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路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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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即日启程

“走,上海!”

牛顿在卡耐基家客房醒来,睁开眼,看到站在床前的卡耐基——他已洗漱完毕,容光焕发,就像刚刚上过蜡的新鲜丑橘。

“上海?”牛顿坐起来,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

“你不是要去上海面试吗?今天直接走吧,开车去。”卡耐基伸开双臂做扩胸运动,一幅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你也去?”牛顿扣掉眼角的一块眼屎。

“没我你多寂寞啊。”

牛顿双手把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就像在捋他乱糟糟的思路。

“西安吧,就像你多年前的老情人,睡一觉、重温旧梦就行了。”卡耐基做了两下扩胸运动,又开始扭腰。“你还有特想去的地方?”

“那倒没。你怎么也要去上海?”

“有个上海的车展,本来派公司小孩去,结果小孩撂挑子,干脆我老虎吃肉、亲自下山!我去得话,就不跟全程了,最后两三天去看看,完事。”

“开车去?”

“机票、火车票都太紧张,不过也不是弄不着。关键开车爽啊,就当自驾游了。”说着,卡耐基的脸上现出坏笑。“一路上散散心、看看景,找找艳遇!”

牛顿想了想,又躺下来:“每年五一,高速上堵得跟便秘一样,想找个拉屎的地方都没有,还看景?”

“不走高速就完了嘛,走国道。”卡耐基成竹在胸。“咱也不着急,走哪儿玩哪儿。我七号到车展就行,路上算今天整整六天,轻轻松松开到。六晚上到上海,七号你准备准备,八号面试。”

牛顿踌躇不定。

卡耐基说:“还犹豫个屁?”

牛顿一脸的忧虑:“这么远,开车安全不安全啊?”

“我去,还真惜命!你就不怕飞机掉下来?慢慢想吧,我收拾收拾出发了。”说着,卡耐基朝客厅走了。

“那路上一定安全第一啊!”牛顿冲着卧室门口说完,又小声喃喃自语。“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等牛顿洗漱完毕,卡耐基已经拜完关二爷、收拾好了行李——他一个背包、一个手拉式旅行箱,牛顿一个电脑包、一个行李箱。临走时,卡耐基把冰箱里的水果、酸奶、饮料之类塞进一个大塑料袋。

牛顿带着自己的行李先去了电梯口。卡耐基把水电气检查了一遍,拉门离开时,看到了电视柜上的黑白遗像——妈妈像往常一样笑吟吟的,目光穿过破碎的相框玻璃看向卡耐基肿胀的双眼。

卡耐基叹了口气:“妈,相框玻璃我回来换。”

两人下了地下停车场,来到卡耐基的宝马5系跟前——车上用红油漆喷的“瓜怂”二字格外醒目。

卡耐基阴沉着脸:“早知道昨天去4s店弄了。”

牛顿摸了摸早已晾干的红油漆:“半天弄不好。”

“去上海这趟叫什么?瓜怂之旅?”卡耐基苦笑着说。

两人把行李装车,开车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羊肉泡馍馆。吃过水盆羊肉,又打着饱嗝去了加油站,给卡耐基心爱的宝马5系加满油,后备箱塞了一箱矿泉水和一箱“红牛”;还去洗手间蹲了坑,在加油站的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终于,可以正儿八经出发了。

广播里传来主播慷慨激昂的声音:“……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莫不凝聚着劳动者的聪明才智,浸透着劳动者的辛勤汗水,蕴涵着劳动者的牺牲奉献。从温饱到小康,从封闭到开放,迎来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最大的变化源于劳动者,最高的成就属于劳动者,最美的梦想系于劳动者……”

卡耐基问牛顿:“昨晚怎么回来的?”

“你都不记得了?”

“先跟我媳妇视了个频,后来呢?”

“我扶你去了停车场,半天找不着车,代驾又急着接活,直接走了。咱俩到处找车,找到车以后又叫代驾。等到了你家小区,我不知道门牌号,死活叫不醒你。还好大门口保安认得你,把咱俩带到你家门口。”

“又断片了。”卡耐基摇头叹息。

“以后少喝。”牛顿扭头看了一眼卡耐基,这才注意到他还穿着西装。“大哥,自驾游你穿西装?”

“习惯了。怎么?”

