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洛城叶家
刷，一道模糊的影子从天空划过，如流星般坠向天边那束光。
“快看，那是什么！”
“Wow， what's that！”
天上这奇异的景象自然是引发不小的关注，不少人对此发出了惊叹。
“诶诶，他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听不懂，最近出现了好多这样的怪人多少都见怪不怪了”
“对对对，还是先去洛城找不老药要紧”
只有少部分独自赶路的江湖客偶尔抬头撞见头顶这一幕辨出了大概，不禁低声喃喃:“御剑飞行！”
这是御剑飞行的瑕疵，太过招摇过市。
仇不万不想招摇过市，但他没选择，少晨的伤势没有时间拖下去，他必须抓紧赶路。
荒野某处，王师也看着天上这一幕，目光转动。他的右手经过了紧急的处理已经好了很多，运功还有些吃力，后面慢慢静养即可。
七个人恭敬的站在他背后，有一人半跪着，手里捧着一份羊皮卷。
“玉尊，这是各处的行动结果，请您过目。”
王师左手一张羊皮卷便到了他手中，手一垂，羊皮卷的一端便垂在了地上，上面黑墨密密麻麻的写着这段时间各处的暗杀成果，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当然各处的战损情况也在上头。
“这情报从哪里发出的”略微浏览了一番，羊皮卷上的内容便了解七七八八，王师对这次行动有了一个大致的结论，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情报的战损数据不对！
按羊皮卷上报的来计算，七重奏的刺客损失三位，五重奏的刺客损失六十四位，单重奏双重奏的刺客损失五百人。
问题出在了七重奏的身上，羊皮卷上找不出这三位刺客执行死亡任务，怎么找都没有。
现在血手七重奏的刺客仅有四十一位，堪比巅峰。
这样的错误是一件可怕的事。
“从王那里发出”跪地的刺客答道。
王师听闻将羊皮卷合上，血手玉令飘出他扣了手诀，羊皮卷便从中穿过。
“天下第四顾修云已死，留其全尸，确认无误”一道猩红字体从血手玉令中投射而出悬浮在半空，没有出现骇人的景象。
王师心神一荡，接着往下看去。
此次行动定义等级为‘七重奏’。参与行动者‘王’，‘红衣’，三位七重奏刺客共计五人，行动战损三死两伤，执行人落款‘王’。
“王那里有什么指示”
“王说一切由你定夺”
“好，好”连说两个好字，王师下了命令“将顾修云死于叶空之手的消息散出去，我要让他们感受恐惧。”
“通知下去把二十年前成名的高手从暗杀名单上划去，暗杀目标的赏金提高一倍，隐藏身份制造意外，后面行动单重奏退出，所有人降级暗杀，把水给我搅浑”
“恐惧是疯狂的前奏，浑水才能摸鱼”
“混乱中我们才是赢家。”
王师面朝洛城方向伸出手猛地一握，然后一指：“我们去洛城。”
“什么人，胆敢擅闯洛城。”守城士兵雄厚的声音瞬间传至整个洛城，并且一浪高过一浪。
人们抬头纷纷往天空看去，一道光从远处夹杂着破空声飞驰而来，几个呼吸便越过城墙上空朝着城中飞去。
“在下仇不万，今日此举多有得罪，我身边有个朋友命悬一线急需救治，还望各位通融，届时仇不万定会登门拜谢。”仇不万洪钟大吕的声音激荡在洛城内外。
“洛城上方禁空，擅闯者格杀无论”
回应他的是守城小将冷漠的回答，众多弓箭手迅速就位，弓拉成满月状羽箭泛着森光对准着天上的那道光。
就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天上那道光被射成了筛子。
“预备”
“放”
两道命令之间守城小将间隔了几秒，暴雨般的羽箭向空中压去，乌压压的一片却没了那道光，几秒的时间哪还有仇不万的踪影。
“继续巡视，不得有懈怠，我去追这个家伙”守城小将吩咐后朝仇不万那个方向追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天下第七，这个名字光想想就觉得恐怖，仇不万声音如虹丑话放在整个洛城前，他又怎么会去找仇不万的麻烦。
最近上面也有交代，这段时间内尽量减少与这些江湖客的冲突，长生不老药让洛城聚集太多江湖客，一个不慎就是朝堂与江湖战争——生灵涂炭。这是上面不希望看到。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武朝的威信还是要有的。
可今天见识到天下第七的风采，守城小将对后面的局势隐隐有些期待起来，毕竟天下第七都来了，第一还会远吗！
仇不万御剑直指洛城西北侧，在他身侧一道巨大的光柱静静的立在那里，上接九重云霄下接九幽黄泉，耀眼的光芒似乎让阳光都退却没人能看清光柱内有什么，而在光柱上有三个黑点这就是长生不老药所在的地方，巨大光柱包围着的洛城的后山山脉中，仇不万在空中显得很渺小。
