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些年
柳夏在筑基前自行开辟了识海，按理说筑基之后识海不会再有变化。待她凝神查看，发现识海的大小和以前一样，但却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识海上方飘荡着一种白色的雾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让柳夏莫名想到了浩渺谷的灵泉。大柳树在识海中央，被白雾缭绕着，看上去仙气飘飘，那些柳枝也比以前青翠，倒是没什么不妥。
木心剑在柳条间游鱼般嬉戏，乾坤葫芦在柳梢荡起了秋千。唯有柳叶空间一如往常的稳重，那根柳条的颜色也愈加深邃。
柳夏疑惑地观察了很久，忽然意识到，识海多出来的似乎是生机。以前的元神虽然有柳树的形，但略显呆板，如今好像是一棵真的柳树。这种感觉，就像是筑基后她的元神圆满了。
神识回转后，柳夏背靠师父的丹炉，怔怔不语。
难道这就是筑基后自然开辟识海和自己一剑劈开的区别？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她身上不正常的地方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自己找不痛快。
刚想到这里，柳夏真的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浑身上下忽冷忽热，血液仿若沸腾般蒸煮着自己的骨头，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发红、发痒，甚至龟裂。
柳夏挣扎着想要打开丹房的禁制，“师父，救……”
她终究还是没能将胳膊抬起，整个人就晕倒在地。
意识浮浮沉沉，恍惚间柳夏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梦，来到了一个很像蒙山的地方。
修士是不会做梦的，除非神识受损，或者被人施了引梦术之类的邪门术法。柳夏很努力地想要维持自我意识，但很快就彻底沉迷在梦境中了。
……
……
这里是一片古老的山脉，名叫桑阿山。
这一天，桑阿山飘来了一颗柳树种子。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家在哪里，只知道乘着风流浪。在空中飘了太久，他不想走了，就在桑阿山落了下来。
生根、发芽、抽枝，很久之后他终于长成了一株大柳树，将时间刻进自己的年轮。
桑阿山有很多奇特的生灵，会飞的兽、会吐火的鸟，最让他惊奇的是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藤蔓。
这个叫血柳荆的家伙居然是吃肉的，偶尔有小兽路过，血柳荆会冷不丁地将对方拖过来，吃的只剩骨头渣子。
还好，这家伙对柳树不感兴趣，只是喜欢攀附在自己身上。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血柳荆忽然跟他说要换一株树生活，不跟他住在一起了。
“你不是藤蔓吗，居然可以离开这里？”
“我是八阶木系妖兽，不是普通的灵植。在没有凝结妖丹前，我们血柳荆都是跟柳木一起生活，借助你们的根系吸收灵气，有了妖丹后我们就可以自己吸收灵气修炼了。”
“什么是修炼？”
血柳荆想了想，“就是吸收灵气，用来强化身体，到了一个临界点后，灵气就会压缩凝结成妖丹。然后继续吸收灵气，到了下一个临界点，就能进阶。”
他疑惑道：“为什么我不能修炼呢？”
“妖兽的血脉和灵植不一样，你们的血脉不够强，炼化不了太多灵气，会爆体的。”
他忽然有些失落，似乎这里的生灵都非同寻常，只有自己是普通的灵植。
又过了很久，有一天下雨了，但和平时不同，这天的雷很大。
雷球似乎盯住了他，专往他身上落。他只能很努力地摇摆，险险地避开那些劈向主干的雷，但仍有一半枝桠被落雷击毁了。
第二天，听落在他身上歇脚的雀儿说，不远处有一株雷击木，前阵子修炼出妖丹了。那棵树很阴险，喜欢捉弄离得近的大树。昨天这一片很多树都遭了殃，到现在还在冒烟。
他很害怕，不知道下次雷雨天，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好运，他不想死。
他开始想办法将根扎的更深、更广，汲取更多的灵气，他不奢求自己能修炼，只希望能扛过下次雷雨天。
努力是有用的，他越来越强，尽管一次又一次被落雷劈的焦黑，但他没有死。
可除了雷击木，桑阿山还有很多强壮的妖兽，有一次山里爆发了兽潮。
成群的妖兽呼啸着奔跑而过，当兽潮结束，他也被撞击的只剩下半截主干。
他想起了血柳荆，如果自己也能修炼出妖丹，就有本事在兽潮来临前搬家，也能离雷击木远一点。
凭什么没有品阶的灵植就没办法修炼？万一他能修炼出妖丹呢？
此后成千上万年，他都在为了活下去挣扎着，被人族修士截断主干炼器，被毒虫噬心大病一场……
可是他都活过来了，而且生机愈发强大。
最严重的一次，是有修士在附近斗法。烈火焚天，他也被烧的只剩下树根，以为自己熬不下去了。
谁知天地间的火居然灭了，因为下雨了。难道这是天道给的机会？
一场雨水过后，他又倔强地生出了新的柳条。那一片灰烬中，他是唯一的绿色。
雨水浇灭了顽固的火炎，生机却需要自己努力抽条才能得到。
这一次过后，他虽然还活着，却丢掉了自己的年轮。曾经，年轮对他很重要，如今他明白，根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重获新生了。他还是柳木，但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灵气入体，在生的意念下轮转，没有化作高大的柳树，而是沉淀在小小的木心中。
终于，他也修炼出了自己的妖丹。
原来这就是修炼。
死里求生，突破生命的桎梏，于千万条绝路里寻找到唯一的生机，生生不息。
年轮依然存在，它没有消失，化作金色华光，刻进了他的妖丹里。
就这样在生死间挣扎了数十万年，他才明白，妖丹里的年轮是木系法则的纹路。
这一天，他终于化形成人。那些认识他的人修、妖修，都叫他柳祖。
他的出现，改写了柳木一族的血脉。
柳木不再是普通的灵植，从此有一定几率出现妖兽，甚至十阶妖兽。
自他之后，天地间有了柳妖。
又过了数十万年，他游历世间，终于摸到了渡劫飞升的门槛。
柳祖又成了第一位柳仙。
妖修成就仙基，妖丹便会融于自身不复存在。
但他心中有憾，在最后一刻以秘法留下了半颗妖丹，没有让它彻底仙涅。
这天地间能成仙的妖兽，大多是十阶的天地灵物，因为他们生来就身具法则道纹。
柳木虽然也有十阶妖兽了，却还不是天地灵物。不能领悟法则，也就成不了仙。
柳祖的法则道纹不是天赐的，所以不在柳木本体上，而是凝聚在妖丹里。
这些法则道纹，每一道都是他自己在朝生夕死间领悟出来的。他想让自己的木系法则和修炼功法《青木萃体》流传下去，给后生晚辈一个踏上仙途的机会。
于是，柳祖弹指，一道流星转瞬即逝。
……
……
“哎哟，疼死我了。”
柳夏一醒过来，便开始揉眉心，头痛欲裂。这哪里是做梦，分明是那颗妖丹在向她表述传承。
这些画面虽然只是单纯的旁观、记录，但时间跨度实在太长，前后恐怕有上百万年的时间。
从柳祖还是一颗种子说起，直到他成仙！
柳夏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一件事：这颗妖丹不是娘亲修炼出来的，是一位叫柳祖的仙人留下的，娘亲也是无意中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