“怪怪的。”

“穿西装容易得到别人的信任,出去玩也容易有艳遇!”卡耐基眉飞色舞,开始唾沫星子乱溅,向牛顿讲述他的泡妞心得。

牛顿没告诉卡耐基,昨晚上车以后他情绪激动,拿出手机乱打电话——先打给了“曲江赵又廷”,把赵又廷一通骂,语言之脏语气之狠,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之后卡耐基又打给了他妈,还没开始说话就嚎头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到情绪略微平静了,一遍又一遍说“妈我想你妈我想你”。不光听得牛顿眼泪横流,连代驾司机都直抹泪。最后,他昏睡了过去。

当然,卡耐基掏出手机要乱打电话时,牛顿从他手上使劲夺来着。可卡耐基怒目圆睁,叫牛顿滚远。牛顿最后只得松手——最关键的原因是他发现卡耐基的手机其实没电了……

牛顿一边回想昨夜的经历,一边听卡耐基大谈泡妞心得,突然发现卡耐基一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了某个老旧小区。

牛顿看向窗外,觉得景象似曾相识,正想开口问,卡耐基说话了——

“看一眼老不死的。”

整个小区的家属楼都是石油系统的,实际上名字就叫“石油小区”。总共有二十来栋,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都是清一色的六层板楼。看着虽然有些旧,没有一些所谓的高档楼盘花哨,但小区位置好、楼间距大、工程质量高;小区里有食堂、幼儿园、灯光球场、甚至还有游泳馆。放在当年,那绝对属于名副其实的豪宅。卡耐基他爸是石油系统的领导,当时给自己整了一套顶楼复式,上下加起来一百八十平米。

直到现在,牛顿还记得他和卡耐基从公交车上下来、第一次走进小区时的震撼心情——那建筑、那行人、连同迎面而来的热风,都如此豪迈。等走进卡耐基家,他内心的震撼就愈发强烈,强烈到又升起些许自卑——从小县城考到西安的他,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复式”,第一次见到谁家的客厅大得能骑自行车,第一次见到地上铺着像《新闻联播》里人民大会堂用的厚厚的、猩红色的地毯,还有客厅一角的“松下”立式空调,几乎和他一般高——牛顿家里只有一台会摇头的老式落地电扇,吹起风来嗡嗡直响,声音大得像放在耳边的插电剃头推子;他妈还专门给风扇缝了个头套,不用的时候就套上去起保护作用,期望能多用几年。

现在,牛顿又坐在了这里。大部分家具和电器都换了,包括那台当时价值上万的立式空调。只是周遭的一切,表面似乎都微微泛黄,同时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也许是老去的气味。

卡耐基爸爸今年七十岁左右,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衣睡裤,头发几乎全白,瘦得有些脱像,但气势犹在,就像一头好多天都没吃顿饱饭的老狮子。他坐在茶几一端的单人沙发上,牛顿和卡耐基坐在靠墙正中的三人沙发上,保姆五十来岁,正弯腰给他们烧水沏茶——她长得浓眉大眼、敦厚壮实,让人想起鲁迅小说里的哪个人物。

卡耐基爸爸声音沙哑,问牛顿:“听说生了个带把的?”

牛顿说:“哎,五岁。”

卡耐基爸爸瞥了儿子一眼:“一个好,两个太多。”

卡耐基一下不高兴了:“当时谁硬叫再生的?现在又说风凉话。”

卡耐基爸爸直瞪眼:“再生是叫你再生个女娃,儿女双全。没叫你来一对秃和尚!”

“这谁能控制?”卡耐基也对着老爸瞪眼。

卡耐基爸爸把眼睛瞪得更大:“试管婴儿嘛!”

卡耐基还想反驳,又觉得当着哥们的面,就别再出丑了,便强忍着没说话。

卡耐基爸爸不依不饶:“看你咋办?还要再准备两套房。”

“有你这套呢,再准备一套就行。”说到这儿,卡耐基变成笑嘻嘻的样子。

“哼,说不定我哪天给小红了。”说着,卡耐基爸爸随手在保姆屁股上拍了拍。

保姆的脸一下红了,给三人面前的杯子倒上茶,路过卡耐基身边时,她轻声说了句:“过来一下。”

卡耐基预感到又没好事,叹息一声,起身跟着保姆走了。

卡耐基爸爸看着儿子和保姆离去:“嘿,还背着我说悄悄话。”

现在就剩他俩了,牛顿不能干坐着,想了想,就说了句最保险的话:“您看着身体挺不错的。”

卡耐基爸爸将手递到牛顿跟前。牛顿一愣,也伸出手,和卡耐基爸爸握手。

卡耐基爸爸盯着牛顿的眼睛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你娃还行,值得交。”

牛顿不解:“您是通过握手来——判断人的气场?”