御剑在光柱前飞了一段时间，迅速掠过地上的建筑物，直至看到此行的目的地后仇不万急速下坠。
下方是一处巨大的府邸，府邸中的人看到仇不万举动如同鸟兽般四散逃避，下坠的冲击力带给人们一种很震撼的视觉冲击，而顶的住这种冲击力的人则纷纷拿着弓箭朝天空射去。
仇不万大手一扫，下方纷纷而来的箭矢向一边倒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它们。与想象中的不同，地上并未砸出一个大坑，由剑气构成的巨大的剑悬浮在空中，仇不万先跳了下来然后把少晨扶到了一旁。
剑气散去那把剑在仇不万周身环绕一圈，之后入了鞘。叶家的佣人拿着刀剑将他包围了起来。
“叶幽，出来救人”没理会佣人们，仇不万朝天空大喊。
“你向天喊鸟呢，人在这呢！多年不见你这臭脾气一点都没改”叶幽按着一个佣人的头推到一旁。
“歪歪歪，不用干活啊，小兔崽子一个个的今天午饭都别吃了”众人听后立刻化作鸟兽四散，顿时场上没了围观群众。他们跑到假山后面围观。
“你也知道我的规矩，我有三不…救……”叶幽本是慢悠悠的开口，可一见到少晨他本能的瞳孔一缩却是愣在了当场。
“他中了七绝散，五刀”仇不万打断了叶幽的话。
“我不救，也救不了”叶幽转过身去。
“为什么，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吗！你想眼睁睁看着他和老三一样！”
“别和我提老三”谈及叶寻叶幽的眼中隐隐含着泪水，他强忍着没哭出来。
“那你救他”
“七绝散没有解药！”叶幽对着仇不万大吼。
仇不万一把叶幽推倒在地，揪住叶幽的衣襟，一手提着拳头“我告诉你叶幽，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你今天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话毕一拳揍到了叶幽的脸上。
“我也告诉你，我叶幽不治就不治，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叶幽将他一脚踹开，扑过去照着仇不万的脸庞揍了一拳。
两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架，没有江湖武学的比武厮杀，更像是街头混混火并，毫无章法的扭打在一起。
看着场中的两人，众人一开始还显的尴尬但谈及老三时所有人都沉默着，有多久没提过这个词了，大概有八年了。
老三是他们的三爷叶寻，是叶家永远不愿揭开的一道伤疤。洛城叶家三剑客，三剑平了黄河水患，于二十年前剑挑天下第四，十招之内不分胜负，二十招外战成平手，那是何等的风光！最终三爷死在二爷叶幽的手中，死在二爷最自信的医术下，家主立下重誓此生永不踏出叶家半步。
如果能失忆的话大家都想忘记八年前的那天，那天二爷抱着三爷的尸身痛哭的样子，那天家主提着人头满身是血的站在二爷旁边一言不发愣在那里。
“诶”一声悠悠叹息出现在众人的背后。
“家主”众人回头纷纷行礼。
面色病态，披头散发，从发梢垂直到发根竟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头发是诡异的灰色，此人赫然是叶家家主叶空。
“你们下去吧，管家好生招待接下来来拜访的客人，客人们想看看叶府就带他们四处看看，我和老二今日不见任何人”
“少家主那边”
“不见”
“是”
众人皆是退下。
看着你一拳我一拳的二人，叶空又叹了口气，没理会他们，叶空走到了少晨的身旁，俯下身检查其伤势。
“七绝散！”叶空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运功为其疗伤。
“碰”仇不万脸上再添一拳，又多了一块淤青，他没还手，感受到叶空运功的气息波动，两人纷纷停手，在一旁为其护法。
“有效果！”仇不万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透露着欣喜。在叶空的治疗下，少晨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伤口以肉眼可见般的速度结痂。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仇不万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叶空突然中断运功一口鲜血喷出，倒向了一边。
这吓得仇不万第一时间扶住了叶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着叶空的胸口不停的帮他顺气：“喂喂，老朋友可你别吓我！”
