体温……
是顾长骁的。
他是顾长骁，是她的顾长骁。
意识到过去并非黄粱一梦，林笙庆幸之余，强压下去的情绪成倍的翻涌上来。
林笙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地掉，无声地哭。
泪珠掉得很凶，顾长骁擦都擦不及。他被吓到，小心翼翼又有点焦急，“笙笙，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
林笙哭得一抽一抽的，“你去哪儿了？我醒来没见到你。”
“我去跟医生商量转院的事，就出去了半个小时。”
从山上下来后，他们不敢耽搁，就近找了个医院先给林笙做手术。
这边的医疗条件比不上宜市，医院的安保不到位，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林笙出意外的消息，粉丝早晚会过来。
留在这里不是个长久之计，顾长骁得知林笙情况稳定后就去联系宜市的医院和医生，准备转院。
林笙摸摸自己的腿，“我的腿没知觉了。”
顾长骁安慰她，“没事的，麻药劲儿还没过。
麻药根据人的身高体重进行比例注射，你比参加来隐前轻了四五斤，当时情况紧急，我报的是你以前的体重，麻药剂量大了些，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林笙颔首，心里不安，“我的腿怎么了？”
“膝盖磕在石头上，半月板受损加撕裂，有点严重。即使妥善治理，也得坐一段时间的轮椅，至少休养三到四个月。”
和上辈子终身坐轮椅比起来，这压根不算什么。
林笙松了口气，“还好。”
“还好？我都要被吓死了”，顾长骁从接到消息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林笙出个意外。
林笙轻轻按住他的胸口拍拍，“不怕不怕。”
顾长骁把她拉进怀里抱着，“让我抱一会儿，抱着你我才踏实。”
林笙搂着他的腰，鼻尖蹭蹭他的肩膀，“我也是。”
他刚闭上眼睛，脑海浮现出林笙方才看向他的眼神，急急忙忙把人放开，捧着她的脑袋，“宝宝，头疼不疼？有没有撞坏脑袋，我检查检查。”
林笙：“没有，我滚下来的时候护着头呢，要是真撞伤了，医生早告诉你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没撞伤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我？
你那样看我，我还以为你摔到头，把我忘了，心脏病差点儿吓出来。”
“……你电视剧看多了。”
“屁，快说，你刚刚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顾长骁抓着不放，非要她说出个理由来。
林笙抿抿唇，斟酌措辞，“我做了个梦。”
顾长骁皱眉，“什么梦？”
什么梦能把她弄成那样？
“我梦到我名声尽毁，腿也坏了，下半辈子都在坐轮椅，闹闹死了，你跟沈清幽结婚了，只有我一个人生活。”
顾长骁捧着她的脸，她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面庞，“梦是假的，闹闹没有死，我也没有跟沈清幽结婚。她回国后我几乎没联系过她，推脱不掉的聚会都跟你报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