“我得了艾滋病,估计你都知道。很多人一听得了这病,别说握手,吓得见面都躲得远远的。”卡耐基爸爸指指茶杯。“明前龙井,尝尝。”

“味道真不错。”牛顿端起茶杯品了口茶。“我看您身体真挺不错的。现在科技发达,这种病就跟糖尿病、高血压一样,都能归到慢性病里了。”

牛顿爸爸拍拍膝盖,面露喜色:“这话我爱听!”

那边的保姆房间里,保姆低着头、哼哼唧唧吐出几个字:“我不干了。”

“这不干得挺好的嘛?”

保姆没说话。

“嫌钱少?”

保姆摇头。

“他乱发脾气?”

“脾气贼大,不过主要不是这。”

“你快说,麻利点,有问题解决问题。”卡耐基不耐烦了。

“老汉想占我便宜哩。”保姆终于抬起了头。

卡耐基语气一下软了:“他就那样,随手摸一摸啊、拍一拍啦。都那么大年纪了,就算有贼心有贼胆贼也不大行了。”

“不是,好几次,他都想、都想……”保姆的脸又红了。“别看老汉年纪大,劲不小哩,手就跟螃蟹钳子一样。我差点、差点叫他……”

保姆臊得耳根都红了,又低下了头。

卡耐基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再好好说说。”

“算了,我还是走吧。老汉根本不听你的。”保姆语气变得坚定。“你把这个月工钱给我就行,以前说的奖金、补助啥的,都不要了。”

“这样,我现在就下单,给你买个能放电的手电筒。”卡耐基朝门口看了一眼,把降低声音。“下次他再敢动手动脚,你就电他!”

“可不敢可不敢,犯法哩。”保姆没想到卡耐基对他爸会这么狠,大吃一惊。

卡耐基继续压低声音说:“这叫正当防卫。再说了,一个手电筒能有多大电量?就跟打针一样,没事。”

保姆抬头看看牛顿,将信将疑。

“我要去上海出差,这几天就辛苦你了。有事电话。”说完,卡耐基径直朝客厅走去,剩下保姆皱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十分钟后,牛顿和卡耐基离开。卡耐基爸爸本来打算请牛顿在家吃顿饺子,见两人急着要走,就在楼上阁楼找了瓶九二年的茅台酒让牛顿带走。牛顿当然不要,可卡耐基爸爸二话没说,要拉开窗户往楼下扔。牛顿赶紧答应带着。

卡耐基爸爸把两人送到了门口。牛顿还挺伤感,心想下次再见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希望不要在葬礼上。他正准备说几句道别的话,卡耐基爸爸转身走了,重重地把门关上——确切地说是摔上。

牛顿一愣,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卡耐基。

“习惯性动作,我家那台老皇冠,他的车,车门摔坏两个了。”卡耐基拍拍牛顿肩膀,快步下楼,一幅急不可待要离开的样子。

两人来到楼下,牛顿拉开副驾驶门,回望这栋六层板楼,想了想,掏出手机用广角镜头拍了张照片,算是留念。

车往小区外开着,牛顿突然意识到——上次来这里,也是临出发去上海之前。

大四那年的四月中旬,牛顿终于要出发去上海参加面试了,卡耐基陪同——他要用dv拍个牛顿找工作的纪录片。出发这天,两人去了卡耐基家,午饭吃顿饺子,然后让卡耐基爸爸的司机开车送去火车站。

因为有行李,卡耐基掏腰包打了辆出租车。牛顿还记得出租车开到楼下后,卡耐基把两人的行李都放在了单元门口。他自豪地告诉牛顿,这个小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进了家门,没坐几分钟,卡耐基妈妈把两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几样凉菜和一大盘烧鸡端上了桌。卡耐基妈妈那时也就四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并不明显。她刚刚烫过发、焗过油,样子就像只生活优裕的驼羊。牛顿看着卡耐基妈妈,就想起了自己在小县城里的妈妈——她就像一只整天要在悬崖峭壁上找食的瘦山羊,其实年龄和卡耐基妈妈相仿,可看上去要老至少十年。

“多吃点。”卡耐基妈妈坐下,自己不吃,只是满意地看着两人狼吞虎咽。“一会儿我再煎几个,带着路上吃。”

卡耐基嘴里吃着饺子,伸手夹凉菜:“不要,谁还连着吃饺子?”

卡耐基妈妈说话不紧不慢:“总比吃方便面强。”

“偶尔吃顿方便面也挺好,尤其在火车上,还挺有情调。”卡耐基不以为然。

牛顿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在卡耐基家,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这种反应。

“我真觉得北方人真挺奇怪的。出门吃饺子,回家吃饺子,初一吃饺子,十五也吃饺子。你就说什么时候不吃饺子,对吧牛牛?”