“大哥”叶幽也被突发的状况吓到了，他抢到叶空身边运功调理叶空的气息，又一口鲜血吐出，叶空悠悠转醒。
“素手弹琴音，天涯觅难寻，七律七绝曲，曲终人散尽。七绝散传闻是由天下最毒的毒物构成，是血手暗杀高手的必备之物，七道毒全中必死无救。三弟当时身中七绝散其六，加上长时间疲于奔命回来已是回天乏术，真的不怪你。”
叶空缓慢的开口，说话的同时叶空的灰发骤然加深，从发梢垂直到发根，整个头发三分之二处呈现灰色。
叶空继续说道:“眼前这个人深受着七绝散其害，他和三弟一样有着大好的青春。二弟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治好他。”叶空的手搭在叶幽的肩上声音很微弱但很坚定。
“嗯”叶幽忍着泪点点头。
“这里交给二弟，不万，我们出去吧。”在二人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叶空对着仇不万说道。
“这个？”仇不万陪同在叶空身边，走几步还往后看了几眼，整个人却充斥着不安，紧张。
“你这段时间经历过很多事吧，几年不见连我们都不信了。”叶空微笑的看着仇不万，他们并行来到了小院外头，在叶府中随意的走着，叶府中做事的人见到二人皆是纷纷行礼，叶空点点头以示回应：“其实这几年中老二一直在研究七绝散，他虽然不说我还是清楚的。”
“倒是你，那个小家伙是谁，值得你这么用心，连御剑术都用了出来。”
“少晨，一个路上刚认识的朋友，他帮我挡了血手的刀，应该不算萍水相逢。”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叶空看向前方会心的笑了。
叶府的环境很不错，大冬天也能见到几株绿植，五颜六色的一路走来竟然都不重样，虽然大部分还是光秃秃的树木，假山假水全部被冰封，但和外头只有光秃秃的树木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仇不万心情大好。
“先不说这些，轻扬他们呢？这么久不见应该长成人了，不知道他想我了没有。”一想到当年那个跟在屁股后面一口一个仇叔叫着冒泡的小鼻涕虫，仇不万脸上就泛着笑。
叶空回答道：“洛城最近来了很多高手，年轻人按耐不住性子，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搞了个比武大会，我让轻扬他们去参加了。”
仇不万指着叶空的鼻子直接骂：“这还真是你这个老家伙能干出来这种事，你既然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为什么还让轻扬他们上场，这不是送死吗。”
“禁你三天酒你愿意不？”
仇不万直摇摇头。
叶空脾气上来了，任谁被指着鼻子骂脾气都不会太好：“那你说个毛，危险的事多了去，揍老洛，闯皇宫，年轻时也没见你少干过哪件事”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点危险就退缩了，将来怎么执掌叶家？败不可怕，现在不让去闯你认为以后轻扬他们还会有雄心壮志吗？”
“他们会死！”
“叶家呢？你认为叶家又有多少可能在这次劫难中不死？”叶空反问道：“毕竟开启长生不老药的钥匙其中一把在叶家这里。”
手掌摊开，一枚酷似令牌状的玄铁方块悬浮在叶空手掌上方，令牌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和旁边巨大的光柱遥相呼应，上刻一字“罚”。
“守护长生不老药这是叶家的使命，也是宿命。”
仇不万沉默了，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是懂得，更何况是整个天下即将要争夺的东西呢。
“其实死也不可怕，我只是放心不下轻扬他们。”叶空收起了那钥匙，身体下意识地挺直，顿了顿，言语间一股傲意油然而生，他道：“轻扬，现在的他同辈中鲜有敌手，就算是老洛的徒弟来也不输他。”
“他只是缺少历练！也是我欠他的！”
“父亲教训的是，眼前的事解决后孩儿定会出去闯荡一番，不给父亲丢人！”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声音浑厚激荡在仇不万四周，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呈现。这其实是一种很高明的传音手法，当然也是展现自己实力最好的方法。
仇不万会心地笑了，循声望去却是不见来者的踪影。
“仇叔我在这里”
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仇不万回头看看，下一秒却是抄起手中的剑左手换右手剑连着剑鞘精准地横在来者的颚下。
只停顿了一下，仇不万又将剑放了下来
有一把剑斜在仇不万身侧，攻击的地方是腰肋处，只是剑拿的太高，一剑斩下还需要点时间。
“轻扬，胡闹。”叶空训斥道。
叶轻扬乖乖收起了长剑。只见仇不万将剑鞘直插在地上，双臂张开，叶轻扬迎了上去。
“仇叔。”
“好你个臭小子，连你仇叔都偷袭！”两人拥抱后分开，仇不万给了叶轻扬一拳。
“手痒痒想和仇叔较量一番，没成想仇叔的风采犹胜当年！轻扬所不及也。”
“臭小子还恭维起来了，仇叔什么情况仇叔清楚，我老了”正了正叶轻扬的衣衫，拍拍他的肩膀，嘴上虽这么说仇不万还是很高兴的。
“对了仇叔，你说带个朋友治伤，是谁啊，那九位吗？”叶轻扬问道。
“哈哈，是路上刚认识的朋友，你二叔已经在治了”两人又开启了叶家之旅，只是这次多加了个叶轻扬。
“二叔治的！”叶轻扬很是惊讶他转而看向叶空想得到确定答案。也难怪他惊讶，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叶幽自三叔叶寻走后就再没出手过。
在叶轻扬询问的目光中，叶空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的，你仇叔给说动的，好像没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叶空说着看向仇不万，以一种玩笑的口吻道：“不万，叶家现在不欠你什么了。”
“她是？”仇不万没在意这些，眼前一个人吸引着他的目光。
“后山最近不太安全，叶家还算安全，我还能保着她就让她回来了”
他们随意走着来到一个院子中，这里是柴房，有很多劈柴的家佣在同时劳作，唯独这个人周围空出来一片空地。怎么形容这个人呢，是个十六七岁很美的少女，个头不高，长发飘飘，衣着华丽。她拿着斧头劈着柴，用力大小每次相同或者不同，有时看起来笨笨的，有时又看起来像是劈了几十年的劈柴高手。
“家主”
叶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家佣会意，继续着手头的动作，不经意间看向少女，家佣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被仇不万敏锐的捕捉到了。
那情绪中有火热，有嫉妒，有敬而远之，再加上能得叶空这么说这么做，眼前的少女无疑就是当年带叶寻回叶家的那个人，也是一切事端的由头，确定无疑。
叶子，仇不万记得好像是她的名字。
“你没教点她傍身的本事吗。”
“教了，内家心法，外家路数都教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有所涉及，她都学了，但好像都提不起兴趣。她性子偏静，也不好与人争斗，我就随她去了。”
叶空平静得诉说着，思绪拉回了当年，当年叶寻回到叶家从生到死只说了一句话，‘照顾好她’。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眼前人的身份情况一概不知。但这是亡弟遗言，叶空不敢怠慢，这一照顾就是八年。
叶轻扬看着眼前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羡慕，有嫉妒，当然火热他不敢有。憎恨吗，或许前几年有，憎恨眼前人把最疼爱的三叔给害死了，尽管死因和眼前人毫无关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憎恨逐渐消亡了。
其实现在的他更多的是嫉妒，他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少女嫉妒听起来就很扯淡。因为叶空把眼前人照顾的特别好，好到让他这个嫡长子叶家未来的掌舵人都愤愤不平。
吃穿用度皆是顶尖，家族内随时随地随处逛不存在禁忌之地，万事皆可做出事自己的父亲扛，之前刁难她的人除了二叔全部被轰出家门，妥妥地大爷地位，不对叶轻扬他没有大爷，那就天王老子地位。
不过说句实话，眼前这个人没做太过奇怪的举措，她好像一直在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很少有人和她交流，记得上次自己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话呢？叶轻扬想了想，他也不记得了。
记不得就不记了，抛去脑中的想法叶轻扬道：“仇叔，外头强者汇聚，不去瞧瞧嘛”
仇不万大踏步向前：“走，瞧瞧去。”
说走就走，两人很快出了叶家。
“家主，暗探密报，洛城中有人相传‘顾修云死于叶空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