牛顿正要说话,卡耐基爸爸出来了。

“以后回来,不给做别的,就泡碗方便面。”卡耐基爸爸穿着睡衣和拖鞋,迈着八字步从主卧出来。他刚洗漱完毕,脸上湿漉漉的,双眼肿胀,看来晚上没睡好。

牛顿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叫了声:“叔叔。”

牛顿爸爸微笑着点点,在餐桌前坐下:“几点的火车?”

“三点半。”牛顿坐好以后说。

“给我来碗酸汤的。”牛顿爸爸给媳妇说完,又想了想。“算了,下碗挂面。”

卡耐基妈妈嗯了一声,起身朝厨房走去。

卡耐基撕了一根鸡腿给牛顿,对他爸说:“昨晚喝了多少?”

卡耐基爸爸打了个哈欠:“茅台,一斤多。”

卡耐基对牛顿撇撇嘴,牛顿吐吐舌头。

厨房门口,卡耐基妈妈探出头:“先给你来碗饺子汤?”

“我喝儿子的。”说着,卡耐基爸爸端起碗就要喝。

“别,你喝你的、我喝我的,小心传染病。”卡耐基从他爸手里把碗拿走。

卡耐基爸爸伸手做扇耳光状。

“这叫科学。”卡耐基大口嚼着鸡肉。

牛顿爸爸摸摸裤兜,又起身去茶几上取了包“好猫”烟:“去上海看看也好。要是不喜欢,工作叔给你在西安安排。”

牛顿正要表示感谢,被卡耐基打断话:“谁稀罕你找的?人家牛顿要去大城市。对吧牛牛?”

牛顿笑笑,看着很腼腆:“也不是。”

这时卡耐基妈妈把饺子汤端上来,放到卡耐基爸爸跟前,又去了厨房。

卡耐基爸爸点上一根烟,惬意地抽了一口,二郎腿一翘,使劲抖了起来:“大学四年,谈了几个对象?”

“不跟你说了嘛,六七个。”卡耐基不耐烦地说。

“没问你。”

牛顿赶紧说:“两个。”

卡耐基爸爸满意地点点头:“大学就该好好学习,学到本事是硬道理。”

“你跟我妈不就是同学吗?”

卡耐基爸爸深深吸了一口烟,苦笑着:“所以我后悔啊。”

卡耐基大声说:“妈,我爸说他后悔认识你!”

卡耐基爸爸又伸手做扇巴掌状。

这时,重重的敲门声传来。

卡耐基爸爸皱起眉头:“狗日的谁啊,没礼貌!”

他起身走向门口,用力拉开门,准备训斥来访者。

牛顿和卡耐基也都看向门口——

门口是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高的瘦,矮的胖,都穿着中山装,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站在一起就像一根葱挨着一头蒜。

高个子面无表情:“卡大选?”

卡耐基爸爸大约预感到了什么,气势一下弱了下来:“嗯。”

矮个子亮出已经拿在手里的证件:“市纪委的,请你走一趟。”

牛顿和卡耐基放下筷子,站起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卡耐基妈妈打破了沉默——她端着一大碗酸汤挂面从厨房里出来:“吃完这碗面再走。”

高个子:“不行,现在就要走。”

卡耐基妈妈还是像往常那样不紧不慢:“天大的事,也得叫人吃饱肚子。”

矮个子说:“放心,到了纪委,也有吃有喝。”

“我家老卡低血糖,严重的时候当场就晕倒了。你不叫他吃饭,一会儿纪委没去成,先去西京医院了。”卡耐基妈妈把碗放到餐桌上。

卡耐基爸爸情绪稳定下来:“是呀,昨晚跟市领导喝酒,早饭也没吃。”

高个子和矮个子相互看了一眼。

高个子开口了:“行,吃完面赶紧走,不能打电话。”

卡耐基爸爸在餐桌前坐下,不慌不忙:“不打不打,谁打电话谁王八蛋。”

他又对牛顿和卡耐基说:“继续吃,踏踏实实吃。”

说完,卡耐基爸爸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大吃起来。

嚼了几下,他对卡耐基妈妈说:“来点酱油。”

那天中午,牛顿目睹卡耐基爸爸从从容容吃完酸汤面,换上外套,带了洗漱用品,迈着八字步和两名纪委的人下了楼。

出门时,卡耐基爸爸没和老婆儿子说话,而是对牛顿说了句:“叔说话算话,要想留西安,叔给你安排。”

门关上后,三人踢踢踏踏下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牛顿以为卡耐基妈妈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慢慢蹲在原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谁知卡耐基他妈问两人:“酸汤挂面还有,你俩吃不吃?”